就在顧知沫想要把手機收起來的時候，她的手機又“嗡”地震動了一下。
顧知沫點開短信。只有相同的一個問題。“姐，真的一點原諒的餘地。都沒有麼？”
顧知沫想了想，還是耐著性子打出了一句話，“不好意思，容嶼，我這裡不是垃圾回收站。所以，這樣的人我絕對不會接受。”
而後。她就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林語堂想要投奔你？”一道斂眉蹙起，陸琛熠如黑曜石一般的雙目中突然閃過了一絲陰冷。連同他話語中的溫度都在剎那間降低到了谷底。
他原本已經打算放棄了，卻不想，那個男人，竟然會主動送上門來。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顧知沫點了點頭，“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跟他表明自己的立場了，我跟他沒有關係。所以我也沒那個必要去爲他養老送終。”
婚內出軌，顧知沫想，這個叫林語堂的男人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己的母親選擇遺忘他，確實是個正確的選擇。
顧知沫忽然間就知道了顧婉清不願意讓她知道這個男人存在的原因，怕他會纏上自己。
只是，當初的自己確實是犯了糊塗，所以纔會過去找他，讓她知道了自己是的的確確存在的，同時也讓他記住了自己的名字與模樣。
“嗯。”陸琛熠只是微乎其微地應了一聲。
兩個人沒有再繼續說話，而何書航也和肖思藍一起選擇了沉默不語。
忙碌了這麼久，幾個人也都已經筋疲力盡。
良久，顧知沫看了陸琛熠一眼，“琛熠，我有些累，想去休息一下，思藍，你和我一起過去睡一會兒吧。”
肖思藍遲疑了一下，還是應了一聲，“好。”
她們兩個離開，偌大的空間裡，就只剩下了兩個大男人的存在。
何書航坐到沙發上，兀自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之後，他才擡起頭，看著陸琛熠說，“老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陸琛熠的眸光暗了暗，“林語堂這個男人，一向不會善罷甘休，他既然已經說出了這句話，那麼，他必定會過來兌現自己的這個承諾。”
“不過，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了，他來，我必定會給他準備一份大禮。”
陸琛熠想了想，又繼續說，“這次的事情我自己處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好好放鬆一下，或者你也可以像肖思藍一樣，出去走走，不過是自費。”
何書航一臉黑線，“老闆，我還是比較喜歡和你待在一起，旅遊放鬆之類的，於我而言，都是浮雲，這段時間，我依然會在前線和你並肩作戰的。”
陸琛熠滿意地勾了勾脣角，“好，時間不早了，三樓左拐有個已經佈置好了的空房間，收拾地很乾淨，你過去休息一下，今晚留下來，一起吃飯。”
聽起來，今天的待遇不錯，何書航心滿意足地笑了笑，“老闆，就知道你最懂得體貼下屬了。”
何書航說完就轉過了身，卻不想，陸琛熠又補充了一句，“之前鬧過鬼，所以，那個房間一直沒有人住，不過，你不用擔心，牛鬼蛇神這一類的東西，你一向是對此嗤之以鼻的。”
何書航乾乾地扯了扯嘴角，陸琛熠這樣說，他就只能對他的說法表示肯定。
他“嗯”了一聲，就上了三樓。
看著何書航一點一點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當中，陸琛熠轉過身，緩緩地走到了窗口，目光像是突然間膠在了某個地方一樣，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移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琛熠才重新拽回了自己的視線。
他儘可能地減輕了自己腳下的動作，然後輕手輕腳地上了二樓。
錢姨剛剛把路小喬哄睡著，陸琛熠微笑著示意了一下，“辛苦你了，錢姨，你去休息一會兒，一個小時之後開始準備晚餐，今天多做一些，何先生也會留下來一起用餐。”
“我知道了，陸先生。”
錢姨迴應了一句之後，就從路小喬的房間裡走了出去。
陸琛熠沒有睡，而是一直側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睡在自己身旁的小不點。
陸琛熠想，與她相比，其實自己當初的遭遇要比她好一點吧，至少，有些美好的東西，自己曾經確確實實地擁有過。
而顧知沫和肖思藍也是，兩個人睡在同一張牀上，仰面而躺，誰都沒有開口打破這樣的氛圍。
“知沫，關於你的父親……”不知道過了多久，肖思藍才側過頭，看著顧知沫，輕輕地掀動了幾下脣瓣。
“他叫林語堂，曾經是個很懂得浪漫的詩人，”顧知沫知道，顧婉清會看上他，也是因爲這一點，她頓了頓，像是剎那間陷入了一段回憶當中，“年輕時，顧……哦，不對，應該是我的母親，她曾經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她本姓應該是駱，自幼在大戶人家長大，那時候的她有一個極其要好的玩伴，卻因爲自己的父母，她只能任由自己的玩伴徹徹底底地離開了自己。”
肖思藍漸漸地忘卻了自己的疼痛，反而對顧知沫的這些話語提起了興趣，“然後她就遇到那個林語堂了麼？”
“嗯，”顧知沫的手下意識地緊緊攥在了一起，“我的母親心中是帶著恨的，所以，她也由一開始的乖巧懂事，逐漸變成了叛逆與不聽話，在她的情感開始產生一些微妙變化的時候，她跑出了駱家，然後就遇到了林語堂，那時候的她窮困潦倒，而這個男人卻選擇了不離不棄，所以她以爲這個男人是真心待她的，她把一切都奉獻了出去，卻不想林語堂會在她懷有身孕的時候跟另外一個富家女跑了。”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你自以爲正確的選擇，其實到頭來，不過就是個笑話，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它就是個事實，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你，它是的的確確地發生過。”
顧知沫說的對，肖思藍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她和白穆風之間，不也是這樣麼。
愛情是什麼，不過是兩個人生活在一起時，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明明可以選擇離開，卻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那個男人平時對自己那麼好，他一定只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可是經歷過以後，再反過來去回想那些事情的時候，它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毫不猶豫地落在了你的臉上。
疼麼？很疼，可是卻不一定會記得住。
所以有些男人，有些女人，總是在麻醉自己，總是在犯賤。
肖思藍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聽著顧知沫講述著這些故事，消化了幾分鐘，她重新開了口，“剛剛給你打電話的那個人，是林語堂跟別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吧？”
“嗯，”顧知沫微微一笑，“他叫林容嶼，是個不錯的男人，只可惜生在了那樣的一個家庭。”
肖思藍像是沒有聽到她後面的那句話，而是直接問，“他在電話裡跟你說了什麼？想要投奔你的那個男人不會就是林語堂吧？”
“是這樣的，”顧知沫側過頭，徑直對上了肖思藍的雙目，“你沒有猜錯，容嶼跟我說林語堂離婚了，淨身出戶，所以，他就想著要跑過來投奔我了。”
“可是他忘記了一件事，琛熠的母親也曾經被他糟蹋過，所以他如果真的過來，於他而言，不過是在自尋死路，我不會幫他，因爲說實話，我也很恨他。”
“原來如此，”肖思藍秀眉微蹙，“看來這段時間我還是應該留在這裡，知沫，你現在是個孕婦，我不能讓你獨自面對這件事情，我想好了，我過段時間再出去走走，況且，我還沒有參加你和陸先生的婚禮呢。”
“思藍，你不用勉強的，我知道你這段時間也很不容易，所以，你只要讓自己過地輕鬆一點就可以了。”顧知沫勉強從脣角擠出了一點笑意，肖思藍和自己一樣，都是曾經在死亡線上掙扎過的男人，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再讓她跟著自己一起面對這樣的事情。
肖思藍的身體微微一怔，旋即搖了搖頭，“知沫，你不覺得，我在這種時候離開，未免太自私了麼，你爲我做出了這麼多的事情，而我卻從來沒有爲你奉獻出自己的一點力量，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會留在你身邊，保護好你的。”
顧知沫拗不過她，只能點了點頭。
兩個人說完這些話後，都在心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重新躺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給了。
顧知沫剛打開門，就看到了剛想敲門的陸琛熠。
陸琛熠微微一笑，柔聲道，“和思藍說一聲，可以吃飯了。”
“嗯。”顧知沫迴應了一句，然後便把肖思藍從牀上拖了下來。
吃完晚餐，顧知沫就走到廚房，幫著錢姨一起收拾起了碗筷，而肖思藍則把何書航拉到了一邊，說，“待會兒，你去看一眼白穆風吧，順便給他帶點吃的，還有，告訴他，從今往後，我都不想再看到他，你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的話我一定會幫你帶到。”
何書航說完，跟陸琛熠打了聲招呼之後，就開著車，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