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陸琛熠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
睜開眼。陸琛熠看了一眼時間。不過才六點。
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之後，陸琛熠才劃開屏幕，把手機移到了自己的耳側。
“什麼事？”
“這麼久沒見我，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我麼？”
這種撒嬌的聲音讓陸琛熠的心裡一陣作嘔，“你如果你把自己變成顧知沫。我倒是可以想你一下。”
“沒人性，”季言默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你就不問問我腿有沒有恢復，就說你最近怎麼不找我。原來是知沫那丫頭回來了。”
“怎麼樣，她見到你，有沒有表現地特別迫不及待？”
陸琛熠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廢了？”
“喲。看來事與願違啊，”季言默淡淡地笑了笑，“不過。只要她願意回來了就好了。”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又繼續說。“我和佳佳準備結婚了。”
“什麼時候？”
“明天，”季言默頓了頓，“我的婚禮。知沫她不會不參加的。我希望你可以利用好這次的機會，我能爲你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而後，季言默便掛斷了電話。
就在這時，路小喬的房間裡傳來了一陣響動，陸琛熠的心一緊，然後快速地走了過去。
路小喬不小心摔倒了地上，一看到陸琛熠，她“娃”地一聲哭出了聲。
哄了許久，她才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擡頭，日曆上顯示的日期，讓陸琛熠怔了怔，“小喬，等一下我們換上漂亮的衣服，去找媽媽，好不好？”
“媽媽，”路小喬對於這兩個字的概念似乎並不是那麼深刻，眼軲轆轉動了幾下後，她的雙手環住了陸琛熠的脖子，“我只想和叔叔在一起。”
“乖，這麼久了，你媽媽也會想你的，小喬不可以不鬧脾氣。”
路小喬撇了撇嘴，“那好吧，聽叔叔的。”
幫路小喬穿好衣服，陸琛熠把她放在了寶寶椅上，然後回到了廚房裡。
丁零當啷地忙了一陣，重新出現在路小喬的面前時，陸琛熠的手上多了一眼蛋羹，還有一碗南瓜糊，他把兩樣食物放到了路小喬的眼前，“看看今天想吃什麼。”
路小喬沉默了好長時間，然後委屈地對上了陸琛熠的目光，“可不可以都不要……”
“不可以。”
“那好吧，我吃這個。”
她說完，自己拿起了小勺子，畢竟年紀小，很快路小喬就糊了自己一嘴。
陸琛熠笑了笑，耐心地幫她清理了一遍，才坐到了她的對面，一點一點地喂著她。
如果自己的孩子還在，想必應該跟她一樣可愛吧。想到這裡，陸琛熠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淡了幾分。
出門的時候已經臨近九點了。
陸琛熠小心謹慎地把她從自己的胳膊上抱了下來，然後帶著她來到了離公寓不遠的一家療養院裡。
生下路小喬之後，凌璇的身體狀態一直不好，所以，陸琛熠就把她安排在了這家由自己資助的地方。
凌璇房間的門虛掩著，有陌生人的聲音從門縫中飄了出來。
陸琛熠疑惑了一下，然後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看到陸琛熠的時候，江心俞微微一愣，隨即低下了頭，“陸總。”
“你在這裡做什麼？”
凌璇淡淡地笑了笑，“陸先生，伯母是特意過來看看我的。”
江心俞知道陸琛熠接下來會說什麼，所以她率先開了口，“對不起，陸總，我不應該跟蹤你。”
她的視線迅速移到了路小喬的身上，目光也剎那間變得柔軟了一些，“這個就是小璇的孩子吧。”
因爲路小喬的原因，陸琛熠不能發火，他強行讓自己保持著平靜，然後牽著路小喬胖嘟嘟的小手走到了凌璇的身邊，“小喬，還記得她麼？”
上一次看到凌璇應該是在兩個月前，對於一個兩歲不到的孩子，記性確實是一個問題。
出乎意料，路小喬點了點頭，“她是媽媽。”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母子連心了吧。
凌璇的臉色蒼白，看向自己的女兒時，卻陡然間多了一絲紅暈，她俯下身，艱難地把路小喬抱到了懷裡，“小喬，謝謝你還記得我。”
路小喬聽不懂她的一絲，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這樣看著她，半晌，她很輕地喚了一聲，“媽媽。”
凌璇心滿意足地勾脣一笑，然後指了指江心俞，“小喬，她是你的奶奶。”
不光是陸琛熠，連同江心俞也僵了僵。
旋即，江心俞乾澀地提了提脣角，“小璇，你不用勉強的，對不起，因爲子揚那孩子，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說著，眸子裡一瞬間附上了一層霧氣，“不過，他也算得到報應了，醫生說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
凌璇像是沒有聽到這句話，而是擡起頭，轉向了陸琛熠，“陸先生，你可不可以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話想對伯母說，至於小喬，等一下我會還給你。”
猶豫了片刻，陸琛熠“嗯”了一聲，然後溫柔地摸了摸路小喬的腦袋，“在這裡等叔叔，要聽媽媽的話，知道麼？”
“知道了，叔叔。”
而後，陸琛熠才走了出去。
他一走，房間裡的氛圍立刻緩和了一些。
江心俞攤開手掌，路小喬緩緩地把自己的小肉墊放了上去。
那種微妙的感覺，讓江心俞的心頭閃過了一抹暖意，“小喬，已經這麼大了呢。”
“是啊，我也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她了，”凌璇朝著路小喬溫柔地一笑，“我想給她最好的，可是我沒有那個能力，在我心中，能幫我的，只有陸琛熠一個人。”
“小璇……”
“伯母你不用說了，從你進門到現在，你已經說了好多次抱歉的話語了，”她停頓了一下，然後擡起了頭，“我知道你是想把小喬接回去，我不會同意的。”
“我不想讓小喬在那樣的環境中成長，伯母，我想你應該可以理解我的。”
“我……算了，”江心俞沒有勉強，“小璇，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那個……可不可以讓小喬跟著我們生活幾天，一個星期，不不，五天，五天就夠了……”
沒有得到凌璇的迴應，江心俞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大概這是我的奢求吧，你不同意也是應該的，畢竟我曾經那樣對你，子揚也是……”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凌璇把路小喬抱地更緊了一些，“現在我只想讓我的孩子健康快樂地成長下去，只是，如果你是真心想和她待在一起，還是尋求一下陸先生的意見吧，畢竟他現在纔是小喬的見證人。”
“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些了。”
“好。”
沒有想到凌璇會不計前嫌，江心俞心中的一塊石頭迅速落了地，然後興沖沖地打開了房門，上前，拉住了陸琛熠的手，“陸……陸總，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陸琛熠輕蹙了一下眉頭，“如果你要說的事情和小喬有關，那就不必開口了。”
“陸總，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跟你說這些，可是小喬她畢竟是我的親孫女，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稍微彌補一下，可以麼？”
“陸總，我知道我之前的那些做法傷到了小璇，也傷害到了她的孩子……”
“既然知道，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江心俞的淚水慢慢地溢出了眼眶，因爲失去了力氣，她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了身後的牆上，“對不起。”
“你的對不起不應該跟我說，”陸琛熠說完就走到了屋裡，然後把路小喬抱在了自己的懷裡，“我下次再來看你。”
就在他直起身的時候，凌璇直接拉住了他，口中囁嚅著，“陸總，讓小喬和她的奶奶生活一段時間吧，她說了，只要五天就好。”
“她的兒子變成現在的這副模樣，我想她也應該從中吸取了教訓了。”
江心俞的抽泣聲在這時傳到了幾個人的耳朵裡，路小喬靠在陸琛熠的胸膛上，小聲地問，“叔叔，那個奶奶好可憐，她爲什麼會哭啊。”
“奶奶沒事，她在想自己的兒子。”
“叔叔，你放我下來，我想過去和奶奶說說話。”
陸琛熠遲疑了些許之後，還是把她放了下來。
路小喬一路小跑，然後停在了江心俞的面前，扯了扯她的衣角，“奶奶，你不要哭了，我讓叔叔等下給你買糖吃，好不好？”
“奶奶沒有哭。”江心俞蹲下身，然後衝著她笑了笑。
“奶奶騙人，”路小喬的小胖手在她的臉上擦了擦，“一定是奶奶不喜歡吃糖，那我們買其它的東西吧。”
這樣的場景，就算陸琛熠再冷血，也會爲之動容。
他最終還是鬆了口，“好，我答應她的這個請求。”
從江心俞的身旁經過時，陸琛熠突然止住了腳下的步伐，“奶奶身體不好，奶奶的兒子也不在她的身邊，你幫忙照顧奶奶一段時間，可以麼？”
路小喬回頭，又一次看了江心俞一眼，然後衝著陸琛熠所在的方向認真點了點頭，“叔叔，小喬也是個大人了，可以照顧好奶奶的。”
陸琛熠溫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然後看著江心俞說，“五天之後，我接她回去。”
沒有等到江心俞的迴應，他就已經遠離了幾個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