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月色籠罩著整個村子,白天忙碌的麥田裡現在寧靜到只剩下蛙聲,家家戶戶開始享受團聚的晚餐,這是對一天辛勤勞累的褒獎。
周雅南墊腳看了看堂屋飯桌上的一盆冬瓜土豆燉雞,饞嘴的舔了舔舌頭,熱氣不斷往上冒著,腳邊的哈巴狗不停地朝她搖著小尾巴,周雅南想要偷吃卻發現自己身高不夠,怎麼也夠不著。
周國富陸續去廚房裡端來了幾盤菜,一邊朝廂房的爸爸媽媽叫了聲,“吃飯了,爸媽。”
聽見終於要吃飯了,周雅南興奮的在原地跳著腳,嘴裡嘀咕著,“呦呦!”一些只有她自己才能聽懂的詞。
媽媽李豔芳脫下來做飯用的圍裙,擦了擦手端著碗筷走了進來,對周雅南說,“雅南啊,今天能自己吃飯嗎?”
周雅南用力的點了點頭,“嗯!”上學之前的周雅南,一日三餐還需要大人喂,自從上學以後,在老師的引導下,班上的小朋友們都變得獨立起來,自己喂自己吃飯。
李豔芳開心地拍了拍周國富的肩,“你看咱們女兒多棒,這上學還真有用。”
周國富點了點頭,“那是的,讀書當然有用。”
這時候,周老母攙著周老爺進來了,李豔芳的笑容立刻斂住,默默地將碗筷圍繞著桌子擺好,將周雅南一把抱起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這個年紀的周雅南看不懂婆媳紛爭,看不懂夾在中間的爸爸的難處。
她只知道,她可以吃到好吃的了,周雅南拿起大勺子正準備戳進那一大盆雞肉裡的時候,被媽媽適時的阻止了,李豔芳趕緊給她夾了幾塊大小適中的肉還有土豆冬瓜放在她面前的碗裡,有了她戳翻碗盤的先例,大人們都會幫她夾好想吃的菜。
周雅南將自己的嘴張大最大,大口吃起東西來,一點女孩的樣子都沒有,奶奶小小的嫌棄一句說,“雅南啊,慢點吃,小口吃,女孩子這樣吃東西,以後是嫁不出去的!”
“媽,您跟她說這些她又聽不懂,再說了,現在都90年代了,又不是以前的舊社會。”李豔芳處處維護女兒道。
“你的意思是我這個當奶奶的還會害了自己的孫女了?”老太太這脾氣一點就爆炸。
李豔芳正準備反駁,周國富趕緊出來打圓場說,“媽,豔芳說的也沒錯,雅南才三歲呢,哪裡懂得了那些,小孩子嘛,她愛怎麼吃東西就怎麼吃東西。”
“纔不是呢,小孩子時候不教好,長大以後很難改正過來的。”老太太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
“媽媽,肉,肉!”周雅南滿嘴油,臉蛋上還黏著一顆米粒,撲騰著胳膊吵著媽媽。
李豔芳懶得跟老太太吵,一邊給女兒夾菜,一邊提起了另外一個話題,“國富啊,城裡的房子看得怎麼樣了?”
聽到這句話,周國富的臉色立馬大變了,似乎覺得不該在這個場合提這件事,拼命的朝她使眼色。
果然,老太太疑心了,大聲道,“什麼城裡的房子?你們想要扔掉我們兩老嗎?國富我跟你說,只要我跟你爸還活著一天,你就不能離開這個家!”
終於,周老爺忍不住發話了,“老婆子,你就少說兩句吧,孩子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吃個飯而已,吵吵吵。”
周雅南一直覺得,他們家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像園裡的小朋友們一樣吵鬧,於是她默默地吃飽飽以後從椅子上溜了下來,回去房間玩玩具,除了面前的娃娃們,其他的事情皆與她無關。
兩年後。
今年是特殊的一年,2000年,全世界進入21世紀,周雅南五歲了,上大班,園裡開始教小朋友們認字了,她會寫大,會寫小,會寫周,會寫陸承宇,唯獨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周國富與李豔芳對她好一頓教,她總是寫錯或者記不住,他們想著,可能等孩子再大點聯繫多了就能寫好了吧,他們一向對孩子很寵溺,不會強迫她去做任何事情。
村口的小學以及附屬幼兒園門前學生蜂擁而出,周雅南踏著粉色的新皮鞋頭頂兩個蝴蝶結,揹著粉色的書包站在教室門口張望著。
“雅南!”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跑到了她的身後,叫了聲她的名字,五歲的小男孩,聲音就像是吃了糯米一樣軟綿。
周雅南迴過頭來,一秒笑容,“我們回家吧!”
陸承宇點了點頭,伸手來牽起了她的手,兩個孩子一起走在校園裡,周雅南望向身邊走過的一位一位小學生,說道,“我們明年是不是也要像那些小哥哥小姐姐們一樣了呀?”
“對呀,明年我們就是小學生了。”陸承宇回答說。
走出學校,外面是石子鋪的路面,這個時候,村子裡比較流行的交通工具還是摩托車和自行車,兩個孩子靠著路邊走著,一邊走一邊玩,陸承宇摘下了一朵小黃花親手插在了周雅南的頭髮上,“真好看!”
周雅南甜甜一笑,“謝謝!”說完,捧起他的臉蛋就是吧唧親了一口。
這個年紀的他們,尚不懂得談情說愛,只有著最好的最純淨的感情。
回家的途中,經過一個稻場,一摞摞的稻草疊在一起,成了孩子們的樂園,小夥伴的歡聲笑語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這時,一個小女孩喊了聲陸承宇的名字,並朝他招著手。“陸承宇,快來呀,過來和我們一起玩吧!”
周雅南不太喜歡這個住在她家後一排的名叫陸曉碟的女孩,因爲她總是喜歡跟自己搶陸承宇!
“雅南,我們過去和他們玩吧,劉晨晨,張俊峰,鄧華生都在那裡,一定很好玩!”陸承宇說。
周雅南不太情願的嘟著嘴跟著過去了,雖然心裡不願意,但是也不想就這樣把機會白白讓給其他人。
“雅南,雅南!”果然下一秒,發現了目標的張俊峰屁顛屁顛的跑來了,拿著一隻狗尾巴草編成的小狗遞到她面前,“我爸爸上次教我的,我還會做小兔子,小貓咪,過來我教你吧!”
周雅南被他拉著往前挪動,渾身上下寫滿了抗拒,轉眼間,陸承宇已經被陸曉碟給帶跑了。
周雅南蹲在地上,一邊又好奇到底是怎麼用一棵草編成小白兔的,一邊又時不時偷瞄一下那邊的陸承宇,她是個貪心又護“食”的小孩,自己認定的,不容許別人侵犯。
“呵呵呵呵呵….”陸曉碟與陸承宇兩人的笑聲就像是夏夜的悶雷聲,讓人聽了煩躁不已,就在這時,陸曉碟居然摟住了陸承宇的脖子,整個人的臉恨不得貼上了他的臉,周雅南徹底坐不住了,扔掉了手上的狗尾巴草,衝了過去。
張俊峰懵懵的蹲在原地,擡頭望去,“雅南,小兔子馬上就好了!”
周雅南氣勢洶洶的衝過去,就是一把將陸承宇拉到了自己的這邊來,昂著的頭恨不得舉到天上去,“我不許你跟陸承宇靠的這麼近!”
“憑什麼呀,他又不是你家的人!”陸曉碟氣勢一點也不輸,雙手叉腰站起來,與周雅南對峙。
“那他也不是你家的人!”周雅南大聲懟了回去。
陸曉碟繼續昂著頭大聲說,“我們都姓陸,我們就是一家人,他跟我的關係,比跟你的關係近!”
“一樣的姓,有什麼了不起,我回去,也讓我爸爸給我改姓陸!”周雅南不甘示弱吵了回去。
“我不許你改,你不可以姓陸!”陸曉碟說完,看樣子就要衝上來跟周雅南打架了,張俊峰趕緊來攔住最近的周雅南,陸承宇順勢跑到了陸曉碟那邊,抱住了要打架的陸曉碟。
打架是被阻止了,但是陸承宇的無心之舉也傷到了小小年紀的周雅南,只見她指著陸承宇很難過地說,“你居然站在她那邊,陸承宇,我討厭你,我再也不要跟你玩了!”說完轉身跑開。
小孩子總是這樣的,矛盾來的快,也去的快,接下來,陸承宇恐怕要想,怎麼哄回小雅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