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著嘴脣暗自淺笑,也不反駁蕭哥的話,垂眸將他往屋裡讓,“蕭老師,真是稀客,快進屋吧!”
這樣的蕭哥很接地氣,比那個站在講臺上目中無人地口若懸河的蕭哥可愛多了。再說就衝他千里迢迢爲(wèi)了阿嬌來了,我就是聽他幾句責(zé)怪的話又有什麼關(guān)係呢。
毋容置疑,他心裡還是有阿嬌的位置,不然不會這麼心急火燎地趕來江城了,這我就放心了不少。
“誰呀?小楓!”阿嬌在我的身後跟過來,笑逐顏開地問道,“是不是我們可愛的小帥哥陽陽回來了?”
我主動往旁邊一退讓,提著行李箱的蕭哥驟然出現(xiàn)在阿嬌的面前,阿嬌目瞪口呆,半晌回不過神來。她呆滯了一會兒,才拉長了臉,面色不虞地問蕭哥,“你怎麼來了?誰叫你來的!你給我馬上消失!”
蕭哥站在大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爲(wèi)難,別提有多難堪。阿嬌沒頭沒臉地說完,甩了甩手臂轉(zhuǎn)身就往屋裡走。我一把攥住她,佯裝生氣,“你這人怎麼回事呀?蕭老師可是我家的客人呢,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給我得罪了!你快拿出點實際行動給我的老師道歉,就罰你給我的老師拎行李箱吧!”
阿嬌扭扭捏捏地掙扎了幾下,最後在我的嚴密監(jiān)視下不情不願地接過了蕭哥手中的箱子,然後轉(zhuǎn)過臉揚長而去。
她肯半推半就地接蕭哥的東西,說明情況還不至於太糟糕,這個嘴硬的死妮子,終究捨不得她一見就鍾情的蕭哥。我趁她不注意,偷偷地向蕭哥擠了擠眼,握了握拳頭小聲說,“蕭老師,你要加油哦!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做你忠實的支持者!”
如果阿嬌真的病入膏肓,能夠得到蕭哥一如既往的照顧和關(guān)愛,那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一個女人與病魔作鬥爭的勇氣,很大一部分來自她另一半堅強有力的支撐。我比任何時候都希望他們能和好如初,風(fēng)雨同舟。蕭哥能夠聽懂我的弦外之音,風(fēng)塵僕僕地趕過來,這是不是代表有戲呢?
“我知道啦,我會解決好這一切的!謝謝你這段時間對阿嬌的照顧!”蕭哥清冷的臉上難得地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由衷地對我道謝。這個不善人情世故的蕭哥居然也和我客氣起來,實在是太見外了。我和阿嬌誰跟誰呀,咱倆就像連體嬰兒似的,蕭哥要不要搞這麼俗的一套。
“蕭哥來了!”林鑫今天破天荒地在家,熱情洋溢地從房間裡出來和蕭哥打招呼,一點生疏感也沒有。
我的老弟就這點好,典型的愛屋及烏或者恨屋及烏,誰對他老姐好,他就買誰的帳;誰要是傷了他老姐一根汗毛,他要記仇一輩子。所以不僅是他,就是我老爸,也對阿嬌他們兩口子是感激不盡,異常親熱。老爸總是說,人生最難得的就是交幾個心心相印、脾氣相投的朋友,那是一個人最寶貴的財富。
我和阿嬌相攜進了我的房間,留林鑫在外面待客。反正男人之間有的是共同的話題,足球呀、
政治呀、經(jīng)濟呀,說個幾天幾夜都不嫌累。林鑫除了不待見張清以外,和其他的人基本上都能相談甚歡,可以陪客人從天南聊到地北從不冷場。
阿嬌一時拉不下面子,在蕭哥面前還要死勁地拿喬作一作,我就配合她冷淡一下蕭哥,爲(wèi)她搶點薄面子吧。咱倆的作派充分說明,咱阿嬌不是死皮賴臉纏著你蕭哥的,是你蕭哥降尊紆貴來三請四邀的。唉,人啦,就是好這點面子,其實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把那東西要那麼多有什麼用!
我也不吭氣,翹著蘭花指在我的手機上戳戳點點,心不在焉地玩著消消樂。阿嬌表面上端著,耳朵卻情不自禁地豎起來,一字不漏地留心著聽蕭哥和林鑫談話。哼,我就讓你裝吧,急死你!我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走到門邊上,假裝無意地將房門一掩,就把外面的聲音隔開了。
“小楓,你幹嘛?”阿嬌嗔怪地瞪了我一眼,揚手作勢要捶我的人,“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是不是你叫蕭哥過來的嗎?”
“我沒幹嘛呀?天氣冷房門關(guān)上了熱乎一些!”我滿臉無辜,一副毫不知情的呆萌樣,“蕭哥怎麼會聽我的指揮呢?你也太擡舉我了吧!說不定是你們心有靈犀,相互想念了呢?”
“你去!”阿嬌羞得面紅耳赤,順手在桌子上抓了一本書砸向我,眼珠子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
小樣,被我說中心思了吧,欲蓋彌彰了吧!我現(xiàn)在才發(fā)覺自己當(dāng)年選專業(yè)時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應(yīng)該選個心理學(xué)之類的,大家看,我就像阿嬌肚子裡的蛔蟲,將她揣度的八九不離十。
“小鑫,快看誰來啦!門鈴響了,你沒聽見嗎?”爸爸今兒高興,連聲音都高亢了不少,一個人在廚房裡哼著小曲烹飪,只要我打了一會兒下手。
“我知道了,爸,您就安心在廚房裡展示您的拿手好菜吧!”林鑫說著,就動身去開門,一邊還嘀咕著,“今天究竟是什麼好日子,怎麼會這麼熱鬧呢?”
是呀,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賓客接二連三地進門,真是蓬蓽生輝呀!我也納了悶,伸長脖子往外瞅。
可林鑫開了門,卻像一具瘟神堵在大門口,根本不讓人進來,簡直是奇了怪了。這毛小孩越活越回頭了,懂不懂待客之道哇,快讓客人進屋坐呀!
我房門一推,腳還沒有邁出去,就聽到林鑫聲音一寒,說出的話凍得死人,“你怎麼來了?這裡不歡迎你!”
“老舅,你不歡迎我嗎?可我都好幾天沒有見你了,我可想死你啦!”陽陽蹦蹦跳跳地撲向林鑫,直接掛在他的小腿上,誇張地左右搖晃。
林鑫黑著臉把陽陽抱起來,依然沒有退讓一步,威風(fēng)凜凜地守著門。我擡眸瞧見門口像鐵塔一般佇立的人物,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張清這算是陰魂不散賴上我們家了,他居然厚著臉皮又摸上來了。
“小鑫,到底是誰來了?”老爸腰裡繫著圍裙,一手拿著鍋鏟,滿腹狐
疑地從廚房出來。
“爸,是我!”張清熟稔地叫了一聲,低頭就在玄關(guān)的矮櫃裡找棉拖鞋。
陽陽像一隻機靈的小白兔,哧溜一下從林鑫的身上滑下來,屁顛屁顛地幫他老爸在矮櫃裡扒拉,“爸爸,我來幫你找!”
我臉色鐵青,恨不得將這父子倆一腳踹出門,我這是有預(yù)謀地爲(wèi)阿嬌和蕭哥製造重修舊好的機會,他們兩個來湊什麼熱鬧?還嫌不夠亂嗎?我“嗖”地一下從房間裡躥出來,擡起了手準(zhǔn)備開趕。
“小楓,你出來了正好,給陽陽他爸拿雙棉拖鞋換上!”老爸的聲音不大,但不容辯駁,我一時傻了眼,揮在半空中的手就那麼不尷不尬地僵著,心裡翻江倒海地罵著張清。
阿嬌在旁邊瞧著我的窘樣,捂著嘴巴死勁笑,她逮著機會報剛纔的一箭之仇,當(dāng)然心花怒放了。
“哦!”我不冷不熱地應(yīng)了一聲老爸,斜著眼睛剜了一下張清。
都是這個罪魁禍?zhǔn)祝趾Φ奈冶焕习纸逃?xùn)。老爸總是說人自己不能失志,對人不能失禮,我看在老爸的錚錚教誨上,就勉爲(wèi)其難爲(wèi)他拿一次拖鞋吧!我慢吞吞地彎下腰,打算找一雙最舊最破的拖鞋敷衍一下張清算了。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張清還蹬鼻子上臉,直接將我和林鑫的敵意視爲(wèi)空氣,大大方方地拿出鞋子換上,“爸,您今天又親自掌廚,我和陽陽可是有口福了!”
這人還要臉不?這到底是他家還是我家?我老爸到底是他爸還是我爸?林鑫嫌惡地一摔袖子,氣哼哼地往自己屋子裡去了,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張清只當(dāng)沒有看見,牽著陽陽的手過來與蕭哥打招呼,“陽陽,快來叫你的蕭叔叔,你還認識他嗎?”
“我當(dāng)然認識啦!我記性可好啦!蕭叔叔和嬌嬌阿姨去老家看過我!”陽陽一臉驕傲,蹬蹬地過來拉蕭哥的手,奶聲奶氣地問他,“蕭叔叔,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通知我?”
“我通知你了呀,陽陽沒有感應(yīng)到我的信號嗎?”蕭哥不費吹灰之力將陽陽高高地舉起來,在半空中拋了幾次。
大約是因爲(wèi)多年沒有孩子的緣故,他很喜歡小孩子,每次見了陽陽都扔掉在我面前擺出的師道尊嚴,甘心情願地陪著陽陽瘋一瘋,露出他少有的孩子氣的本性。
“陽陽,去讓媽媽給你洗個手!”蕭哥把陽陽放下來以後,張清摸了摸陽陽的小腦袋,朝我努努嘴,“你帶他去洗一下手,我剛從學(xué)校把他接回來!”
這個人不僅大喇喇地登堂入室,而且還儼然以一家之主自居,誰賦予他的權(quán)利?我真想撬開他的腦袋看一看,他的腦回路是不是出了故障,爲(wèi)什麼硬是看不出來我們姐弟倆對他顯而易見的排斥、嫌惡。
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牽著陽陽去洗手,正撞上阿嬌饒有興趣的目光。
笑吧,笑吧,誰叫我有把柄在她手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