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朗少說了主臥室只許他和顧小姐進出,所以……”冬嫂低低聲交代。
是時候我來按指模機開門了,我淺笑著上前去開門招呼杜瑞姿,“伯母,請進。”
杜瑞姿面色相當不愉地挺直著腰身走進去,像女王出巡般掃掠室內的擺設,然後走進衣帽間裡檢視一番,當她視線落在衣架上我那些僅有幾套的衣裙以及扔在角落裡的那個行李箱上時,我的心不由得一緊,偷瞄到她嘴角輕輕抽了幾下。
不過,她什麼都沒有說,自顧自地看完了又旁若無人下了樓。
這時候,廳門打開,凌晨朗進來了,見到杜瑞姿便目光凝定她,問,“媽,您怎麼來了?”
杜瑞姿深深睨他一眼,涼涼反問道,“怎麼?你會沒想到我來這?”
凌晨朗挑挑眉,隨後大手一擺,“是沒想,您請坐。”
杜瑞姿悻悻然走過去上首位的單人沙發(fā)邊,沉沉坐下,“你到哪去了?”
“跟人有約,”凌晨朗蹙了蹙眉,長臂朝我伸過來,我乖乖走過去讓他摟著我坐到左手邊的三人沙發(fā)裡。
冬嫂從廚房裡端出茶水來,我見狀,連忙起身拿了杯綠茶放到杜瑞姿面前,“伯母,您請喝。”
杜瑞姿冷冷地睨了眼那杯綠茶,倏地看定凌晨朗,“我要跟你談談。”
凌晨朗點點頭,轉眸冬嫂說,“你回房間吧。”
“是。”冬嫂應聲,馬上走入工人房裡。
我順勢想起身,沒想到凌晨朗也一起站起來,對杜瑞姿說,“媽,我換身衣服就下來。”說完,他施施然摟著我上了樓。
回到主臥室裡,我習慣性地幫他脫外套,“已經弄好了,朗少。”
“現在開始叫我阿朗。”凌晨朗像帝王那樣微張著雙臂吩咐道。
“是,朗少。”我順應著,察覺他側過頭冷冷瞅著我,便立即糾正稱呼,“阿朗。”
他這才點點頭,我也不敢再分神,快快幫他拿了套休閒家居服換上,然後開門送他出去,靜聽他腳步聲已到達客廳了,我才閃身出去大力關上防盜門貼在牆體上凝神靜聽。
好幾秒後,才聽到杜瑞姿語氣冰冷地說道,“你帶那個新女友回大宅,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騙得了誰啊?!”
“媽,我不找女友,你和外公就焦急催逼,我找到女友了,你又說她是假的,那你們究竟想怎麼樣?”凌晨朗沉聲質問。
“可你也不能隨便找啊,找也要找個正常的跟你般配點的給我們看啊!”杜瑞姿低低聲地罵。
接著悉悉卒卒一陣聲響,像是從包裡拿出一疊資料往桌面上大力一扔,“看!這就是你那個所謂女友的底子!出身在窮村僻壤也就罷了,她媽媽竟然爲了一萬塊就將她姐賣給了情夫!”
杜瑞姿這番赤裸裸的話語一針見了血,我耳膜嗡地一下炸開,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可是,杜瑞姿的聲音並沒有停止繼續(xù)衝擊我的節(jié)奏,“媽媽被判坐牢十年,姐姐初中
畢業(yè)就不再讀書了到皇朝當小姐,卻在半個月前又被人莫名其妙姦殺了!顧寧她自己雖然被範科和顧桂花收養(yǎng)去了美國讀書,可是這種出身的女人你怎能跟她攪和在一起?!”
“你調查她?手腳要不要這麼快?”凌晨朗嗓音柔緩地問道,那語氣卻是冷諷的。
寬敞明亮的客廳因爲他的這一句話而變得安靜和寒氣四溢。
氣氛,凝固又壓抑。
我貼緊牆壁,咬著脣屏著息。
可以想像,凌晨朗和杜瑞姿這對母子坐在那裡僵峙的畫面。
“……我不調查她,難道要等你爺爺、奶奶、爸爸他們拿著調查報告跑來指著這一條條跟我說三道四?你難道不知道他們就等著可以打你外公和我臉的這一刻等了不知有多久?!”話是從杜瑞姿牙縫裡一點一點蹦出來的。
凌晨朗沒有迴應,又是一陣窒息般的冷場。
一會兒之後,他稍緩了聲音,低沉說道,“媽,我又沒有說現在就要跟她一生一世,只是兩人在交往中。”
感覺杜瑞姿緩緩吐著氣,“那就跟她分手。”
咯噔!我的心一下子提揪起來,隱隱發(fā)疼。
“我喜歡她,”凌晨朗咬重字音說,“而且我跟她的緣分不一般,從很久之前就像冥冥之間早已註定。”
我擡起手捂著胸口,真真切切感受到冰火兩重天是什麼滋味,雖然知道他的話是假的,可我還是感到一絲心甜。
“你喜歡她?”杜瑞姿好像不敢置信似的低喊,頓了頓,又繼續(xù)數落,“可是你喜歡誰不好?爲什麼偏偏找個出身這樣子的女人回來?你是不知道你奶奶怎麼說她的,說一看她就知道是衝著我們家財產而來的!”
“我們家裡人真是一個個病得不輕!對出身低的人會戳著鼻子說一看就知道是衝著我們家財產而來的!而對那些跟我們家差不多出身的就什麼話都不說只有笑容了!難道木門對木門之間就不是互相利用嗎?他們不是衝著我們家的優(yōu)勢而來嗎?”凌晨朗篤定反駁,“如果我們家沒有被利用的價值,他們會來聯姻?所以媽,我不喜歡您跟家裡那些人一樣,一竹竿打死一船人!要知道這世界上出污泥而不染的人多了去!”
“照你這麼說,那顧寧就是你心目中那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杜瑞姿即刻反詰。
“我剛纔說了,正在和她交往中一切有待鑑定,不過我可以肯定,她即使不是蓮花也是一株風中的勁草,機智勇敢堅忍不拔,而且侍候我很用心體貼。”
“……”這回杜瑞姿沉默著,我想她是在沉思中。
“……您放心,我不會亂來的,必須徵得您和外公同意了我纔會娶妻。”凌晨朗轉換了語重心長的口吻對媽媽說道。
“你記住你現在的承諾纔好!”杜瑞姿不放心地說。
“好!”凌晨朗沉聲答應。
瞬間,我鬆開了緊捂胸口的手,垮下雙肩,這才感覺掌心裡全是汗。
靜了幾秒,凌晨朗說,
“媽,我想暗中收購一個娛樂公司,然後交給寧寧打理。”
“娛樂公司?還這麼快就交給她打理?”杜瑞姿很意外。
“只不過是箇中型娛樂公司而已,”凌晨朗用不太在乎的語氣解釋,“我不是說了嗎?一切有待鑑定,這家公司可以檢驗她的工作能力,也可以檢驗她的人品。”
“……好吧,但你要答應我,不要給她過分的希望,你們的關係就暫時止於男女友這一定位。”杜瑞姿叮囑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凌晨朗附和。
“唔。”杜瑞姿從鼻腔裡哼了聲算是跟兒子達成共識,但隨即又沉啞著聲音說, “兒子,你什麼時候去跟你爺爺攤牌?我們得拿下淩氏CEO之位!你得爲我爭口氣啊!”
“我會的,只不過我不想主動去攤牌,我要讓爺爺親自來跟我談判!”凌晨朗擲地有聲地說。
“啊?!你意思是——”杜瑞姿驚喜的拔高音調。
“對!這纔有意思,不是嗎?!”凌晨朗冷冷迴應。
“那我放心了!”杜瑞姿滿意收貨,接著是一陣起身的聲響,“我約了人吃晚飯打球,走了哈。”
“我送您出去。”凌晨朗送她。
兩種不同的腳步聲走出門外去,我馬上逮住這機會,快手快腳去按了指模機進去主臥室,輕輕關上門,坐在牀邊沿等凌晨朗回來。
剛剛他說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一切有待鑑定,這家公司可以檢驗她的工作能力,也可以檢驗她的人品。”
意思是,他還在觀察我,檢驗我的忠誠度和人品!
嘶!他之所以還要觀察我,是因爲對我不瞭解所以無法完全信任,那麼我該怎樣向他證明我對他絕對忠誠和死心塌地呢?
死心塌地……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絕對忠誠……我心裡反覆念著這些話,腦子閃過一念頭:讓他認爲我暗戀他多年不就結了嗎?!
男人之所以覺得自己能吃定這女人,不就是知道這女人一直暗戀自己嗎?
對!要讓他知道我一直暗戀著他!
但是怎樣才能讓他知道又不露出我刻意的痕跡呢?
我一下子想到那本資料專集,如果他在“不經意之間”看見我多年前就把他的資料和照片收集珍藏,那個震撼感一定會很強烈吧!
掏出手機就想發(fā)信息給馮真真讓他把專集速遞過來,這時防盜門發(fā)出開門提示音,我立刻揣好手機站起身,定定望著越開越大的門縫。
凌晨朗走過來,深邃的眸光盯著我好半天,“我媽走了。”
“哦。”我低低應聲。
“我媽說的話不要太往心裡去,她對不熟悉的人比較冷,熟了之後會好的,”凌晨朗淡聲說著,忽然又話鋒一轉,“你今天去哪了?跟朋友約會?”
涉及到朋友,我覺得現階段還是不要提及爲好,於是點點頭,無棱兩可,“嗯。”
“你,沒話要跟我說?”他微瞇著眼眸掃量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