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乃誅暐父子及其宗族，城內(nèi)鮮卑無少長及婦女皆殺之。

————《晉書·苻堅載記》

未央宮溫室殿。

“陛下，左將軍有事稟報！”

“宣。”苻堅將竹簡放下，將燈芯撥了撥對韓意淡淡的說。

韓意出去半響，竇衝便一臉急色的自外面進來，見了苻堅納頭便拜。

“竇卿這麼晚了，入宮何事？”苻堅看竇衝神色便知有急事，於是問道。

“臣有事報陛下。”竇衝看了看周圍便對苻堅說了道。

“韓意你到門口守著。”苻堅會意，將韓意支開。

“新興侯說陛下欲其外鎮(zhèn)，可有此事？”竇衝看韓意走開，便對苻堅說道。

“此話怎講？”苻堅聞言一驚，愣神片刻對竇衝說，“快快起來回話。”苻堅說著便將竇衝扶起。

“此臣小妻告知......”竇衝聞言，便將事情來龍去脈仔細說了一遍。

原來長安城鮮卑人頭領(lǐng)屈突鐵侯的妹妹是竇衝的小妾，今天晚間前來與其妹告別。竇衝妾於其兄感情深厚不忍分離，便請求竇衝去天王出求情，允許她兄長留在長安。竇衝對於此事心有疑惑，於是便乘夜入宮問苻堅原由。

“韓意！”

“小的在。”韓意聞言連忙入內(nèi)。

“傳羅騰入宮問話！”苻堅從書案便站了起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一個三十多歲，滿臉絡(luò)腮鬍子的男子自外進殿，見了苻堅納頭便拜：“臣羅騰見過吾王！”

“朕問你，誰人許鮮卑人三日後出城？”苻堅沒讓羅騰起身，厲聲問道。

“是.......是新興侯。”羅騰被苻堅的氣勢鎮(zhèn)住，好半天才回過神，結(jié)結(jié)巴巴的看著苻堅答道。

“果然。”苻堅聞言冷笑，片刻後質(zhì)問道，“新興侯還給你們說了什麼？”。

“陛下恕罪！新興侯只說過這些，再沒有別的！”羅騰聽苻堅繼續(xù)追問，連忙磕頭。

“不說是吧。”苻堅冷冷的看了羅騰一眼，對門外喝道，“來人！將羅騰拉出去！”

“陛下！我說！我全都說出來！”羅騰聞言，渾身直冒汗連忙求饒。

“講！”苻堅揮退侍衛(wèi)，衝羅騰喝道。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羅騰偷看了苻堅一眼，顫顫的講著。

原來自慕容衝等起兵後，長安周圍大部分鮮卑人都投奔而去，但依然有人不願離去，跟隨著慕容暐，而這部分留在長安的鮮卑人有千餘人。慕容暐爲(wèi)了響應(yīng)弟弟慕容衝，計劃用計誘苻堅出宮而後殺之，到時候秦主一死，必會遷怒自己，而要順利逃出長安城和弟弟會合，這幫鮮卑人倒是可以噹噹擋箭牌。於是秘密將慕容氏族人和鮮卑人頭領(lǐng)羅騰和屈突鐵侯召集起來，說了自己的計劃，而卻讓鮮卑頭領(lǐng)誆騙鮮卑人說，‘主上過三天後使本侯外鎮(zhèn)，允許舊人全部跟隨，你等可三日後在章城門集合。’

“好你個人面獸心的慕容暐！”苻堅聽羅騰講完，頭上青筋暴起，拳頭捏的只響，咬牙切齒的罵道，片刻後看了眼地上的羅騰，對侍衛(wèi)吩咐道，“帶他下去，嚴加看管。”

“陛下......”羅騰被侍衛(wèi)架下，不停的求饒。

“韓意，傳慕容暐東堂見朕！”吩咐完後繼續(xù)補充道，“還有，詔令城門校尉嚴守各門，禁鮮卑人出城！”（城門校尉：官名掌管長安十二門守衛(wèi)。）

“諾！”

尚書府。

“君侯，秦王來詔事必泄漏，若此時入宮必死無疑。”慕容肅抱拳說道，“今長安城內(nèi)想必已經(jīng)戒嚴，不如我們此刻殺了使者，乘他們沒有反應(yīng)過來，便召集鮮卑人殺向章城門，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慕容肅說完便看向慕容暐。

“你太多疑了，我們做的那麼機密秦王如何得知？”慕容暐自以爲(wèi)做的很好，指著慕容肅笑道，“別胡思亂想了，隨我入宮見駕便是。”

“君侯！”慕容肅一聽，不由得急了上前便扯慕容暐的袖子。

“你羅嗦什麼？”慕容暐皺眉看著慕容肅，沉聲說道，“汝不願去罷了。”慕容暐說完便徑直出門而去，慕容肅無法也只得跟去。

未央宮東堂。

“朕待新興侯你何如？”

“陛下待臣如若兄弟。”慕容暐對苻堅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可依舊回答了。

“那你卻爲(wèi)何起謀反之意，嗯？”苻堅沒讓慕容暐起來，俯視著他厲聲質(zhì)問。

“臣不知陛下所謂何事，臣真的沒有謀反，望陛下明鑑！”慕容暐聞言一驚，連忙辯解。

“果然巧於言辭。”苻堅冷笑了聲，將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慕容肅，“你說！”

“大燕亡於秦國此天意，然今秦不能守其業(yè)，我相機取之沒什麼大不了的。”慕容肅道有幾分骨氣，沒有像慕容暐畏畏縮縮的，定定的看著苻堅慷慨陳詞。

“你說什麼！”苻堅聞言大怒。

“家國事重，何論意氣，取秦興我大燕，乃我之志！”慕容肅直視苻堅說道。

“那朕便讓你去天上興復(fù)燕國吧！”苻堅怒不可遏，拔出佩劍一下便刺入慕容肅的胸口。

“噗！”慕容肅一口鮮血噴在苻堅龍袍上，接著便倒地氣絕。

苻堅將髒污的龍袍脫掉摔在地上，看都沒看一旁驚悸不已的慕容暐，沉聲命令道：“傳召！慕容暐意欲謀反，罪不容誅，即刻捕獲其宗族，即日東市斬首。長安城內(nèi)凡鮮卑無少長男女，皆殺無赦！”

慕容暐因爲(wèi)被剛纔殺慕容肅的一幕嚇住了，當(dāng)自己被帶下去的時候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慕容暐謀反事發(fā)，和慕容暐有關(guān)的人自然逃不了厄運。慕容婕妤，本來也是那年苻堅一時興趣，爲(wèi)了打擊鮮卑人以及和自己賭氣便納入後宮。除過自己逃出宮的半年多外，後來便沒有怎麼寵愛她了。苻堅對她本來也沒有多少感情，這幾年裡只是每月例行去一兩次。可自從她的幾個叔伯兄弟起兵後，苻堅對她更不待見，例行的職責(zé)也免了，如今算來，苻堅都有一年沒去她那裡了。這次慕容暐謀反，因爲(wèi)念及他是宮妃，苻堅便饒了她死罪，削去她婕妤宮階，將她貶入了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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