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力靜靜地聽著沒說話，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摸出來一看，卻是胖虎打過來的。
左力走到辦公室外面接通電話，傳來胖虎著急的聲音：“你沒事吧？還挺得住嗎？”
左力沒好氣道：“挺得住，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你胖子頂著呀。”
“還行，我就說了嘛，左力絕對沒事。你偏不信，他都還能開玩笑呢！”胖虎在電話那邊跟探照燈說。
接著就聽到了電話那邊探照燈的聲音：“都是好兄弟嘛，當然要打電話問候一下，這個時候他最需要我們的支持。”
胖虎說道：“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給他打電話了。”
左力笑了笑說：“你們倆幹嘛呢？”
胖虎道：“打電話叫你中午吃飯。”
“沒空，我去食堂隨便墊墊吧，下午還有事呢。”
“那我們也吃食堂，咱們食堂碰面吧，探照燈想看看你有沒有被泰山壓彎腰？嘿嘿。”
中午。
左力雙手揣在夾克口袋，邁步走進食堂，便發現不少人瞧向他的目光變得很複雜，還有竊竊私語的，很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他若無其事往裡走，忽然有人叫他：“左力，這兒！”
四處張望，便看見不遠處一張桌子上胖虎和探照燈兩人正在朝他招手。桌上擺了好幾盤菜，還有幾瓶可樂。
左力走了過去，一屁股坐下，瞧了瞧那幾道菜，顯然是食堂小竈買的，笑道：“發財了，點了小炒？”
胖虎說道：“探照燈說了，給你慰問一下，說你辛苦了，我們堅決站在你這一邊。事實將證明你沒有錯，那些胡說八道的人遲早要釘到歷史的恥辱柱上！”
探照燈這幾句話說得異常響亮，半個食堂的人都聽到了，紛紛扭頭看他。
左力擺手說：“沒那麼嚴重，也沒人把我怎麼樣。”
鄰座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風溼性心臟病都沒檢查出來，病人稀裡糊塗死了，中醫幹什麼吃的？不是說三個手指頭挺厲害的嘛，一摸一個準，怎麼這次失靈了？”
說話的是另一桌一個背對著他的穿白大褂的醫生，左力瞧了一眼，竟然沒認出來。因爲它他整個頭趴在桌上，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呢，腦袋只看到一個頭頂，從背影上倒有點像孫韜。
這人旁邊坐著的是耳喉鼻科的童醫生，瞧了左力一眼，也怪里怪氣說：“土雞就是土雞，飛上枝頭也不能成爲鳳凰，好好享受小炒吧。再過幾天中醫科就要撤銷了，就該到地下室管倉庫去嘍。”
另一側坐著的醫生齊邈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也是好事，與時俱進嘛！該被歷史拋棄的就要堅決拋棄，捨不得罈罈罐罐，怎麼打勝仗啊？”
孫韜笑了：“你這話聽著耳熟，好像哪位革命名人曾說過的。”
齊邈也陪著笑說：“那當然，革命名人的話就是正確。”
探照燈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他們幾個高聲道：“那位革命名人還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顧院長也說過這話，你們沒記住嗎？事情都還沒有弄清楚呢，就在後面亂嚼舌根，你們就是這樣聽革命名人的話的嗎？如果那些死去的老革命聽到你們這樣毫無根據抵毀同一個戰壕的戰友，只怕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給你們幾耳光！”
孫韜等幾個人哪敢跟探照燈這吵架王幹架，一個個低頭不語，似乎沒說自己似的。孫韜到底是孫大炮，忍不住揮揮手，指桑罵槐說了一句：“嗡嗡的，今天飯堂有蒼蠅！”
探照燈冷笑：“沒錯啊，這叫物以類聚，蒼蠅就喜歡嗡嗡你這樣滿嘴噴糞的人！”
探照燈直截了當開戰，把孫韜氣得臉都綠了，張張嘴，卻不知如何反擊，發現食堂裡不少人在瞧他們，他堂堂科室大主任的身份，如何能跟一個護士爭吵？只好自嘲了一句：“好男不跟女鬥！”便捧著碗快步走了。
齊邈和童醫生相互看了一眼，甚至都沒敢看探照燈，他們倆也根本不敢接招。反正又不是直接針對他們倆的，趕緊端著碗，逃也似的溜出了食堂。
胖虎高興地朝探照燈一挑大拇指：“真解恨，對這種人就得這樣治他們，真過分！”
正在這時，陳天明從食堂外面快步走了進來，看見左力，快步來到他們桌旁。
她走得很急，稍微有點喘，左力趕緊招手讓她坐下，問：“啥事？這麼著急忙慌的。”
陳天明環顧四周，還有不少人，便故意提高了音量說：“法醫檢驗結果出來了，那猝死的大鬍子，死因跟你無關，你是無辜的！”
陳天明聲音很大，好多人都聽到了，都帶著驚訝的望著他。
胖虎和探照燈都驚喜交加問陳天明：“病人到底怎麼死的？真的跟左力沒關係？”
“沒有任何關係！至於死因嘛……”陳天明目光又望向四周瞧著他的目光，賣了個關子，“剛接到通知，下午將召開院黨委擴大會議，所有醫護除了值班急診門診之外全部參加會議，到時候會上院長會宣佈的。”
這話又引來了更多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左力終於鬆了一口氣，笑道：“行了，一起吃飯吧。”
陳天明說道：“好啊，我本來是找你去吃飯。——哇！誰弄了這麼多菜？”
胖虎笑呵呵道：“探照燈弄的唄，說要慰問她左大哥，覺得他受了委屈，想給他撐腰呢。你剛纔這個消息可比我們管用多了，你看左力，現在腰都直起來了，剛纔像個小老頭似的。”
探照燈在桌子下面踩了胖虎一腳，瞪眼道：“胡說什麼啊？左力剛纔哪裡像小老頭了？我看你整天才像個小老頭，沒半點精神勁，還說人家左力。”
“我沒精神勁那是理所應當，你以爲這身肥肉輕鬆嗎？換個人試試。”
說得幾個人都笑了。
吃完飯，左力回到中醫科。
常建國一臉緊張的過來對左力說道：“可能不是好事情，剛剛接到通知，下午院黨委擴大會要求所有醫護只要能走得開的都要參會。這會不會是要開咱們中醫科的批鬥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