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曾摸遍了自己全身,除了一塊黑色玉質的團龍佩外,並沒有找到任何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而那一塊團龍玉佩,失了記憶的他自然也不清楚是個什麼玩藝。不過貼身而藏的東西,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身份證明。
這得留下,如果記憶一直不能恢復,以後或許還要藉著它追查出自己的來歷。
至於之前的那一副甲冑,還有那金柄的戰刀,分明就不是一名普通士兵該有的東西。
危險未知的環境裡如何自救?
身上一切有可能讓人一眼看出身份的東西都要除去。
在離開戰場之前,尋一個體貌與自己相當的死屍,作一番手腳,用以李代桃僵。
最好先不要與人接觸。把自己藏起來,靜觀事態的發展。
於是李謂便一頭扎進了山裡。
只是如此以來,對於拖著一條斷腿的他來說,生存就成了一個最大問題。
之前,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帶著一張弓和一壺箭的,只是想想,自己似乎並不熟悉這種武器,所以只好作罷。
不過他也有些慶幸,兩日以來,自己身上因爲傷情而引起的高熱已經慢慢消退。如此以來,身上也算恢復了些氣力。
有幾次,李謂揭開揭開簡易繃帶包裹起來的傷口檢視,驚奇的發現,身上傷口癒合的情況竟然超乎想象的好。
看來那些個採來的草藥被生嚼著嚥下,竟然是起了作用的。
有著消炎退熱的草藥,生嚼著嚥下,或者能夠起到效果,可那身上的傷呢?一切消毒除菌的手段都沒有,僅憑用嘴嚼巴碎了就裹上去的草藥,能殺菌?
若只是一兩處的刀傷,憑著強健的體魄能夠硬扛過去,可是一身傷,怎麼樣的體魄纔有硬扛過去的資格?
想不通,也沒法去想,這個結果只能算是幸運。
只是那些相草藥用來治傷退熱則可,可那苦澀至極的味道,實在不好作爲食物填充自己的腸胃。
採摘來的山果,野菜和可食用的植物根莖,想要填飽肚子實在勉強。
再者說了,重傷之後,必須得要大量攝入蛋白質才能迅速恢復體力。
六天前,地洞裡挖出的那隻肥大的地鼠,竟然是他這十日以來最豐盛的一頓晚餐。
停下腳步,李謂拄著槍桿喘氣,緩緩回頭,看向山坡下那隻遠遠墜著他的孤狼。
兩天了,這畜牲整整跟了自己兩天。
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會如此清楚這畜牲的習性。
不錯,堅忍,狡詐,兇狠。
這些正是這種敢於獨自行獵的孤狼所獨有的品質麼。
一隻孤狼,往往能夠跟著自己的獵物行走數日,直到對方精疲力盡,直到自己有了絕對的把握一擊致命。
只是這隻孤狼卻是不知道,此時在李謂的眼中,它一樣是一隻獵物。
李謂急需有一頓肉食來補充體力,增加營養。
此時的他,因著傷痛的折磨,因著食物的匱乏,因著不斷的奔波,已經瘦脫了形。
不,不是一頓,而是數頓。
若是能夠成功反獵,這隻狼就是他今後數日的口糧。
空曠的山谷裡,一人一狼在比拼著耐心。
狼這種生物,對於危險,有著天生敏銳的感知力,不似人類那般木訥愚鈍。
前面的這個人類,表面上看似孱弱,好象只要有一陣大風颳過來,就能將他吹倒一般。
可是這隻孤狼卻很清晰的從這人的身上感應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只是,要讓他放棄這隻獵物,它又有些猶豫。
作爲獨自行獵的孤狼,其實生存對它來說也是極爲艱難的。
在沒有同伴配合的情況下,想要捕獵到足夠裹腹的獵物,其實是一件極爲困難的事情。
而不到萬不得已不食腐肉的這種習性,又上它無法對那些屍體下口。
所以眼前這隻獵物,對於他的誘惑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這隻兩腳行走的生物,體力也該到達極限了吧。”
孤狼一樣有著極爲豐富的狩獵經驗,知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將會隨時出現。
果然,就見著那個柱著奇怪木棍,挪蹉著,已經艱難攀至坡頂的人類,站在坡頂上,拄著那根有著尖頭的長棍,彎著個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緩緩轉過身,看著不遠不近尾隨在後的孤狼,這人類的臉色變的有些猙獰,該是有些惱羞成怒,該是陷入絕境後的歇斯底里。
忽然,就見他直起腰來,費力的堤起那根長棍,向著坡下,對著孤狼擲了過來。
同時雙目赤紅,口中發出嘶啞的吼叫,掙扎出一副兇狠拼死的模樣。
只是很明顯,他已經沒了多餘的氣力,那根長棍僅被擲出半丈來遠,就無力的落到了地上。
虛張聲勢,歇斯底里,這是一種絕望的表現。
硬木棍身,撞擊著堅硬的地面,滾動時發出噹啷啷的聲響。
隨即就見那人,想是因爲這一番動作耗去了他所有的氣力,孱弱的身體在沒有了支撐的情況下,晃了幾晃,忽然就跌倒下去。
跌倒的身體延著山坡向下翻滾了幾圈,便軟爬爬的停了下來。
孤狼是謹慎的,若是沒有這份謹慎,只怕早就成了別人口中的食物。
同樣,孤狼也是兇狠的,一旦把握住了機會就會義無反顧。
看著那個跌翻在地的人,孤狼沒有第一時間便衝上去咬穿他的喉嚨。
哪怕到了此時,它一樣是飢火中燒。
它知道,這種兩條腿行走的動物,雖說體力上比自己一般的同類要弱上太多,可是他們的狡詐卻不是自己這種四條腿走路的存在可以與之相提並論的。
對付他們,若是不能做到謹慎,謹慎,再謹慎,那麼結果,往往就會是一腳踏進萬劫不復的陷井之中。
經歷的同伴,中了獵人的陷井,被狼夾子夾住了後腿,最後不得不將自己的腿給咬斷。可是沒了一條腿,也註定著它會是一個被餓死的結局。
還有的同伴,不慎吞下了獵人下了藥的餌,以到渾身麻痹,眼睜睜的看著獵人用刀子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同伴的結局,就是它的經驗,在血淋淋的殘酷中學會並豐富起來的生存經驗。
不過,在看到那人努力掙扎了幾下都不曾爬起來時,它知道,是時候了。
不能等到他嚥氣。
若不是自己的利齒咬穿了那傢伙脖子上的動脈,若不是親自感受到獵物在掙扎後緩緩失去意識,若不能感受到溫熱,新鮮的血液延著喉嚨流入胃裡,那麼這獵物身上的肉,咬在嘴裡會讓狼覺得噁心。
機會已至,那就不必再有任何猶豫。
孤狼的上嘴脣微微翹起,露出兩顆森白尖牙。
沒有發出嗥叫,因爲沒有必要。
對於這種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獵物,威懾已無意義。
因爲得意而嚎叫兩聲?也沒必要,它已經不是那些個剛剛長大成年,以爲憑著強健的體魄就能蔑視一切對手的愣頭青。
眼前這人,在他只是一口吃食,是在這殘酷環境裡艱難存活下去的一口救命糧,僅此而已。
疾衝向前,速度如風。
猙獰的目光望向獵物咽喉所在。
沒有任何保護,亦沒有厚實的皮毛,防禦幾乎爲零。
輕易就可以咬穿,那是所有獵物裡最爲孱弱的脖頸。
距離不過十數步,速度又快,轉眼便到了跟前。
血盆大口已經張開,腥紅的舌尖上似乎已經感受到那種溫熱甘美的鮮血衝入口腔中的感覺了。
只是,這獵物臉上爲何沒有一絲惶恐?
在他那明亮的眼睛裡沒有將死的哀傷,爲何卻帶有一絲冰冷的笑意?
不會看錯。
相對而言,這種兩腳行走的生物,面部表情很容易就能看得明白。
‘是我太過大意?這傢伙的一切行爲都是爲陷井發動預設的伏筆?’
‘他這是在釣魚,以自己作爲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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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上了他的當?’
感覺危險,果斷退走,那怕之後還要接著忍受數日飢餓的折磨。
甚至可以受些傷,只要能夠安全度過危險。
只是,就在它已經決定要退走的時候,地上爬著的這個之前把自己的身體支起來都費力的傢伙卻是動了。
好快的速度,好冷的一柄刀。
整個人彈簧一樣飛躥起來,狠狠的撞在已經快要止住衝勢的孤狼身上。
孤狼只感到一股森冷的涼意透入胸腔,緊隨其後的就是一陣劇痛。
臨死反噬,孤狼果決的想要作出臨死反噬,那怕只是一口咬穿他的手臂也好。
總不能白白的把命送到這個狡詐可惡的人類手裡。
不過它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無能爲力。
不是因爲失血而失了氣力,而是因爲這傢伙的頭正正的撞在了自己的下頜上。
這是精心算計好的,這個該死,可惡,狡詐的人類,竟然如此隱忍,算計的竟然如此之深。
狐狼悲哀的發現,自己的路或許在今天就要走到盡頭了。一個謹慎,兇狠,狡詐,的獨行王者,走到了自己的末路。
一撞之後,人狼分開,各自跌飛出去兩步之外。
只是結果已然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