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予赫似乎不著急做到最後一步,而是伸手捧著我的臉仔細地打量著:“……越看越像……”
他的聲音很低,我?guī)缀趼牪磺?。我也沒有心思聽他放屁,滿腦子想著如何脫困。
這一次的麻煩絕對是我自找的,想起來我就想在腿上劃兩刀,幹嘛沒事找事到處亂跑,看到林昕蓉和她的小男友又怎樣?你還能翻天不成?現(xiàn)在好了,天沒翻成,先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我被鄭予赫困住,好在雙手還是自由的,我一面和他說話拖延時間,一面尋找著可以作爲(wèi)武器的工具:“鄭少,這真的是個誤會……”我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一個可能能阻止他的人:“我是和顧少一起來的,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他打電話。”
“顧少?”鄭予赫挑了挑眉。
“顧少,顧晨城?!蔽亿s緊報上顧晨城的名號。
如果我消息無誤的話,鄭予赫之前應(yīng)該在英國唸書,現(xiàn)在突然回來應(yīng)該和前段時間的事情有關(guān),那麼他就應(yīng)該知道顧晨城對鄭家的重要性。
退一步講,顧晨城行事那麼高調(diào),即便鄭予赫整天吃喝玩樂不關(guān)心公司狀況,他也應(yīng)該知道顧晨城的身份。他們同在一個圈子混,擡頭不見低頭見,相互總要給幾分面子,他應(yīng)該會打消對我的念頭。
然而我算盤打得再好,也要人配合。
我怎麼也沒料到,鄭予赫聽到顧晨城的名字之後,表情變得更加猙獰,手上的力氣也大了幾分:“怎麼?你憑什麼認定我不敢動顧晨城的人?他那點比我厲害了,嗯?”
他不再和我墨跡,擡手把我按在沙發(fā)上。
眼看他的臉越靠越近,我一心急,猛地擡起膝蓋,正中他的要害。
鄭予赫疼得五官扭曲,仰倒在沙發(fā)上不斷掙扎。他大聲罵道:“小賤人,你死定了?!?
我不理他,抓起揹包奪門逃出。
凹型的會所兩頭各有兩部電梯,最近的一部就在十米之外。我飛快地衝過去按了電梯,誰知電梯慢悠悠地停在五樓,離我在的這層還遠。
包廂裡的鄭予赫已經(jīng)追了出來,他的表情像是一隻吃人的野獸:“賤人,你給我站住!”
我的那一腳踢得不輕,他走路的姿勢有些不穩(wěn)。我見狀趕忙捨棄電梯,轉(zhuǎn)身拉開樓梯間的大門頭也不回地朝下跑去。
今天開車,我穿的是一雙平底鞋,現(xiàn)在跑起來真是幫了大忙。我顧不上回頭看鄭予赫有沒有追上來,只管悶頭朝樓下跑著。
跑著跑著,突然前面沒有了樓梯,我背後的汗毛瞬間炸開,差點絕望。好在我仔細一看之後,發(fā)現(xiàn)是我已經(jīng)跑到了地下的停車場。
我不敢回頭,乾脆按照指示牌,直接跑去停車場出口。出口是一個只有車道的緩坡,我連爬帶跑地鑽過欄桿,在門衛(wèi)出來攔我之前我已經(jīng)跑上了大街。
直到車子啓動開上馬路,我的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狂跳不止。
我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鄭予赫這個惡魔,我給了他一腳,依他的性格他一定會報復(fù)的,我該怎麼應(yīng)對?
我安慰自己,會所裡的燈光那麼暗,他肯定沒有看清楚我的臉。我已經(jīng)脫離鄭家,和他見面的機會那麼少,他不可能認出我的,我不用自己嚇自己。
“叮叮?!编嵱璋餐蝗粊砹穗娫?。
我戴上耳機接起電話:“予安,下班了麼?”
鄭予安心情不錯,語氣十分輕鬆:“嗯,下班了,現(xiàn)在開車回家換衣服。你在哪,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開著車在路上了,我在福滿樓等你?!?
“好,”鄭予安的語氣裡充滿了笑意:“你等等,我馬上就到。”
坐在福滿樓的雅間裡,面前是色香味美的冷拼,我的心思卻已經(jīng)不知道飛哪去了。扭頭看了看身旁放著的揹包,我有些猶豫。
鄭予安和林昕蓉之間明顯不止是吞併兼收的關(guān)係,他們之間有多少感情?知道林昕蓉的事情之後,他會不會傷心?
如果有別的辦法趕走林昕蓉,我不想選擇這種傷害鄭予安的方式。
“月月?”鄭予安在服務(wù)員的引導(dǎo)下進了包間,他在我旁邊坐下,右手自然地摸上我的腦袋揉了揉:“傻瓜,又在發(fā)呆,無聊了麼?”
我笑著搖頭:“沒,我也剛來,不無聊?!?
招呼服務(wù)生上熱菜之後,我問鄭予安:“今天都是開車來的,我們不喝酒了吧?”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似乎酒壯慫人膽,每回喝了酒,我總會在鄭予安面前亂說話。他對我的容忍是有限的,我不想以他討厭我作爲(wèi)我和他的結(jié)束。
鄭予安點頭:“你是女孩子,酒喝多了傷身。我們父女兩吃飯,就不點酒了?!?
我反駁他:“誰和你是父女啊,就你的年紀最多當(dāng)我的大哥哥,叔叔都算不上!”
這種口舌之爭,屬於浪費力氣。鄭予安深諳這個道理,笑了笑就把這話岔過去了:“月月,你那裡還有錢用麼?”
之前我把存款給他的時候,指天發(fā)誓手裡還留著一些錢,生活絕對無虞。我趕緊點頭:“當(dāng)然有了,我自己還有進項呢,怎麼會沒錢。”
“給你卡里打了五十萬,你拿去零花。”鄭予安道:“現(xiàn)在公司慢慢迴歸正軌,已經(jīng)有銀行願意放款。公司資金雖然還不充裕,但是你的零花錢我還是給得起的。你是女孩子,該打扮該玩的儘管花,不夠就和王桓說一聲?!?
我點頭應(yīng)是,又和他聊了些別的事。揹包就在手邊,我卻始終不敢抽出信封遞給他。說話間,服務(wù)員開始上菜,我就更沒有機會和他聊起林昕蓉的事情。直到吃完飯,我們一同來到停車場,那些照片仍舊像一塊大石頭似的壓在我的包裡。
鄭予安對我道:“走吧,月月,我送你回家。”
我指了指他的車道:“不用了,我們都開了車,不方便呀。這會兒不算晚,我自己能回去?!?
鄭予安擡手揉了揉我的頭髮:“沒事,你開車走,我在後面跟著你,等你安全到家了,我再回去?!?
一路上,我總是忍不住去看後視鏡,鏡子裡,鄭予安那輛黑色奔馳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寬闊的車身和我的保時捷在一起,就像是大獸護著小獸,莫名讓我心裡一暖。
這一次小區(qū)保安已經(jīng)認識他了,直接就放他進來,我們的車子一直開到公寓的樓下。
我穿的是件闊領(lǐng)的t恤,稍稍動作衣領(lǐng)就會歪到一邊。鄭予安一面伸手替我拉正衣服,一面叮囑我道:“月月,錢的事你不用擔(dān)心,我能應(yīng)付。以後接工作只許接自己喜歡的,不許爲(wèi)了錢亂接急活。工作的時候要注意休息,再不許像之前這次一樣不分晝夜胡亂揮霍健康了?!?
這些小報告絕對是冰姐向他彙報的,冰姐是職責(zé)所在,他是出於關(guān)心,我誰的氣也不能生。我笑著應(yīng)是:“我知道了。這次的單子我也是感興趣才接的,當(dāng)新娘穿上自己夢想的嫁衣時,作爲(wèi)設(shè)計者我也能同樣感受到幸福?!?
鄭予安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喜歡歸喜歡,不要太累。有我在,不用逞強。”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你上樓去吧,燈亮了我就回去?!?
我遲疑地往前走了兩步,有關(guān)林昕蓉的照片就在我的包裡,只要我拿給他一切就會真相大白,我要不要給他?
我忍不住捏緊手裡的包,給還是不給?
“予安!”
鄭予安值得更好的女人,不應(yīng)該被林昕蓉這樣的寄生花絞殺。我還是沒忍住,回了頭。
鄭予安疑惑地看著我:“月月,怎麼了?”
我慢慢走回他的身邊,擡頭望著他:“予安,你愛林阿姨嗎?”
這是我第二次直截了當(dāng)?shù)靥徇@個問題,鄭予安挑了挑眉:“我說過你不用管大人的事?!?
我緊緊咬著嘴脣,糾結(jié)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鄭予安溫?zé)岬氖种笓嵘衔业拿?,輕輕引導(dǎo)我鬆開牙關(guān):“月月,這是大人之間的事,小孩子不用來摻和?!?
我擡頭看著他,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深沉。我斟酌著字句,慢慢說道:“予安……我看見……林昕蓉……似乎和一個男模特……有些曖昧……”
撫在我脣上的手頓了頓,鄭予安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月月,你看錯了。這些事情小孩子關(guān)心多了不好,你以後不要再管了?!?
他這態(tài)度擺明了不信我,我頭腦一熱,從包裡掏出了信封塞給他:“我沒看錯,是真的!這就是證據(jù)?!?
鄭予安打開信封,隨意翻了翻照片:“月月,你找偵探查林昕蓉?”
“……”我不擅長撒謊,想了半天還是點頭承認了:“是,因爲(wèi)接風(fēng)宴那天晚上,我就撞見林昕蓉和那個男模特在亭子裡廝混。後來我們從陳家村回來的那個晚上,我們在觀街逛街時,我又看到他們在一起。後來我就找了偵探調(diào)查……”
鄭予安定定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忍不住開口道:“予安,你別誤會。我只是怕林昕蓉傷害你,我沒別的目的了,真的?!?
我已經(jīng)斷了和他在一起的心思,現(xiàn)在的糾纏和留戀只是我可惡的貪心,想以女兒的身份在他身邊多待一段時間。等他結(jié)婚,我就回美國,再也不會回來。
鄭予安嘆了口氣:“我明白?!?
他把信封重新纏好,對我道:“把偵探的聯(lián)繫方式給我,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我搖頭:“偵探有偵探的規(guī)矩,我付錢讓他查的,有什麼事找我就好了?!?
鄭予安妥協(xié)道:“那好,我今晚會讓王桓給你打五十萬,是偵探的封口費。你告訴他,管好自己的嘴,如果這件事被爆出去,我會去找他聊天?!?
他認真地看著我:“月月,這件事到此爲(wèi)止。我和林昕蓉之間的事,我會處理,你不要再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