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一次一次輕薄過,輕狂不知疲倦。’(注1)
Purple微微一笑,合上書頁, 站了起來。
“要走了嗎?”斯內普一邊在羊皮紙上龍飛鳳舞, 一邊頭也不擡地說。
“是的。你也早點結束吧。”女巫笑道。不知不覺, 一週幾晚的‘勞動服務’竟然成了習慣。哪怕不用她幫忙的時候, 兩人各自做手上的事。彼此沒有交談, 連視線也不交匯,卻依然覺得歲月靜好。
“嗯。”
Purple輕快地走過去,伸手在男巫的額頭上整理出一小塊乾爽的皮膚, 然後印上一個晚安吻。
“Bonne nuit, my beloved.”
斯內普半闔上眼睛, 低聲說:“Bonne nuit.萬聖節快樂, Puprle。”
女孩推門出去, 儘管已經快十二點了,整個學校依然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她突然有點想返身給男巫一個‘Trick or treat’(糖或者惡作劇), 畢竟現在他們可以算是兩輩人嗎。但想到斯內普可能拿出去年聖誕節別人給他的長毛糖果或者一劑味道毀天滅地的魔藥,她迅速放棄了這個主意。
“但願宿舍門上沒有大叉。(注2)”女孩想,萬聖節也是低年級的學弟學妹爲所欲爲的時候。不過美蘭尼每次都會準備很多上等巧克力,從她們三年級就開始了。
即使是斯萊特林陰暗的走廊也被南瓜燈妝點得……更加富於恐怖氣息。爲了屏蔽南瓜的黃色和萬聖節血液的鮮紅色這對葛萊芬多組合,斯萊特林地窖的南瓜燈都額外增加了一些魔法。黑暗中的南瓜燈從眼洞和大口中散出幽幽的綠光, 飄來飄去的珍珠白幽靈也把自己傷口流淌的血液弄成像獨角獸一樣的銀色, 格外流露出一種朦朧的美。
推開斯萊特林休息室的門, 幾個打扮成吸血鬼的小巫師立即從隱蔽處跳了出來。其中領頭的那個非常紳士地彎了彎腰:“晚安, 可愛的小姐。糖或者惡作劇?”
Purple認出這是幾個一年級, 笑著把準備好的蜜蜂公爵甘草棒遞給他們。
“Merci, madame!”目的達成, 學弟們歡呼一聲跑開了。(注3)
但是孩子們身後,安坐在火爐前的沙發上的魔文教授卻讓Purple皺起了眉頭。
“晚上好,教授。找我有什麼事嗎?”
精靈立即站了起來,用只有他們聽得懂的語言說:“是的,殿下。”
英國十一月的夜晚並不宜人。坐在拉斐爾寬闊的脊背上,Purple的臉色也像凍住了一般。但是精靈本來就是冷情的生物,絲毫不會因此而有什麼心理壓力。
依舊散發著溫暖微光的霍格沃茲很快變成了一個小點,他們需要前往精靈之森。
溫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Purple身邊,他淺銀色的髮絲在氣流中游動。即使已經相識多年,乍一見還是讓人不由爲他的容貌迷惑,在夜色中如同璀璨無暇的鑽石。
‘看來今晚是回不去了,美蘭尼明天又要亂興奮了。’Purple想到。她多麼希望此刻自己真的還在那間狹小擁擠的魔藥教授辦公室裡,而不是去面對一羣居心叵測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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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現在已經萬事俱備了。您的臣民已經完全從沉睡中醒來,沉眠之地急需迴歸,正是奪回本應屬於我們的東西的大好時機。”
Purple坐在一個視野寬廣的天然平臺上,四周圍滿了精靈。女孩神情淡漠,溫萊挨在她身邊。
精靈長老繼續慷慨陳詞:“我們已經奉行‘避世’準則幾千年了!在密林深處,在深山荒地,我們盡力遠離那些已經被人類搶奪了的地盤。那種生物不僅骯髒,而且貪婪,他們不停地佔有和毀滅著他們所找到的一切!
現在,我們的牧羊人,我們的王,回到我們身邊吧!您的恩賜福澤了我們,我們的能力在您覺醒後一日千里!
是時候不再忍耐了!我們的時代到來了!把那些蟲豸趕出我們的家園吧!”
身形勁健的老者有些狂熱地注視著Purple,緩緩單膝跪下。
“請允許我們這麼做,殿下!”
沒有回答。
暗之契約者目視前方,無邊的黑暗讓森林顯得有些險惡,喚起她久遠之前有關‘神王’的記憶。
女孩的嘴角微微勾起,低聲道:“又是你們。”
“我以爲,霍格沃茲是你們的目標,不過看來我錯了。你們的胃口要大得多。”
Purple優雅地站了起來,這一瞬間,她突然感覺自己完全和‘回溯之河’中的那個神王重合了。眼前的景象如此熟悉,就像是回到了她剛剛得知質化污染的消息,乘著拉斐爾去丹尼法大陸接勞倫斯的那一天。
‘勞倫斯……’眼前出現了那個最後煙消雲散的青年,Purple微微俯下身,掩飾住自己的表情。然而很快,關於往昔婚約者的記憶又立即被一個黑髮黑眼的男巫替代。她漸漸平定了心緒。
“是的,人類貪婪自大,需索無度。但是這只不過是他們生存的本能,就像自私是精靈族的本能一樣。何必表現出迷惑?你們比我清楚,讓聖地陷入沉眠數千年的元兇是誰?暗精靈對於力量毫無節制地追尋和你們想要生存下去的慾望導致和加速了那個時代的滅亡。我本以爲你們會有所反思!
相比遠古的歲月,現在的力量平衡要脆弱得多。掌握了主導權的,恰恰是智慧生物中最不堪一擊的人類。但是萬物生長皆有其理,打破平衡,帶來的後果不可估量。我在一日,就決不允許你們因爲一己私心,而讓歷史重演!”
女孩冷冷地說道,她清冽的聲音在山谷間迴響,每一個音符自有一種震懾之力。但是這番話,確實把一向清高自許的精靈族激怒了。
“殿下,真是精彩的演講!”一個年長的精靈也站了起來,大聲說道:“但是您忘記了一件事!”
“西溪索斯!”溫萊立即向他走去,卻被Purple攔住了。
“什麼?”
原先席地而坐的數百個精靈陸續站起,那個老者擡起了頭顱:“您只是暗之契約者,而非神王!”
“所以?”(Then?)Purple本來有些心驚,此時不由露出有些輕慢的表情。
“你並不是無懈可擊的!我們可以擡舉你,也可以除掉你!”從找到暗之契約者之後就一忍再忍的精靈咬咬牙,清晰地說道。
良久,Purple突然笑了起來。她環視衆人,最後看向溫萊。他偏過頭,迴避了她的目光。
“我明白了。是溫萊!他是你們特意給我安上的阿基里斯之踵!你們奈何不了我,但是他和我靈魂相連!從你們一代代撫養暗之契約者開始,這個局早就計劃好了!
但是我不會妥協——我不是懦夫。”
女孩一揮手,大張著六翼的拉斐爾猛的從他們腳下的山谷裡直竄上來,翅膀與崖壁形成的氣流像剪刀一樣掠過,一些能力弱些的精靈頃刻血流滿面。如果下面是人類,只怕立時會被片成兩半。
穿著巫師袍的女孩跳上龍背,回頭低聲說:“你們可以試試。”(You can 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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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回到學校的時候,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黎明前夕。雖然她不會感到生理上的睏倦,但確實是疲乏得一個字都不想說了。星星點點的南瓜燈依然亮著,小巫師們卻幾乎都已經進入夢鄉。
Purple突然非常懷念以前那種一覺睡到天亮的感覺。她輕盈而迅速地經過走廊,站在斯萊特林寢室的大門前。今晚是個特例,連巡夜的費爾奇都無權抓捕任何一個學生。偌大的學校一片寧靜。
“你去哪裡了?”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一怔。回頭看時,男巫的頭髮和袍子都和黑暗融爲一體,只有一張蒼白的臉緊緊盯著她。即使是Purple,也被嚇了一跳。
“西弗?你怎麼在這裡?”
“你把你的雙面鏡忘在我這裡。霍金斯小姐在一個小時以前問你回不回寢室。”男巫雙眉緊皺,壓低的聲線於黑暗中蜿蜒——“所以,你剛纔在哪裡?”
Purple慢慢透出一口氣,好像要把心中的積鬱吐出去,“西弗,你一直在等我嗎?”
“我只知道斯密斯小姐早就離開魔藥辦公室了!”男巫不耐煩地撥了一下頭髮,冷聲說:“如果你認爲有些事我不該瞭解,直接告訴我!”
Purple仰頭看了他一眼。男巫的嘴角向下抿著,惱怒中帶著擔憂。她突然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對方,把自己的臉埋在男巫胸前。當她環住他的一剎那,可以感覺到斯內普明顯地抖了一下。和外觀不同,這具身、體挺拔柔韌,十分溫暖。
“西弗。”女孩輕輕叫道:“西弗,西弗,西弗……”
“到底是什麼事?”(So what the hell it was?)斯內普僵硬地說。Purple甚至能夠感覺到他胸膛的震動。
她曾經那麼信任溫萊,不知不覺地把他當做迷途中的一盞明燈。在她最彷徨失措的時候,精靈一直陪在她身邊。Purple漸漸忘記了初始的恐懼,把他當做同伴,導師和戰友。
“我和精靈鬧翻了。”Purple低聲說,“他們亮出了底牌,要我任由他們擺佈。他們的底牌,非常棘手。”
注1:泰戈爾‘生若夏花’篇題記。
注2:萬聖節孩子會在無人應門或者驅趕他們,不給糖果的人家門上用大叉做標記,然後惡作劇。
注3:“謝謝,女士。”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