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怎麼了？”秦媽媽把他按回牀上。
這是陸小曼第一次看他接受治療的樣子，渾身插滿了管子，帶著氧氣罩。身體瘦弱得不像他，秦媽媽和秦媽媽按住他，他掙扎著，有些管子掉了下來。
陸小曼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她害怕元寶被嚇到，卻聽見他小大人一樣地訓他：“爸爸，這是你這個月第五次發狂了！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要護士姐姐給你打狂犬疫苗了！”
秦瀚宇抓著牀單，護士給他重新安裝儀器，他想說話，可是罩著氧氣罩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爸爸，你要是一直不聽話，元寶就自己回去找媽媽了。媽媽纔不喜歡身體不好的人。媽媽說元寶要是不吃飯，經常生病，她就把元寶丟到孤兒院去，不要元寶了。如果爸爸一直生病，媽媽也會把你丟到養老院去的。”
秦瀚宇平靜了一點，陸小曼看到他手裡抓著一個手機。護士剛把他的氧氣罩取下來，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機放到了耳邊。
陸小曼下意識去摸自己的電話，剛纔在飛機上關機了還沒來得及開。剛開機，秦瀚宇的電話就進來了。
“小曼，你在哪？怎麼不接電話？”秦瀚宇的聲音很嘶啞。
陸小曼泣不成聲，卻是元寶先看到了她。
“媽媽！”元寶撲進她懷裡。
秦瀚宇順著元寶看過來，手機掉在牀上，眼中盡是驚喜和驚豔。陸小曼變了很多，利落的短髮，幹練的衣服，站在病房裡很是亮眼。
陸小曼把元寶抱起來親了兩口，秦瀚宇卻突然躺下冷漠地說：“出去。”
陸小曼莫名其妙地看向秦媽媽，秦媽媽帶著醫生和護士出去了。
秦瀚宇瞟了她一眼，懊惱地吼道：“出去！”
“爸爸，你這麼不乖！元寶就跟媽媽走了！”
“出去。”秦瀚宇說的還是隻有這兩個字。臉上緊繃著，手也握成了拳頭。
陸小曼不知所措，她以爲秦瀚宇是願意見到她的。可是現在，他好像很不想見到她。
“爸爸羞羞，這麼大了還怕醜。元寶不怕爸爸身上插管子，媽媽也不怕。”
陸小曼看見秦瀚宇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偏過頭不看陸小曼，可是耳根子卻很紅。
“你出去，等下再進來。”秦瀚宇把手放在嘴邊咳嗽了一下，陸小曼看他彆扭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就抱著元寶出去了。
秦瀚宇的確是不想讓陸小曼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可是當她真的聽話出去的時候，心裡又很失落。
陸小曼出去碰到守在門口的秦媽媽，她詫異地看著她：“他怎麼把你趕出來了？”
“我，我也不知道。”陸小曼總說不出口他是因爲怕在她面前出醜。
秦瀚宇按鈴叫了護士進去，沒一分鐘裡面又吵起來了。秦媽媽這次沒進去，而是把元寶接過來，讓陸小曼自己進去。
秦瀚宇看到陸小曼，暴怒的神色收斂了一點，可是卻深深地剜了護士一眼。
陸小曼同情地看向小護士，挺可愛一女孩兒，真是倒黴。
“把我身上這些奇怪
的東西取了！”秦瀚宇再次冷冷地命令。
護士小姐盡責地解釋：“秦先生，你不能這麼做，取掉這些管子，你的生命會有危險。”
“我說讓你取掉！”秦瀚宇很執著，臉色慘白，眼神卻依舊銳利。
護士小姐還是很害怕的，可能是因爲經歷得太多，所以站著沒動。
陸小曼眼看秦瀚宇又要動怒，情急之下俯身吻在了他脣上。秦瀚宇瞪大了眼睛，在陸小曼驚慌地想起身的時候，拉住她的手往下加深了這個吻。
陸小曼怕碰著他身上的儀器，只能小心地把手撐在他兩側。
“秦先生，你不能……”護士在一旁欲言又止。
陸小曼想扭頭去看她，秦瀚宇卻咬著她的脣把她揪了回去。只是馬上，秦瀚宇就劇烈咳嗽起來。
“你怎麼樣？對不起。”陸小曼看他原本慘白的臉咳得通紅，焦急地退開讓護士過來，可是秦瀚宇卻拉著她的手不放。
護士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管子，就出去叫醫生了。陸小曼看他咳得撕心裂肺，身子都蜷成一團，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秦瀚宇，你沒事吧？”陸小曼只曉得問這一句話，秦瀚宇咳得直不起腰，但是還是擺擺手讓她不要擔心。
不一會醫生進來了，秦瀚宇失去意識，被推進了急診室。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陸小曼在門口看到秦媽媽的時候，下意識解釋。
秦媽媽臉上看不出喜樂，跟著醫生到急診室去了，陸小曼也只好跟在後面。
三十分鐘後，秦瀚宇被推出來，秦媽媽著急地上去詢問，陸小曼依稀聽到已經沒事之類的字眼，鬆了口氣。
她緊緊抱著元寶，把頭埋在他身上。元寶懂事地安慰她：“媽媽，你別擔心，爸爸經常會被送到這裡來的，每次都沒事。”
陸小曼驚訝不已，經常被送到急診室嗎？他的病到底有多嚴重？
秦媽媽在回病房的路上，語重心長地跟她說：“當年你走之後，瀚宇把所有的錯都怪在那些警察和黑幫身上，所以行事難免衝動決絕了些。那些漏網之魚爲了報復他，就故意把他認識的一個教授關到了自己的實驗室，然後打碎了裡面所有的藥物。其中有很多正在研究的有毒氣體，就像病毒之類的。秦瀚宇衝進去救他，儘管戴了防毒面具還是不慎吸入了一些有毒氣體。”
“那個教授呢？”如果是他自己研究的東西，應該會有清除的方法纔對。就像古代煉毒藥的人，不甚自己都有解藥的嗎？
“教授穿著特製的防毒衣，沒有被感染，只是被那些人暴打了一頓。教授好了之後一直致力於替秦瀚宇清除身上的毒素，這幾年他的身體已經漸漸好轉，直到你回來引起太大的情緒波動，所以纔會變成現在這樣。”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陸小曼有些哽咽。
秦媽媽拉著陸小曼的手，嘆息著說：“其實你走了之後，我想過給他另外找，可是他死活不同意。很多事情我做得不對，瀚宇也埋怨我甚至恨我，但是現在我只想他身體好起來。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拜託你陪在
他身邊。”
“放心吧，我會遵守約定的。”陸小曼點頭，悄悄擦掉眼角的淚水。
秦媽媽眼裡閃過一絲痛惜：“逼你籤那樣的合約是我不對，不過瀚宇經不起任何閃失，所以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頓了下，秦媽媽有點哽咽著問：“小曼，你跟瀚宇，就真的不能……”
陸小曼看著她祈求的目光，搖了搖頭：“我高攀不起您們秦家。”
她愛秦瀚宇，可是她實在是怕了這樣翻臉無常的秦爸秦媽。
陸小曼再次點頭，跟著她進入病房。秦瀚宇重新戴上了氧氣罩，秦媽媽握著他的手，滿臉疼惜，那種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苦的心情，陸小曼很能理解。
“媽媽，你是來接元寶回家的嗎？”元寶見屋子裡靜悄悄的，小聲問陸小曼。
陸小曼愣怔，看著牀上的秦瀚宇說：“等爸爸病好了，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媽媽也要在這裡照顧爸爸嗎？”元寶興奮地瞪大眼睛。
陸小曼點頭，他揮舞著小胖手在她臉上猛親了幾口：“媽媽萬歲！”
陸小曼失笑，秦媽媽也擡頭溫和地看著她。
當天晚上，秦瀚宇只醒過來一會，就又睡過去了。奇怪的是，秦瀚宇的病房晚上不用人守夜，連秦媽媽也不許留下。
可是秦瀚宇醒過來那一會，死死抓著陸小曼的手，她用力掰也掰不開，只好留下來。
趴在牀邊睡得迷迷糊糊的，陸小曼突然聽到走廊裡有些遲疑的腳步聲，一下子緊張起來。
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對著門口的方向，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一會，最後還是擰開了門。
“你是誰？”因爲秦瀚宇特別吩咐，所以病房裡沒有開燈，陸小曼藉著走廊的光只看得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和一雙鋥亮的靴子慢慢走到了眼前。
“別過來！”陸小曼戒備地擋在秦瀚宇面前，秦瀚宇突然把她往下一拉，她跌坐在牀沿上。
“老闆。”對方在牀邊停下，刻意壓低了聲音。
秦瀚宇勉強睜開眼睛，拍拍陸小曼的手示意她別怕，然後問那個人：“事情辦得怎麼樣？”
“一共兩百支，54，64，77，已經驗過貨了。”
“好，先回去吧。”
“是，老闆。”
一直到那人消失在門口，陸小曼都緩不過神，54，64，77，這些數字她太熟悉，熟悉得可怕。
“剛纔，是什麼人？”行了麼顫抖著聲音問。
秦瀚宇疲憊地閉上眼，緊了緊她的手：“小曼，就當做了個夢好嗎？”
“你不是已經退伍了嗎？”
“我確實已經退伍了。”秦瀚宇重新睜開眼，在黑夜裡，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陸小曼心裡閃過一個想法，又被她迅速否定。不會的，他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情。
秦瀚宇開了燈，打量她臉上的表情，然後笑了：“你相信我，我很開心，所以待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要去好嗎？”
“很危險嗎？”陸小曼身體有點顫抖，五年前的事情一件件映入腦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