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格宇和江一姍來到平臺之上,卻發現貝娜娜正坐在平臺的邊緣,腳邊是一個大大的透明食品袋,袋子裡依稀可以看到方便麪、火腿腸,還有一些整壺整壺的礦泉水——正是他們已然失蹤了的食物。一陣海風吹來,吹開了貝娜娜那長長的頭髮,露出了一張腫脹、滿是污泥的面孔!
這還是貝娜娜嗎?江一姍驚恐地捂住了嘴。
眼前的這個姑娘雙手雙腳都已被荊棘和尖銳的石塊劃破,鮮血淋漓。尤其是雙手,指甲光禿禿的早就被抓沒了,露出了粉紅色的嫩肉。長長的白色連衣裙上也滿是血污。最可怕的是那雙眼睛,赤紅腫爛,佈滿殷紅的血絲,像是許久許久沒有睡過覺了一般。
看見張格宇和江一姍,貝娜娜像是嚇壞了一般,哆哆嗦嗦往後退去,嘴裡還念著:“筆仙,筆仙,筆仙!”
江一姍柔聲道:“好了,娜娜,這裡沒有筆仙,我們都知道了,沒有筆仙,我們這就回家了?!?
見江一姍越走越前,貝娜娜又往後退了幾步,並踢翻了那個大大的食品袋,方便麪和火腿腸滾落一地。眼見貝娜娜就要掉下去了,而下面正是距離他們有幾十米高的海面,海浪怒吼著拍打著他們腳下的山崖,江一姍嚇得趕緊停了下來。她伸出手,對貝娜娜哄道:“過來,娜娜,我們回家,我們這就回家去了。”
貝娜娜瘋笑了起來:“回家?哈哈,回家!”
這時,突然聽到方文俊又驚又喜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冒了出來:“啊,找到了,方便麪、礦泉水,我們找到了!”
聽到方文俊的話,貝娜娜突然尖聲大笑:“礦泉水,喝一壺,倒一壺!”一邊笑,她一邊拎起礦泉水往海里面扔去,一壺又一壺。礦泉水瓶相繼掉到海里,濺起了白色的水花,又消失不見了。像是扔得不過癮,她又順手把方便麪和火腿腸繼續往水裡面扔去。
方文俊一見之下,急得青筋直冒,大喝一聲:“住手!別扔了!”
貝娜娜被方文俊這麼突然一聲吼,嚇得一哆嗦,往後退了一步。張格宇和江一姍趕忙往前搶去,卻已然晚了。
貝娜娜人影一晃,消失在平臺上。
蔚藍色的海面上泛起一朵大大的白色的水花,然後,什麼也見不著了,只有海浪,一下一下拍擊著山崖。
“你幹什麼?”張格宇憤怒地一把按住方文俊,狠命往他身上揍去,一拳又一拳。他把所有的悔恨、憤怒、疲憊,一切的一切,毫不客氣地全部聚集到自己的拳頭上。
方文俊也不敢還手,只是雙手抱著腦袋叫道:“我又不是有意的,我怎麼知道她會掉下去?”
“算了,他也不是有意的?!苯粖櫰届o的話澆滅了張格宇的怒火,他鬆開了方文俊,坐在地上抱著頭痛哭了起來:“又死了一個,又死了一個,貝娜娜本來可以不用死的啊……”
被張格宇打得鼻青臉腫的方文俊也爬到了平臺的邊緣,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沒有了,一包都沒有了!方便麪、火腿腸,一包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哭聲有說不盡的哀怨、委屈。
方文俊還在一拐一拐地往小山坡上跑,突然見張格宇和江一姍臉色大變,驚恐地看著海面。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堵足足有四層樓高的黑色水牆正從海上排山倒海地向他們奔襲而來。
“你說要不要把他們埋了?”張格宇費力地把陳飛鴻裝進他的那個豪華羽絨睡袋裡。把陳飛鴻和貝娜娜他們五人裝進睡袋裡,還是江一姍的主意。他們擔心,要是不把韓霆等五個人從地道里搬出來,他們恐怕會被瘋狂的老鼠們吃掉。貝娜娜的屍體則是方文俊和張格宇從海中撈上來的。
“還是讓他們躺在房間裡吧,要不了多久,學校就會找到我們?!苯粖櫿f道,一邊幫著把陳飛鴻垂在外面的衣裳下襬塞進睡袋裡。拉上拉鍊後,江一姍又從地上撿了個紙團上來,“咦,怎麼這個紙團會出現在這裡?”
張格宇接過來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寫著“唐、宋、元、明、清”五個字的紙團嗎?上一次見到這個紙團,還是在方文俊的鞋底上。張格宇明明記得他們把這個紙團扔到了一旁,“應該是從陳飛鴻口袋裡掉出來的?!?
張格宇和江一姍對視一眼,看來,這個紙團也是陳飛鴻故意布的局。他在聽到江一姍的故事後,當天夜裡,就把這個紙團先放在李勇的鞋上。至於貝娜娜會黏到,可能是湊巧,也可能是陳飛鴻特意放在鐵門邊上,大家走來走去,總會有個人遇上。至於這一次,張格宇可以肯定,是陳飛鴻收起來的,在第四個晚上,不管是誰被選中,他都會把這個紙團放在那個人的身邊,製造成這是筆仙的預言的模樣,只是沒想到選中的是他自己。
儘管明白了這一切,張格宇嘆了口氣,還是把紙團用腳邊的一個小塑料袋裝好後,一併放進了陳飛鴻的睡袋裡。
把五個人安置好後,他和江一姍默默地離開了西邊最後的這個房間。江一姍說得對,就讓他們安安靜靜地睡在這裡吧。
貝娜娜死了,陳飛鴻死了,李勇死了,何家偉死了,劉晴晴死了,短短八天時間,十個人死了一半。剩下的五個人裡,何家鵬摔斷了腿,方文俊被蛇咬傷了,韓霆還靜靜地躺在營房裡動彈不得。所有活著的人都在飽受飢餓的折磨,所有人都已是彈盡糧絕。在此之前,韓霆倒是甦醒過,正是在他的提議下,張格宇他們已經在島上點燃了一大堆半乾半溼的柴火,用來作爲報訊的狼煙,還在海灘邊的沙地上寫下了大大的“sos”字樣。其實這個辦法早在幾天前他們就採用過,並沒有什麼效果,但除此之外,他們也想不出別的求救信號了。
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先找點吃的來充飢。誰知道什麼時候校方和父母們才能找到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