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別雲一愣，他沒有想到這雷音寺方丈竟然如此無禮。自己不遠萬里而來，連面都不見就想打發自己回去？風別雲面色一寒，道：“方丈已經成佛了嗎？怎麼就能知曉我的來意？”一直在參拜各個羅漢雕像的喬娜，這時終於走了過來，她柔聲道：“勞煩大師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我們此來，決不是爲了方丈認爲的意圖。我們是要送貴寺一個大機緣。”

那老和尚猶豫了半天沒有說話，最後還是把門一關，道：“你們還是回去吧！”風別雲伸手阻止，剛想嚇嚇這老和尚，卻突然從寺內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該來的總會來！法印，你放他們進來吧！”老和尚這纔開了門。

風別雲與喬娜一腳踏進寺門，就感到無量佛光照射在自己身上，一股暖流從心房生出，過去所有痛苦悲傷的記憶都瞬間被撫平，慈悲包容的力量充滿整個心田。風別雲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感覺全身好像都被鍍上了一層金色。而喬娜從進門開始，就一直閉著眼睛深呼吸，兩行眼流已經輕輕地從她的臉頰滑落。

風別雲沒有打擾喬娜。他雖對佛法並不認同，但喬娜心裡的鬱結太重，不論此時她領悟的佛法是真是假，只要能讓她的內心寧靜下來，終歸是好事。風別雲一個人走進了雷音寺，踏著青石塊砌成的地面，聽著兩旁僧房內悠揚的誦經聲，他對雷音寺的評價也越來越高。這時，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傳到風別雲的耳邊。“這些金碧輝煌的表相，只能讓凡夫俗子產生信仰。風施主這樣的奇才，還是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風別雲用神識傳音回道：“大師所言極是，晚輩這就前來拜見。”

風別雲使出縮地成寸的神通，兩三步就跨出了幾裡距。他從雷音寺後門走出，穿行在山間黃昏的薄霧裡。在凹凸不平，又崎嶇狹窄的山路上走出十幾裡後，風別雲來到一處茅廬之前。這茅廬雖然破敗不堪，但

風別雲能感覺到，一個了不起的高人就在裡面。他心中生出起一股熱切的期盼，他知道，今天有可能遇到一個真正能懂他的人。

風別雲甚至忘了敲門，直接就走進了茅廬。茅廬裡沒有點燈，光線很暗，一股陳腐的氣味飄在空氣中。風別雲拔開面前的蜘蛛網，看到一個枯瘦的老者正背對自己坐在水缸旁邊。水缸的邊沿和老者的身上都有一寸多厚的灰塵。風別雲無法想象這位老者已經在這裡坐了多久。他拱手行禮，道：“晚輩風別雲拜見大師。”那老者好像一棵枯樹，還是一動不動，但聲音卻從空中傳來：“從你的境界來看，你已經沒有必要再插手人間的事。而你卻專程來找我幫忙，你這又是何苦呢？”風別雲道：“因爲我是風別雲，我就要做好風別雲，承擔起風別雲的一切因果。”老者道：“你是風別雲，但我已經不是雷音寺的主持，也不再是迦梵無苦，你還是去找別人幫忙吧！”

風別雲道：“你說你不是迦梵無苦，實際就在說你是迦梵無苦。如果你已徹底忘記自己是誰，又怎會記得迦梵無苦這個名字？如果你不是迦梵無苦，又何須聲明？”老者道：“風施主，我這茅廬名叫無相小築，凡是進來的人，都是脫離色相，無情無慾的人。而你卻如此爭強好勝！你爲何一定要和老僧在口舌上一爭長短？難得你還放不下勝敗，看不破名嗎？”風別雲道：“是風別雲放不下勝敗，而不是我。我是迦梵無苦，你纔是風別雲！”

老者的身體猛地一震，頭頂的灰塵撒落到地上。接下來是久久的沉默。

忽然，一道金光從門外射了進來，正撞在風別雲後腰上。風別雲只感覺全身的穴位都同時被封住，再難與天地產生一絲一毫的聯繫。但他卻並不著急，更不驚慌，他笑道：“來者可是迦梵摩尼大師？”那人轉身走到風別雲面前，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英俊僧人。這人橫了風別雲一眼，道：“你以爲提出這些玄之又玄的問題，

就能擾亂我師兄的心性嗎？”又轉向對坐著的老僧道：“師兄，你真是太久不接觸外面的世界，太容易被騙了。人的一生本就是一個錯誤，從出生的那一刻起，錯誤就在日漸加深。不論你參悟出什麼樣奧妙的道理，都只是錯上加錯而已。師兄，今天讓我送這位風侯爺脫離苦海，終結他一生的錯誤！”

說著，這年輕僧人舉掌就朝風別雲的頭頂拍下。這一掌毫無花哨地拍在風別雲頭上。風別雲全身都無法動彈，只好深吸一口氣，硬接了這一掌。茅廬一陣晃動，屋脊差點被震斷。再看風別雲，除了下半身都陷在地裡外，整個人的肚子都鼓了起來。年輕僧人大吃一驚，退了兩步，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風別雲。“你，你，你怎麼可能接下我這一掌！”

風別雲笑看著年輕僧人，道：“大師恕罪！”腹中這一口濁氣就吐了出來，凸起的肚子迅速縮小。與此同時，茅廬對面的小山丘突然產生巨大的爆炸。一時間亂石穿空，飄起的灰塵瀰漫了周圍幾十裡地面。

年輕僧人愣愣地走到門口，看著對面新開劈出的平地，喃喃道：“這，這就是我剛纔那一掌的力量。”

一直靜坐在地上的老僧身體動了動，骨節一陣噼啪亂響，他竟然抖了抖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年輕僧人瞪大眼睛，道：“師兄你！你坐了一百多年的禪關就這樣結束了？”老僧伸手將風別雲從地裡拉了出來，拍了拍風別雲身上的灰塵，對年輕僧人道：“摩尼師弟，你看這位雲中侯與那陰將軍相比如何？”

年輕僧人臉色一變，目光躲閃，道：“這個，這個……”

老僧目光惆悵地走出茅廬，看著遼遠的天際，道：“這是一個風雲際會的年代，就如同當年初代明皇開疆拓土時一樣。這位風侯爺和那位陰將軍都是不世奇才，也都是天命所繫。如今他們二人先後找上咱們雷音寺，看來，咱們師兄弟又要到紅塵中走一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