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湖依著青兒坐了下來,語氣涼涼地說著話。
青兒知道楚心湖是在擔心自己的身體,抽噎著道:“不會的,不會的,阿姐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楚心湖擡手給他擦了擦淚水,“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你告訴阿姐發生了什麼?”
“是我哥,我哥……他來了。”
“什麼?”楚心湖的驚訝一點兒也不亞於青兒初見潘清霂時的反應。“他認出你了?”
“沒有,蘇大哥引著他上了二樓?!鼻鄡喝鐚嵈鸬?。
“哦!”
楚心湖鬆了一口氣,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只是這笑像是比哭還要難看,停頓了好一會兒,她又道:“祁禮的易容術我雖未全數學會,但也習得十之八九,想來你哥……他……是認不出你來的。不過,爲以防萬一,你近來還是少去酒館,安下心來多看幾遍《權謀書》,過幾天我會考考你學的究竟怎樣?!薄琶住呕ā艜艓臁?h
“那……那,我哥呢?”青兒不敢反駁她,只是很小聲地提醒道。
楚心湖輕輕挑起眉峰,似笑非笑道:“阿姐告訴過你,你一直叫潘清霂哥,可祁禮纔是你有血緣的哥哥。潘瀧之養大了你,於你有恩,那祁禮又是你血脈至親,可亦是潘瀧之和祁禮害了你的爹孃,而他們不過就是別人手裡的殺人刀。我叫你看《權謀書》,便是叫你瞧清楚了上位者的權謀術,這樣才能理的清楚我楚家所遭受的這一場無妄之災,也叫你清清楚楚地記住再不可成爲別人殺人的刀亦或是無辜成了刀下的亡魂。至於其他,等你再長大一些,你願意同潘家親近,還是願意同祁禮親近,阿姐再不會管你??涩F在,你便只能聽我的,離他們遠遠的。”
“我記得阿姐跟我說過的話,可是阿姐人活在世,原本就要遭受這樣或者那樣的苦難,自己又何必再給自己增添煩惱呢?像阿姐明明是想見我哥的,爲何偏偏不見,卻又日也思夜也想的徒增煩惱?”
說青兒是小孩子,卻是早慧的孩子,但總歸是閱歷太少,書看得雖多,權呀謀呀一知半解,這情呀愛呀亦是似懂非懂。
就是這麼個心智初開的孩子,卻一語道破了楚心湖的心結。若是不想不愛,她又怎會來這靠近寒冷北方的南許城,又怎會傾盡所有重修這如心酒館!
明明知道不該要愛,那情卻早已深種心田。明明知道不該再恨,那埋藏在骨的恨意始終無法輕易釋懷。每天告訴自己一百遍,那潘瀧之只是莘帝的殺人刀,可饒是這樣就能夠原諒,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真的可以嗎?
怎麼……可能呢。若真這樣,她真的無顏面對那些早就成了灰燼的白骨,和她那可憐枉死的阿姐了。
既然仇不應該報,那她和潘清霂便更不應該在一起。
哪怕這樣她會心痛如刀絞,又有什麼關係呢,痛著痛著就會成了習慣!
至於他,再過不多久,仍舊尋不到她的話,就會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