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北辰自然是知道安的,道:“放心吧,你外公不過是一時氣話而已。”
他又不是安昊鬆,當年卓巧容之所以堅持不回卓家,也不乏被騙了沒面子這種說法。
聽上去挺不可置信的,但看卓方盛這個性格,絕對有可能。
看了一眼旁邊還在擔憂的安離,殷北辰無奈道:“你們啊,真像是一家人。”
“一家人?”安離茫然了:“這話從何而來?”
“一樣的倔強。”
卓巧容在安離心中的形象是溫柔優(yōu)雅的,但是實際上這個女人的性格跟卓方盛也差不到哪裡去,父女兩人都倔強,生出來的女兒也是。
雖然做事情不聲不響,但是決定了的事情從來不會因爲別人的說法而改變。
被殷北辰這樣一說,安離隱約覺得也是這樣,但她還是很擔心,緊鎖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
殷北辰道:“放心吧,這絕對不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
親人之間的羈絆如此深厚,就算安離不回頭,卓方盛也不會這樣輕易放手。
聽到殷北辰的勸慰,安離這才稍微開心一點,放下了心中對卓家沉甸甸的複雜的感情,安離鬆了一口氣,笑道:“總算是出來了。”
這纔算是她從卓家出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兩人正好走到車旁邊,殷北辰伸手幫安離將車門打開,笑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走吧,回家了。”
回家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安離的心陡然熱了起來。
剛纔還沒有如此急切,現(xiàn)在安離已經(jīng)等不及想要回去了。
開門上車,安離跟著殷北辰踏上了回家的路。
與此同時,卓家大宅中,氣氛越發(fā)壓抑。
唐城從卓方盛的書房出來以後,卻沒有離開離開卓家,等宴會結(jié)束,他再次出現(xiàn)在卓方盛面前,只是這次態(tài)度就沒有那麼好了。
“卓老,看來你是鐵了心的想要反悔了!”
唐城倨傲地坐在長桌的一段,“啪”的一聲將手中合同摔在桌上,道:“那我們就來談談違約金吧。”
卓方盛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人指著鼻子威脅,當即皺眉:“什麼違約金?我們的合作是從你跟黎黎定下婚約的那天開始,現(xiàn)在事情還沒有辦成,哪裡來的違約金?”
“從定下婚約的那天開始?”唐城卻是嗤笑一聲:“你怎麼不從結(jié)婚那天開始算,合同就在這裡,自己看。”
見他如此自信的模樣,卓方盛皺眉,他當然知道唐家的風評不好,是個不適合合作的對象,可他被仇敵逼得沒有退路,這關頭上只有唐城過來找他合作,即使知道不妥,也沒有辦法。
因爲沒有別的選擇。
但是簽訂合同的時候,卓方盛還是很小心的,特意強調(diào)過若是婚約不達成,這合同是無效的。
怎麼到了唐城這裡,又變了個樣子?
然而等卓方盛將文件拿起開的之後,卻又愣住了。
合同上白紙黑字寫得分明,合作從簽訂合同開始
,一旦反悔,就要付給唐城鉅額的違約金!
卓方盛看著那一連串的金額,手都顫抖了!
他什麼時候跟唐城簽訂了一份這樣的合約?然而合同翻到最後,卓家的印章 和他的親筆簽名清晰的印在上面,角落裡還有一個紅彤彤的手印。
卓方盛沒想到唐城如此無恥,猛然擡頭,怒道:“這份合同你改過了!它不具備任何法律效益!”
唐城仍舊倨傲地坐在遠處,絲毫不被卓方盛的氣勢恐嚇,他大聲笑道:“你真是老糊塗了,這合同可是在律師處公證過的,怎麼可能沒有法律效益?要怪,只能怪你當初沒看明白!”
簽訂合同這麼大的事情,卓方盛怎麼可能不看清楚,這合同一定是唐城在暗地裡修改過了。
可憐卓方盛當了幾十年的卓家家主,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唐城是如何在雙方律師的眼皮子底下將合同改成這個樣子的。
他抓不到一點痕跡,就不能證明合同是僞造的。
所以,儘管卓方盛氣得要死,還是不得不承認,如果他違約,就不得不按照合同上面的來。
看著上面鉅額的違約金,饒是他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卓家不是拿不出這筆錢,然而……
然而卓家的現(xiàn)狀堪憂,若真的拿出這麼多現(xiàn)金給唐城,企業(yè)的正常運轉(zhuǎn)就會遭到衝擊。
那些人還對卓家虎視眈眈未曾罷手,這樣一來,卓家真的能挺得過去?
不忍看到那樣的慘像,卓方盛微微閉了閉眼。
他知道安離不喜歡唐城,也知道如果他硬是要將安離嫁給唐城,他們的祖孫關係可能永遠無法修復了。
本來卓方盛已經(jīng)在糾結(jié),並且嘗試信任安離的話……可此時,卻是騎虎難下了。
卓方盛是個死不回頭的人,多年身居高位的經(jīng)歷讓他形成了一種即使知道自己錯了,也絕不開口認錯的性格。
這樣的情況,他不會後悔相處自己的決定,因爲即使後悔也沒有任何用了,他只能想辦法讓安離回來。
卓方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將合同放到一邊,冷淡道:“時間還早。”
“哦?”聽到這樣的說法,唐城露出一個很感興趣的表情:“卓老這麼說,是準備繼續(xù)聯(lián)姻麼?”
聯(lián)姻是卓方盛提出來的,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主導者,此時才終於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都是被唐城牽著鼻子走。
可是已經(jīng)晚了。
就算心裡覺得極其膈應,卓方盛面上還是不鹹不淡道:“你該回去了。”
唐城也不與卓方盛計較這些小事,聽他說聯(lián)姻還會繼續(xù),便將合同收起,痛快站起身來,道:“那好,這事情就暫時先放下了。”
言罷,對身後跟他一起來的助理道:“我們走。”
唐城來得快走的也快,不到兩分鐘的功夫,就帶著人撤走了,等卓方盛走到窗邊的時候,他都開車離開卓家了。
看著卓方盛皺眉站在窗邊一動不動,管家心中都是擔憂,躊躇片刻,還是上前問道:“老爺,您……要不要通知小姐?”
“通知她幹什麼?”卓方盛的聲音很冷,顯然是怒氣未消。
這種時候勸慰顯然是有風險的,甚至會起到反作用,但管家還是道:“這……老爺,小姐畢竟是您的親人,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害您的。”
唐城僞善的假面目已經(jīng)揭開,接下來只會越來越過分,先前跟他聯(lián)姻是覺得能夠鉗制住他,但是現(xiàn)在看看,那不過是卓方盛的錯覺而已。
但一個人不能解決的事情,兩個人未必也不能,今天的情況來看,那位殷少對自家小姐還是很上心的,將這件事情說出來,說不定還有轉(zhuǎn)機。
然而卓方盛卻像是沒聽到管家的建議,冷硬道:“這件事情不要再提,我自有打算。”
管家一頓,也只能道:“我知道了。”
卻是在心底嘆氣,說什麼別有打算,也不過是固執(zhí)不肯認錯而已。
難道當年的悲劇又要重演?
……
從殷北辰的車上下來,安離剛走了一步,便驚訝地停住了。
這裡居然不是殷家。
殷北辰這是將她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疑惑地轉(zhuǎn)頭,卻見殷北辰哭笑不得的站在她的身後,道:“你連自己家都不認識了麼?”
安離不解地眨眨眼,這裡不是殷宅啊。
殷北辰笑容中帶上了幾分無奈,扶著安離的肩膀推著她往裡走,一邊走一邊道:“誒,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無情的人,連我們的家都忘了。”
“什麼?等一下!”還沒弄清楚狀況的安離不幹了,她幹啥了,怎麼一回來就莫名其妙揹負上了無情的罪名?
見妻子如此迷糊,殷北辰也沒辦法了,他只能將人帶到電梯中,摁下樓層後,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人一路往上,期間安離想到了一些什麼,但是又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
總覺得好像是什麼東西被她忽略了。
這種奇怪的感覺一直維持到她從電梯出來。
看到那扇熟悉的人,安離恍然大悟。
原來殷北辰口中所說的家從來都不是指殷家的本宅,而是結(jié)婚前兩人準備的新房!
怪就怪安離從來沒有在這新房中居住過,之前只是來過樑刺,一直住在殷家的她下意識就將殷家當成了家。
殷北辰掏出鑰匙開門,安離站在旁邊羞愧不已,居然連結(jié)婚新房都忘記了……她也真是……
難怪殷北辰要說她無情,這口鍋她還真是甩不掉了。
殷北辰打開房門,一回頭卻見安離還站在原地不動,知道這是她想起來了,一顆哭笑不得的心瞬間軟的一塌糊塗,走到安離身邊摸了摸她的發(fā)頂,道:
“別難過了,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婚禮上被人帶走,新房一天都沒有住過,記不起來也是正常的。”
殷北辰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安離差點當場哭出來,低著頭道:“不怪你。”
殷北辰?jīng)]想到安離的心思如此細膩,他說那些話的本意可不是讓安離難過,見安離如此,立刻道:“那你還不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