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承從北京、美國請了權(quán)威專家聯(lián)合會診，大家統(tǒng)一給出的結(jié)論都是‘危險’！
他知道再也沒有權(quán)威可以推翻他們的診斷，這就意味著他必須做出決定。
“顧先生……”主治醫(yī)師似微微嘆了口氣，“你要儘早做出決定，時間越久，危險越大，對顧夫人身體的傷害也越大！”
顧天承感覺喉嚨乾澀得生疼，想說話一時卻發(fā)不出聲音，嚥了口唾沫。
“我去看看她……”半天才說這一句，起身擡腳往外走，臨近門邊，“你們準(zhǔn)備手術(shù)吧。”
出去，去病房的一段路他好像走了一個世紀(jì)那麼久。
到病房門口，心語正從*上起來，看見他，欣喜起身。
“你要什麼？”顧天承快步過去，按她坐回*上，蹙眉，“你要什麼叫護士或是等我來。”
“我沒那麼嬌弱啦，我想去買書，你陪我去好嗎？”她眨著眼睛肯求地望著他。
顧天承擡手將她的頭髮挽到耳朵後，“我要什麼書，我去給你買。”
“我要一整套的孕嬰書，懷孕應(yīng)該有很多禁忌，有很多要注意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醫(yī)生……會幫你，他們知道要注意什麼，你不用擔(dān)心。”
“不行，我要回家，不要一直待在醫(yī)院，我不喜歡這裡，這裡空氣不好，對寶寶不好！啊，對了，還要買一套笑話書，人家說懷孕要保持心情愉快，但是一般孕婦會情緒不穩(wěn)定，愛發(fā)脾氣，這樣不好，我不要……”她摟住他頸脖，“你每天給我講一個笑話好不好？”
他俯近，抵著她額頭，“……好！”
她笑得眼睛彎彎，“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顧天承胸口悶悶的疼，淺笑，“女孩，長得像你一樣漂亮，我一定棒在手心*……”
心語依進他懷裡，“我都想要……是不是太貪心了？”
他胸口的疼越來越重，喉嚨漸漸有了血腥味，“心語……”
“嗯？”
“。。。”他說不出話來。
心語蹙眉，擡眸看他，“怎麼了？”
“等會，醫(yī)生會給你安排一個身體檢查，你……要好好配合，知道嗎？”
心語疑惑看著他，“只是身體檢查，怎麼感覺像很嚴(yán)重似的？”
顧天承起身，伸手拿了杯子，背對她倒水，手握緊杯子。
“懷孕初期會比較危險，一不小心，孩子就可能會……”後面的話他說不出，感覺自己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叩叩”主治醫(yī)生站在門口。
顧天承手上的杯子差點被他捏碎。
主治醫(yī)生看著他，“顧先生……”又看看心語，“都準(zhǔn)備好，可以開始了！”
顧天承小心放下杯子，“知道了！”脊背挺了一下，轉(zhuǎn)過身，看著心語，臉上的表情很複雜，“走吧！”
心語點頭，“嗯！”
他抱起她，抱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直陪著你！”
她靠在他胸口，直覺，他心跳如雷，幾乎震到她耳膜。她被抱到一個房間，顧天承被阻隔在外，醫(yī)生替她量了血壓，確定正常，退下去好像是在準(zhǔn)備什麼，她一個人躺在*上，房間好靜，她聽著自己心‘咚咚’跳得很快，莫名的有種不安感……
醫(yī)生拿著注射器過來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她起身，呈防禦姿勢，看著醫(yī)生，“今天做的是孕檢中的哪一項，爲(wèi)什麼要打針？”
“是……”醫(yī)生正要說他們編好的‘謊話’。
顧天承聽到動靜，衝進來。
“天承……”她受驚的眼睛望著他，他趕緊過去。
心語揪緊他衣襟，“你告訴我，今天是要給我做什麼‘檢查’，不要騙我！”
“是……”編好的謊話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就是一般……都要做的孕檢……”
心語望著他，淚溢眶而出，“一般的孕檢需要打麻醉劑嗎？”
顧天承驚愕，“你……”
“我猜對了，對嗎！”淚肆虐了滿臉，“爲(wèi)什麼要這樣做！？”
顧天承握住她顫抖的雙肩，“你不能激動，聽我說……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心語猛地推開他，後退，瞪大眼睛望著他，“你要……拿－掉－我－們－的－孩－子？”一字一頓，質(zhì)問他。
“不是……”
心語小心喘著氣，手護著小腹，“誰也不能傷害我的孩子，誰也不能！”
“顧夫人！”主治摘下口罩，看著她，“我們不是要傷害你的孩子，而是，你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能要這個孩子，如果你堅持，會很危險……”沉重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顧天承，“顧夫人現(xiàn)在情緒太激動，不宜手術(shù)，讓她冷靜一下。”
心語被送回病房。
顧天承輕輕推開病房門，看著心語，她如緞長髮，像一彎溪水流淌在白色枕頭上，陽光從窗子進來，那彎溪水閃著金光，灼的他眼疼，她臉看向窗外藍(lán)色的天空，一動也不動。
他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
“心語，”他聲音已然嘶啞。
她眨著大眼睛，定定望著他，“這就是你說的，爲(wèi)我好的決定？”她靜靜的問。
他大手收緊，“心語……”
“你知道嗎？”她打斷他，“我有多愛你，就有多愛這個孩子，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一個孩子，可能，再也不會有了，你知道嗎，天承！”
顧天承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在有個什麼重物反覆的捶打他的心臟。
他看著她，她的痛楚，他感同身受。他取了紙巾，替她擦著臉上的淚珠。
“心語，有沒有孩子，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跟你比，孩子不算什麼！”他的大手收緊，將她抱在懷裡。
她很久沒動，只是任他抱著。
“天承……”她柔柔出聲，“在美國的時候，在愛琴海的時候，你要我給你生個孩子的。”
“我收回，所有的話，我收回，我只要你！”他手臂收緊了。
“可是，我想要這個寶寶，我不貪心了，只要一個，一個就好！”
顧天承感覺自己眼眶發(fā)熱了。
“天承……”她覺得累，微微嘆了口氣，“我要這個孩子。”
“不行。”他毫不猶豫否決。
“你不能逼我。”
“我能！”他的心沉下去。
“你不會！”她對著他，微笑了一下。
這樣的笑，顧天承招架不住，他扭開臉。
她拉過他的手撫在她小腹上，“感覺到了嗎……”她笑得溫柔，“寶寶的心跳，那麼小，卻又那麼強勁有力……”
顧天承感覺有無數(shù)蟲子鑽進他五臟六肺，疼的他冷汗直冒。
她捂緊他的手，“我愛這個孩子，非常非常愛！”
我也愛這個孩子！他很想說，可他不能說。
“不行！”他說得斬釘截鐵。
“我的身體沒有那麼嚴(yán)重，只是有點虛弱，是醫(yī)生太誇張了，醫(yī)生之前也說過，我很難懷上孩子……”她頓了頓，看著他，“信我一次好嗎，我一定不會讓孩子有事，不會讓我自己有事！”
“不行，我不能拿你冒險，我不能！”
“女人懷寶寶都有風(fēng)險，別人都平安無事，我也沒那麼容易死。”
“顏心語！”顧天承大喝，心子顫動，後脊背一層冷汗。
“這樣的話，不準(zhǔn)再說第二遍！”他額上青筋暴起，低吼。
她貝齒輕咬下脣，心溫柔的扯了一下，她暗暗的按住胸口。
“天承，”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他放開她，臉色暗沉，他必須狠下心，再聽她說下去，他就要招架不住了，可是……不行，他不能心軟。
她依舊笑，溫柔地笑看著他，“我知道，懷孕前三個月很危險，過了這三個月，中期和後期就穩(wěn)定了……”她看著他僵住的身子，“我們試試好不好，如果我挺過這三個月，說明一切都有希望，天承！”
顧天承仍舊僵直著身子，他不能讓她看到他快心軟的樣子，他必須狠下心拒絕她。
“可是心語，萬一寶寶因爲(wèi)母體的原因，胎死腹中，你能承受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這樣殘酷的話的，腦中嗡嗡作響，太陽穴像被釘入鋼釘那樣疼，這個‘萬一’情況，不光她受不了，他又何嘗不是！
心語看著他，臉色淡然，冷汗早已浸溼手心，“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們唯一的孩子，再也不會有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試試。”
顧天承轉(zhuǎn)過身，不再看她，“不行！我這就去讓醫(yī)生替你準(zhǔn)備手術(shù)。”不等她開口，徑直出去。
心語想開口喊他，覺得口乾舌燥，很累，深深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她執(zhí)意，他不會勉強她的，他捨不得！
她撫上小腹，說她仗著他的*愛，她一定會保住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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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承一拳打在雪白牆壁上，牆壁染上殷紅血漬。
他該怎麼辦，對她，他狠不下心來，她說她愛這個孩子，他又何嘗不愛，誰不愛孩子，他要愛死了，可是，不行，真的不行！
他知道她沒這麼容易放棄。
“大哥！”黎耀急衝衝趕來，後面跟著林嫂，提著保溫瓶，跑得氣喘吁吁。
“先生，夫人她還好嗎？”
“還好。”
“我燉了雞湯，很養(yǎng)身子的，我進去看看她。”
顧天承點頭。
林嫂進去病房。
黎耀看他臉色，知道情況並不樂觀。
“醫(yī)生怎麼說？”
他沉重嘆了口氣，“可能，我們兩失去一個孩子，也可能，我要失去……她們兩個。”
“這太危險了！”黎耀驚愕出聲。
顧天承兩指疲憊地捻著鼻樑，“我不會讓她冒這個險，我只要她健康，健康地待在我身邊。”
“她知道了？”
“嗯。”
“她要這個孩子？”
“很堅定。”
黎耀心裡也是沉沉的，他能夠理解心語的心情，一個母親的心情，即使要付出生的代價，也不會放棄孩子，可現(xiàn)實一向是殘酷的，她必須面對！
“你準(zhǔn)備怎麼做？”
“我不知道。”第一次聽到他這般無力且無措的聲音。
黎耀心情愈發(fā)沉重，“我們一起說服她，這實在危險，不能讓她試！“
“嗯。”
黎耀拍了拍他的肩膀，“會過去的，會好的！”
“希望！”希望一切快點過去，一切儘快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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