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處的更鼓敲打了三下,案前的書頁卻還是維持著一個時辰前的那一頁。
小廝平安盞燈進(jìn)來,“城主,子時了?!?
駱凌之嗯了一聲,打發(fā)衆(zhòng)人出去,獨(dú)自在窗前站了一站,便滅了燈。
下一秒,茫茫月色中,一襲黑影閃過,襯著那傲然雪光,更是奪目。
三聖城很靜,三聖瞠的夜晚更靜。
城裡那麼多人,一鼎三足,除了駱夫人和自己,剩下的就是姜桃夭。若沒有盟主千金的到來,相信這個夜晚就和平素一樣。
駱凌之不由想起當(dāng)晚向母親問安時駱夫人面上的愁緒。
“桃夭那孩子,我看著長大,原以爲(wèi)她肯定會哭鬧不答應(yīng),哪知道……”
“讓桃夭行妻妾之禮也罷了,蕭顰顰太過分,居然讓她伺候司徒柳!可憐我的桃夭……”
“凌之,你說桃夭會不會面上答應(yīng),揹著我們又想不開……若是那樣,娘怎麼對得起姜家!對得起桃夭……”
……
一晚上,母親絮絮叨叨說了不少今日的事,滿心眼裡都是爲(wèi)姜桃夭擔(dān)心。駱凌之也奇怪,這和記憶中自私任性的姜桃夭出入太大,讓他一時無法相信。
耳邊母親的低泣又響起:
“凌之,桃夭無親無故,才讓蕭顰顰這樣欺負(fù),她身邊只有你了……”
身邊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有你了……你……
駱凌之一震,捏碎了手中一片落雪,冰涼的浸感讓他腦子有一分清醒。他靜靜地望了半晌丹霞居,想了想,轉(zhuǎn)身而去。可才邁出三步,胸口卻好似被什麼牽絆住,讓他的腳步越來越慢,終於停住。
月光下,細(xì)碎的雪花漸漸密集,黑髮上已經(jīng)現(xiàn)出蒼茫白色,可雪地裡的人就像凍住一般,一動不動。
“還是去吧!”
話音剛落,人已不見。
落雪,銀月,一切依舊。
丹霞居駱凌之雖然不常來,但對這裡的佈局卻還算十分熟悉。以前姜家姐妹纔來時,姜桃夭最喜歡到這裡玩捉迷藏。
“姐姐,凌之哥哥,來找桃夭?。 ?
“那你可要藏好了!”
“桃夭,小心!”
“哈,找到你了!”
“凌之哥哥耍咋,不算不算。姐姐你說是不是?”
……
儘管現(xiàn)如今景緻已經(jīng)全然不同,可曾經(jīng)和桃婉姐姐的一切過往,都在他腦中深深烙了下來,深入骨髓。
駱凌之慢慢走,記憶中的畫面一幕幕浮現(xiàn),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shí)。直到察覺耳邊一片落葉快速飛來,駱凌之一個閃身,移到暗處。
“誰在那裡!”
雪地裡,一個女子執(zhí)著一柄紅傘,旁邊跟著一隻棕紅的獒犬,俏臉生寒,歲月的痕跡並沒有讓她的容顏打上折扣,反而讓那份熱烈的美麗更成熟地展現(xiàn),不用說,這一定是自己的“丈母孃”了,駱凌之見她視線狀似無意地往這邊一掃,知道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便大大方方走出。
“司徒夫人,在下……”
“哦,原來是女婿??!”蕭顰顰好像沒有聽到駱凌之刻意疏遠(yuǎn)的稱謂,“怎麼,大半夜到這裡,想起來洞房了?”
駱凌之不料她會這麼直白,頓時被噎得面紅耳赤。
見駱凌之吃癟,蕭顰顰笑得愉快。
“小媚已經(jīng)睡了,不過,如果女婿你堅持要洞房,我想她也不會反對的!”
獒犬見她要走,不滿的哼聲提醒。
蕭顰顰見狀,彎腰拍拍它的頭。
“絳桃,事關(guān)小媚幸福,明天一定讓你見她!”
說完,意味深長地又往這看了一眼,丟下進(jìn)退不得的駱凌之,拉著獒犬嬌笑而去。
駱凌之搖搖頭,如今騎虎難下,被蕭顰顰發(fā)現(xiàn),自己就這麼走了,估計到時候還更糟糕,只得走到司徒柳房前,輕推木門,那門卻頑固地紋絲不動,又站了片刻,確定周圍已再無他人,那糾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不再猶豫,騰身朝丹霞居後院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