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顧知沫在心裡默唸了一下這個數字。想了想。她“嗯”了一聲，“那好吧。我等你。”
顧知沫掛斷電話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右眼皮卻情不自禁地跳動了幾下。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顧知沫的一顆心在剎那間緊緊皺在了一起。
而這邊。距離醫院兩百多米，陸琛熠的車就停在路邊。他靠在車門上，指尖夾著一支菸。卻看不到猩紅色的一點，也沒有繚繞的霧氣。
半晌，陸琛熠擡起頭，瞥了一眼帶頭的那個人。“趙睿哲，這麼快就恢復了？”
車燈打在自己的臉上有些刺眼，趙睿哲的眉頭緊緊皺了皺。即便身後已經帶來了好幾個兄弟，他卻仍是感到有些害怕。他極力地維持著自己的鎮定，“陸琛熠，你以爲我還會怕你麼？”
陸琛熠的目光從那羣人的臉上一閃而過。而後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你自然不怕，不過，我想你應該害怕再失去一根手指。”
陰沉的嗓音讓趙睿哲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而下一秒，他已經讓自己恢復了鎮定，佯裝毫不畏懼地大笑了幾聲，趙睿哲的目光牢牢地鎖住了不遠處的男人，“陸琛熠，你現在跟我求饒還來得及，你放心，我只是想要你的一根手指，這樣我們之間就兩清了。”
“兩清？”聲音裡的溫度陡然間降低到了谷底，挾著一種滑膩膩的惡寒，“你確定你有資格跟我提起這樣的詞彙？”
陸琛熠把手裡的煙扔到了地上，然後用力地踩了上去，碾碎之後，他的脣角微微向上揚起，扔下了一句話，“時間到了。”
趙睿哲只覺得一陣莫名的緊張，他四下掃視了一番，除了兩三個路過的行人，並沒有看到其他人，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陸琛熠，你什麼意思？什麼時間到了？”
陸琛熠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落下了一片暗沉的陰影，下一秒，他的鳳眸微微瞇起，伸出自己的中指看了一眼，“很簡單啊，我說，切下你這根手指的時間到了。”
趙睿哲不敢再與他這樣對峙，索性擡起手在半空中揮了揮，緊接著，一堆人就朝著陸琛熠的方向靠了過去。
陸琛熠不慌不忙地從車裡拿出了一個手榴彈模樣的東西，拉住上面的繩子。
一羣人立刻停下了腳下的步伐，陸琛熠擡起頭，輕描淡寫瞥了一眼，而後漫不經心地說，“我數一下你們一共有多少人，不錯，包括趙睿哲在內一共十個人，有十條命陪我，不錯，夠了。”
他說完就加大了手裡的力道。
趙睿哲的一顆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身子前傾了一些，語氣也變得緩和了許多，“陸琛熠，別這樣，你的手指我不要了，你千萬不要拉，我……我還不想死。”
而他身後的那些人在看到這樣的場景之後選擇了一鬨而散。
昏黃的燈光下，刺眼的車燈前，就只剩下了趙睿哲一個人，陸琛熠卻依然還是沒有停下自己動作的趨勢。
他微微蹙眉，剛想繼續，就聽到趙睿哲繼續說，“陸總，你別這樣，我錯了，剛剛的那些人只是我花錢找過來的羣衆演員，再說讓你陪我一起死，太不值得了……”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陸琛熠只是揚了揚脣角，緊接著，他就把那把匕首扔到了趙睿哲的面前，“右手中指，自己動手。”
趙睿哲的動作變得越來越緩慢，他已經蹲在了地上，卻遲遲沒有把匕首撿起來。
“趙睿哲，如果是我動手，恐怕就不止是那根中指了。”
沒有了幫手，沒有了氣勢，趙睿哲知道此刻的自己無論如何都是鬥不過陸琛熠的，就算他不用手中的炸彈威脅。
趙睿哲應了一聲，顫動著一隻手把匕首撿了起來，他咬牙，卻依然還是沒有勇氣切下去，那種疼痛難忍的感覺再次傳來，他的手一抖，“哐當”一聲，匕首應聲落地。
陸琛熠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他必須儘快解決面前的狀況，他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趙睿哲，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趙睿哲，你只剩下兩分鐘的時間，如果在這兩分鐘的時間裡，你還是沒有完成我交代給你的任務，那麼，我所要的，就是你的整隻右手。”
趙睿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緊接著，他就像是做出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一般，咬著牙，把自己的中指切了下來。
一模一樣，切切實實的疼痛。
趙睿哲的身體剎那間蜷縮在了一起。
陸琛熠沒有再理會，走上前，他彎腰，撿起了匕首，然後又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知道我爲什麼選擇把你引到這裡麼？”
因爲疼痛，趙睿哲的嘴脣蒼白一片，他遲遲沒有開口，而後，他就聽到陸琛熠說，“因爲這裡人少，而且這條路的攝像頭剛好這兩天壞了，所以就算我現在直接把你的心肝脾肺腎挖出來，都不會有人知道。”
趙睿哲陡然間瞪大了雙眼，極度的恐懼感使得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具已經沒有了任何氣息的屍體。
他的反應讓陸琛熠滿意地笑了笑，緊接著他就緩緩地直起了身子，“趙睿哲，我知道你怕死，所以，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再在這條路上出現，你怕什麼，那麼，我就會給你什麼。”
陸琛熠說完就坐回了車裡。
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以後，他直接走進了電梯。
陸琛熠沒有立刻去病房，而是到醫院的餐廳把菜熱了一下，又要了兩碗粥。
走到病房門口，陸琛熠朝裡面看了一眼，然後他纔在木質的門上敲動了幾下。
“誰？”顧知沫走到門邊，警惕性地問了一句。
“是我，琛熠。”
顧知沫鬆了一口氣，打開門之後就直接撲到了陸琛熠的懷裡，陸琛熠的左手拿著一碗粥，掛著一個塑料袋，右手也拿著一碗粥，他無法將這個擔驚受怕的小女人抱在懷裡，只能溫柔地安慰著，“乖，我沒事，等了這麼久，你和思藍一定已經很餓了吧，先吃飯。”
顧知沫擡起頭，淚眼婆娑，她緩了緩，才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然後鬆開了陸琛熠的脖子，“嗯，我們吃飯。”
吃完飯，肖思藍在顧知沫和護士的幫助下，清理了一下身體，然後便按照要求先閉上了眼睛。
等到肖思藍的呼吸逐漸平穩，顧知沫把陸琛熠拉到了走廊上，在他的衣服上用了地嗅了嗅，她一本正經地問，“到底出了什麼事，琛熠，你不要騙我，你從來就不是那種擅於撒謊的人。”
“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顧知沫一邊說著，一邊像一隻搜救犬一樣在陸琛熠的身上到處聞著，一直到他的胸口處，她才停了下來。
顧知沫擡起頭，看了陸琛熠一眼，然後直接把隱藏在內襯口袋裡的匕首拿了出來，“陸琛熠，你快說，你出去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瞞不了她，陸琛熠像個無賴一樣地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然後安慰著，“真的沒事，如果你想知道，那你現在必須得換一個詢問的態度。”
顧知沫怔了怔，然後她四下看了一眼，已經很晚了，走廊裡除了幾個偶爾會經過的值班護士，已經沒有別人了，顧知沫緩緩地摟住了陸琛的脖頸，然後小心翼翼地晃動了幾下，用撒嬌的語氣說，“老公，求求你，你就告訴我吧。”
老公？
這好像還是這個小東西第一次這樣稱呼自己吧？
陸琛熠很受用，他勾脣，“老婆，不要急嘛，老公等一下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你。”
顧知沫只覺得一陣作嘔，她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然後重新開了口，“算了算了，我還是叫你琛熠吧，老公老婆，我是真受不了。”
“遲早得適應，”陸琛熠的語氣變得有些嚴肅，卻在下一秒，又軟了下來，“我現在就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實，趙睿哲是那個所謂老闆身邊的人，他一直潛伏在駱俊塵的身邊，我想，他應該是在等一個機會，等駱氏成爲數一數二的企業時，把它據爲己有。現在他覺得機會來了，他就顯得有些按捺不住了。”
“所以，趙睿哲就找到了雷少霆，想讓他幫助自己實現願望，不過他算錯了一點，他覺得我和趙睿哲目前還是敵對的，於是他也找到了我。”
“然後你就和駱俊塵陪著他演了一場戲？”
陸琛熠點了點頭，“嗯，不過，駱俊塵確實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他很早就發現了這件事情，索性就把整個公司交給他打理，好讓他自己浮出水面。白天的時候，我知道駱俊塵已經成功地控制住了他，所以，我直接趕了過去，同時，爲了警告他，切下了他的一隻手指。”
顧知沫蹙了蹙眉頭，想了想，又鬆了下來，趙睿哲的確有些過分，被切掉一根手指似乎也情有可原，她擡起頭，眼睛輕輕地眨動了幾下，“他剛剛來找你，想要報復你，對不對？”
“嗯，”陸琛熠微微一笑，“不過他又突然間意識到自己錯了，所以再一次主動留下了一根手指。”
顧知沫的心“咯噔”了一下，只是，最終，她還是把這樣不好的情緒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