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興禪寺廂房內(nèi)】
【廂房內(nèi)】
寒風(fēng)微微的掠過,這讓東方毓感覺到一絲寒意,不由自主的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披風(fēng),自他離開靜思亭後,便一路便朝著自己所住的廂房走去,當(dāng)來到那廂房門外的時候,他突然停止了前行的腳步,只是靜靜的佇立在門前,沉寂了許久,跟隨在他身後的僕役才聽得他淡淡的言語道:“子魯,子章,你們兩兄弟去靜思亭外守候,監(jiān)視禮禪法師的一舉一動,如有異常,立即來報。”話音剛落,只見得跟隨在身後的其中兩人,相互張望了對方一眼,又?jǐn)E起頭看了一眼東方毓的背影,迅速的低下頭,雙手抱拳,作揖躬身,異口同聲的應(yīng)允道:“諾。”之後,便看見跟隨在身後的其中兩人轉(zhuǎn)身離開,而此刻的東方毓嘴角微微上揚,滿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爾後便伸手推開了廂房的那扇木門,一頭扎進(jìn)了那黑暗之中,在他轉(zhuǎn)身關(guān)門之際,又對著剩餘的幾人淡淡的言語道:“子時了,你們不必在外伺候,都下去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吧,明日……”東方毓沒有在繼續(xù)往下言語,只是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爾後便將那扇木門關(guān)上,那一刻,他並未掌燈,而是摸著黑,朝著書案前走去,當(dāng)走到靠椅邊上之時,只見他撩起了後衣襬,安坐在了靠椅之上,此時的他雙目緊閉,手中還不時的撥弄著那串檀香佛珠。
此時的屋外的風(fēng)越來越大,吹的那原本半掩著的窗門“噼裡啪啦”的作響,陡然間,一片又一片大塊的雪片隨風(fēng)吹進(jìn)了屋子裡,飄落在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風(fēng)依舊嗚嗚地吼了起來,在那一霎時,屋子裡的暗黑同純潔的雪花打成了一片,摻雜著迴廊下那昏暗的燭火光,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和諧了。坐在書案旁的東方毓,見此情景便悠悠的睜開雙眼,將手中的那串佛珠套回到了手腕上,眉宇變的有些緊蹙,嘆息了一聲,爾後離開靠椅站起了身,朝著那扇窗門前走去,當(dāng)他藉著燭火的光線看到那如柳絮、如蘆花、如輕煙一般的雪,在空中流轉(zhuǎn),相互追逐,來時纖塵不染,落時點塵不驚,一朵六角小花,是那樣的玲瓏剔透,無一重樣,如此情景,讓東方毓?fàn)?wèi)之驚呆,那一刻,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抓那一些飄蕩在空氣中的雪花,卻不想抓在手上的雪花由於接觸到了他的體溫瞬間變成了水珠,只見那滴水珠無聲無息的從他的手上滑落到了地上……那一瞬間,東方毓開始有一些不知所措,他的心開始慌了,那雪花,那水珠,在的眼裡迅速的變成了權(quán)勢,變成那一些他想追逐的東西……
此時,只見東方毓就那般呆呆的佇立的窗前,任風(fēng)雪吹打著,雪花落在了他的衣衫之上,他的髮梢之上,就連他的眉宇間也都沾染了雪花,漸漸的雪花染白了他的青絲,那一刻,他的雙目失去了往日的神色,變的有些呆滯,眉宇微微緊蹙著,好似在掙扎著些什麼,可是到末了,只見東方毓原本想慢慢鬆開的手,在驟然間卻緊緊的攥著成了一個拳頭,好似還是不甘心,不甘心輕易的放下那一些是是非非一般。就這樣沉寂了許久,直到一隻白鴿從窗外飛來時,纔打破了那種寂靜,只見那隻白鴿停留在了窗沿之上,還不時的“撲哧撲哧”的拍動著自己的翅膀,那一刻,東方毓一改方纔掙扎之色,嘴角微微的往上,一個跨步便走到了窗臺前,將那隻白鴿抓起,說來也奇怪,那隻被抓起的白鴿不在“撲哧”自己的翅膀,而是乖乖的呆在東方毓的手中,那時,只見東方毓從那紅色的鴿子腿上取下了小竹筒,爾後將緊握著鴿子的手一鬆,便看見那個鴿子展翅飛向了迴廊下的護(hù)欄上,“咕嚕咕嚕”的叫喚著,停留了一會後,便看見它“撲哧”著翅膀,朝著遠(yuǎn)處飛去,鴿子羽毛的純白和雪花的顏色混合在了一起,在這黑夜裡,已然讓人分不清……
待鴿子飛走後,東方毓便將窗門關(guān)上,爾後拿著那個小竹筒朝著書案前走去,當(dāng)他走到書案前,便伸手在桌案上摸索著,好似在尋找著什麼,不多時,他從硯臺邊上摸到了想要的火摺子,爾後,東方毓便伸手撤去了旁邊燭臺上的燈紗罩子,打開那個火摺子的一端,用嘴輕輕一吹,那火摺子的一頭便燃起了火苗,那一刻,只見東方毓用那火摺子將那燭臺點起,剎那間,原本黑暗的屋子裡,瞬間便亮堂了許多,之後便將一旁的燈紗罩子套在了燭臺之上,自己則是走到了靠椅邊上,撩起了後衣襬緩緩的坐在了靠椅之上,俯身靠在書案的邊沿,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個小竹筒,將裡面紙箋倒在另一隻手的手掌上,爾後將原本卷在一起的紙箋慢慢的打開。
頃刻間,一行行數(shù)字映入了東方毓的眼簾,那些數(shù)字在他的腦海漸漸的匯成了一個個文字,在那一刻,只見東方毓悠悠的閉上了雙眼,將那一些文字重新排列著秩序,而那一些拼湊在一起的文字,將那益州城內(nèi)所發(fā)生的事情轉(zhuǎn)化成了畫面浮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裡,見此情形,原本面無表情的東方毓此時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冷笑,嘴裡還喃喃的自言道:看來這益州城裡越來越有意思了,嘿嘿,若不是辰逸事先將內(nèi)衛(wèi)分派在各個官邸的人員名單交給了我,我還一時猜不透那看門人的身份了,秦沐褐呀秦沐褐,你的忠義君臣之情換來的卻是老頭子猜忌之心,可悲呀!皇叔呀皇叔,你就是這般的多疑,這般的昏庸,難怪羣臣會和你離心離德呀!念及此,東方毓得意的笑著,可是當(dāng)他想到益州城內(nèi)另一股勢力時,他的心中隱約間感到了一絲不安,那一刻,只見他一邊伸手用小匙子舀一些水倒在硯臺之上,之後又拿起墨石慢慢的研著磨,心中一邊暗自思忖著:他們,是敵,還是有友?他們居然會拿公冶庸之死大做文章,還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內(nèi)衛(wèi)和欲仙幫,佈局如此精心,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牽引著馮紹民入局,他們這樣做到底是爲(wèi)了什麼,只是單單爲(wèi)了假借馮紹民的手除去一個潛伏在都指揮使府的內(nèi)衛(wèi)吧?念及此,東方毓嘆息了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爾後只在一張小紙箋上寫下了四個數(shù)字。
寫完後,只見東方毓將那張小紙箋卷在一起,塞進(jìn)了小竹筒裡封好之後,離開靠椅站起了身,伸手將燈紗罩子撤去,爾後把另一張紙箋湊到燭火中,只見那紙箋在燭火中燃燒,變成灰燼飄落在地上,那一刻,在東方毓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念頭:不管那一股勢力是敵還是友,我都要加以利用,用他們來牽制住秦沐褐在益州城裡的兵力,這樣一來,就等於削弱了他對自己的危險,一旦自己在京城有任何的舉動,秦沐褐也無暇顧及。念及此,東方毓便信步走到了窗前,伸手推開了窗門,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竹哨,對著半空中吹了一聲,不多時,便看見一隻灰色的鴿子從遠(yuǎn)處飛到窗臺前,“撲哧”著自己的翅膀停留在窗沿上,見它如此這般,東方毓微笑著將那隻小鴿子抓起了,小心翼翼的將那個手中的小竹筒綁在鴿子的腿上,待綁定後,只見他溫柔的用手指摸了摸鴿子的頭,之後便將其放飛到了空中,東方毓望著飛遠(yuǎn)的信鴿,靜靜的佇立在原地,心中好似在盤算著一些什麼……
【靜思亭】
自東方毓離開靜思亭後,那個偌大的亭子裡只留下了禮禪一人,只見他席地而坐著,手裡緊緊地攥著一個茶盞,那一刻,禮禪看上去有一些神色呆滯,就那樣靜靜的望著那茶盞中的茶水,剛纔東方毓那一句:‘禮禪,你放下了嗎?’不停地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裡,這一句話,如同一把鑰匙一般開啓了他舊時的記憶,一段他塵封在心底的往事,一樁他不願意再想起的舊事,可此時此刻,就是東方毓不經(jīng)意的那麼一句話,偏偏勾起了他心中那一段不願提及的往事,那瞬間,那熟悉的庭院裡被熊熊烈火焚燬的景象佔據(jù)了禮禪原本空白的腦海,念及此,禮禪不再像往日那麼平靜如水,他的手開始微微的顫抖,突然間,他將手中的茶盞猛的朝地上一扔,憤然的推倒了身邊幾案,頃刻間,靜思亭內(nèi)散落了一地的碎片,禮禪沒有顧忌那一些碎片,只是氣沖沖的盯著亭子內(nèi)的那一片狼藉,心中往日謹(jǐn)記的佛理早已被那件舊事所淹沒,就那樣,他無力的雙膝跪倒在地上,淚水參雜了些許不甘從眼眶裡悄悄的滑落,當(dāng)禮禪那滴淚珠滴落在地上的茶碗碎片的那一瞬間,猶如水珠兒滑落在荷葉之上一般迅速的匯聚在一起結(jié)成了一顆別樣的晶體……
“哥,你看……”就在禮禪在靜思亭內(nèi)瘋狂發(fā)泄之時,在一旁窺視的子魯用手推了推在一旁打盹的哥哥,繼而又言語道:“哥,你快醒醒,你看,那禮禪法師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現(xiàn)在好像著了魔一樣,在那亭子發(fā)瘋呢!”一旁打盹的子章迷迷糊糊的揉揉了自己的眼睛,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伸著懶腰,完全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一臉不高興瞪了一眼站在不遠(yuǎn)處的子魯,爾後對其淡淡的言語道:“我說子魯纔多大點事情,就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的。”說完就朝著靜思亭望去,子章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那亭子內(nèi),東西被砸了一地,又見那禮禪氣呼呼的跪在地上,心中不免覺得有一些不對勁,如此一來,剛纔的睡意早已被嚇的九霄雲(yún)外去了,那一刻,只見他囑咐身邊的弟弟道:“子魯,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你先在這裡看著,我這就去回稟少主,還是請少主定奪吧!”在旁的子魯聽得哥哥這般言語,便衝著自己的哥哥點了點頭,而後便看見子章匆匆忙忙的朝著東方毓的廂房跑去。
而此時,在靜思亭中的禮禪早已癱坐在了地上,腦海裡閃過的都是幼年時家裡突遭鉅變的畫面:
當(dāng)年,禮禪的父親官拜平章政事,從一品,那時候家裡不但有亭臺,還有許多的樓閣,禮禪還記得當(dāng)時父親在書房裡教授兄弟倆詩書,母親則會在一旁守候著,是那般父嚴(yán)母慈,兄友弟恭,一家人就那樣其樂融融的生活著,但是但是,那樣平靜的生活,在那一年,被那擁有至高無上權(quán)力的人打破了,就因爲(wèi)父親反對他修建宮殿,上書諫言,他就無情的將父親打入了天牢。禮禪還記得那時候母親帶著他還有兄長四處求人,可是由於父親耿直平日得罪了不少的權(quán)貴,致使那一些權(quán)貴在那時落井下石,還有許多的人都幸災(zāi)樂禍的站在一旁看熱鬧,剩下的一些人則是自認(rèn)勢單力薄害怕得罪那一些權(quán)貴,便不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就這樣,父親在幾日後便被處斬了。父親死後,母親便變賣了所有的家財,帶著他們兄弟倆離開京城,就在他們來著這裡定居時,在一天夜裡,不知從哪裡來的黑衣人闖進(jìn)了他們家裡,那幫人見人就殺,母親和兄長爲(wèi)了保護(hù)自己,都慘死在了那幫惡人之手,只有他一人逃出了魔掌,當(dāng)他從側(cè)門的狗洞逃離後,在回首觀望時,他們的家早已變成了火海,遠(yuǎn)遠(yuǎn)的還能聽到一些慘叫聲,那一刻,禮禪的心中十分的害怕,他不敢再逗留,於是乎,他便漫無目的的朝前跑著,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的體力開始有些不支,迷迷糊糊間,他便昏倒在了這湛興禪寺的門外,那一刻,他依稀看到是一個穿著華美的少年救自己,當(dāng)時自己並不知曉那少年的身份,只是覺得他有一些冷酷,後來,禮禪才從其他僧衆(zhòng)口中得知他便是南王世子?xùn)|方毓。之後,禮禪便在湛興禪寺裡住了下來,還剃度出家了,其實在出家的那一刻,他只是想逃避過往的種種紛擾……
想到此間,母親和兄長慘死的模樣清晰的浮現(xiàn)在了禮禪的腦海裡,那一刻,癱坐在地上的禮禪嘴裡喃喃道:“父親,母親,哥哥,你們是不是已經(jīng)在西方極樂世界中團(tuán)聚,皓兒好想你們,我不會讓你們白白死去,那樣昏聵的人不配當(dāng)天下之主,皓兒不再逃避過往的種種,皓兒要盡我所能輔佐真正有仁德之心的人成爲(wèi)這天下的君主。”說完此話,禮禪突然站起了身,拂袖離開了靜思亭,朝著自己的禪房走去。一直在旁監(jiān)視的子魯,見禮禪離開了靜思亭,便不動聲色的跟在其後。只見那禮禪一路快步走到了禪房內(nèi),翻箱倒櫃的在找什麼東西一般,不多時,子魯便看見禮禪手捧著一頂白玉冠離開了禪房,見此情景,子魯只得乖乖的跟在其身後,因不知禮禪意欲何往,所以他只得沿途做了標(biāo)記,方便兄長找尋自己的蹤跡。
而另一邊,子章正隔著門對屋裡的東方毓回稟著:“少主,禮禪法師在少主離開後不久,發(fā)狂似得打翻了幾案和茶具。”那一刻,東方毓則是閉上了雙眼,手中不時的轉(zhuǎn)動著念珠,當(dāng)他聽到門外的回稟,嘴角微微上揚,冷冷的對門外的子章言語道:“恩,本王知曉了。”說完此話,只見東方毓突然間睜開了雙眼,心中暗思道:禮禪呀禮禪,看樣子,你還是沒有放下,我說過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放不下的東西,之前你還在規(guī)勸本王去放下,現(xiàn)在看來,你的道行也不過如此嘛,一盞舊時你父親最愛喝的清茶,加之本王一句簡單的話語,就點燃起你心中的那股怒火,看來本王麾下又會多一名謀士了。念及此,東方毓仰身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微微一冷笑。
那禮禪離開禪房後,繞了幾個圈,之後就朝著東方毓居住的廂房走去,那一刻只見他手捧白玉冠走進(jìn)院子,跨上臺階,跪倒在東方毓房門外,他並未言語什麼,就只是那樣靜靜的捧著白玉冠跪在雪地之上,這讓站在迴廊裡的子章還有尾隨其而來的子魯有一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倆聽屋子裡的東方毓沒有任何聲響,只得默默的守候在一旁。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得“吱嗄”的一聲,廂房的門從裡面被打開了,那一刻,東方毓身裹著披風(fēng),跨過門檻,走到禮禪的跟前,這時候,只見得禮禪將自己手中的白玉冠捧高了一些,低著頭,對東方毓言語道:“禮禪不才,願傾盡畢生所學(xué),送王爺一頂白冠!”聞得此言,東方毓並未露出任何喜悅之色,只是慢慢的伸出手接過那白玉冠,冷冷的質(zhì)問道:“白加王,就是皇,禮禪,你確定你想好了嗎?”跪在地上的禮禪聞聽此言,便褪去身上所披的袈裟,俯首言語道:“屬下願聽少主差譴。”見禮禪如此這般,東方毓一改往常冷酷之色,笑著將他扶起,對其言道:“禮禪呀,本王早就盼著這一天了,有你這個智囊的加入,本王真是如虎添翼呀,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哈哈……”
而此刻,原本灰藍(lán)色的蒼穹,逐漸亮堂了起來,只見那太陽從雲(yún)層中露出一點兒淡紅色,緩緩的從東方升起,那微弱的光芒照在了他倆的身上,好似在宣告這個王朝嶄新的篇章就此被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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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