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竹馬與青梅2

就在何默然決心教會張笑冉英語的想法沒多久，便迎來了暑假了，此時，何父何啓明和何母李燕治自主創(chuàng)業(yè)的何世珠寶有了不小的規(guī)模了，張父張曉東終於升職了，從一個小小的司機升爲(wèi)了公司的材料部職員，真是兩家的喜事啊。

暑假的時光，張笑冉漸漸迷上了沒事就去書店看書的樂趣，而何默然則是陪著她往書店跑，於是每天下午兩點半，兩人便約著去SM三樓的書店看書，一直到五點半回家，回家的路上會經(jīng)過一家奶茶店，那時候的奶茶還不是非常的流行，所以相當(dāng)?shù)谋阋恕扇藭蝗嘶ㄒ粔K錢買一杯小杯的奶茶邊喝邊回家。

11，12歲真是處於對愛情懵懵懂懂的階段。杜牧詩云：聘聘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何默然和張笑冉就是處在了這麼一個美好的豆蔻年華，可是一開學(xué)便被“三八線”的風(fēng)潮給颳得昏頭轉(zhuǎn)向。

那時候，男生女生之間絕對不能說話，如果哪天哪個男生和哪個女生多說了幾句話，那麼第二天整個年段的人都會知道某某男生喜歡某某女生。而且只要是男女同桌，桌子上絕對會有一條三八線，以示警戒，不得跨越。

開始的時候張笑冉還想著，誰啊，這麼無聊，散播這種謠言。直到有一天被班裡的同學(xué)撞見，那同學(xué)笑嘻嘻的看著他，“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啊？”張笑冉一想到班級裡那些被因爲(wèi)無中生有的緋聞而愁眉苦臉的少女們，不管她們走到哪裡都伴隨著同學(xué)的調(diào)侃，心裡一驚，便再不敢再和何默然一起上學(xué)，一起回家了。可是不知情的何默然，依舊是每一天早上，到張家按門鈴。

“你好，我是默然，笑冉在嗎？”

“默然啊，笑冉十分鐘前就走了！”張曉東的聲音從門鈴裡傳來。

“哦，知道了，謝謝叔叔！”

何默然鬱悶的擾擾頭，只好一個人去上學(xué)，而每天放學(xué)回家，何默然總是會經(jīng)過一班，卻總是沒有看到張笑冉的身影了，幾次過後，何默然也習(xí)慣自己一個人上學(xué)回家了。

不久後，張曉東就奇怪了，問張笑冉。

“張笑冉，你和默然不是都是一起上學(xué)的嗎？怎麼不一起了？連放學(xué)回家也不一起走了，你們吵架了？”

張笑冉爲(wèi)難了，不想將實情托出，只是支支吾吾，“沒什麼，就是想自己走了，所以就不和默然一起走了！”

直到有一天課間休息的時候，不同於一、二年級玩跳皮筋，現(xiàn)在大家都在玩單腳捉雙腳，就是在一片區(qū)域內(nèi)，一個人用單腳捉別人，其他用雙腳多，但凡出界或是被捉的人碰到就算輸了，換輸?shù)娜水?dāng)捉的人。

輪到張笑冉捉人的時候，大家邊跑邊說笑，結(jié)果張笑冉單腳跳久了一個不留神，腳崴了，人一下子就軟在了地上，這人運氣背就倒黴，腳崴了不打緊（反正張笑冉小時候鈣就吃多了，腳崴了扭了，只要腳踝轉(zhuǎn)兩圈，依舊可以健步如飛），可膝蓋好死不死的正好撞在了不知道哪裡來的玻璃碎片上了，那個痛啊，張笑冉硬是忍著沒流出一滴眼淚來。站起來，看著關(guān)心的朋友，張笑冉笑著擺手說沒事，剛好上課鈴也響了，於是一鬨而散。

直到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張笑冉才覺得膝蓋疼，撩開暗色的校褲，傷口結(jié)痂了，但動一動就疼，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忍著疼先回家。

出來得晚走得又慢，等張笑冉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學(xué)校幾乎沒人了，連清校的薩克斯名曲《回家》都響起來了。

“笑冉，笑冉！”彷彿聽見身後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張笑冉回頭，看到何默然正朝自己跑來，她覺得自己的膝蓋更疼了。

何默然今天正好是值日生，做完值日下樓梯看見張笑冉正一瘸一拐的走向校門口，便追了上來。

“笑冉，你怎麼了？”

聽到何默然關(guān)切的問候，張笑冉的鼻子酸酸的，她吸了吸鼻子。

“摔倒了！”

“在哪裡？”

張笑冉慢慢的彎腰捲起褲腿，露出膝蓋上醜醜的傷口。看見那長長的傷口，猙獰著嘴，露出裡面粉色的肉，何默然倒吸了一口氣，蹲下來查看傷口。

“怎麼摔得這麼大的傷口，好像在流血！傷口裡面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啊！”

何默然皺著眉頭起身，臉色蒼白，語氣也不太好，一條條數(shù)落著。

“張笑冉，你白癡啊，摔這麼大傷口不會去校醫(yī)那裡包紮一下哦，你以爲(wèi)自己是超人啊？腳是你自己的，摔壞了，瘸的可是你自己，真的是越長越笨了！”

張笑冉聽著何默然一聲聲的數(shù)落裡包含著關(guān)心，感覺自己酸酸的鼻子更酸了，忍不住大哭起來。

“哇哈，默然，好痛啊！”

何默然看著抽著鼻子抹眼淚的張笑冉，比對了一下她那1.50米和自己將近1.40米的身高，無奈的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彎下了腰。

“上來吧，我揹你回去！”

“你？！”哭得淚眼婆娑的張笑冉看了看矮自己半個何默然，懷疑，“你可以嗎？”

何默然沉默了，半帶著威脅惡狠狠道，“你上不上來？要是不上來，我就不管你了！”

張笑冉臉上浮現(xiàn)著掙扎，猶豫片刻，抱著姑且試試的心理爬上去了，同時不忘提醒，“默然，你不要壓到我的傷口哦！”

作爲(wèi)苦力的何默然不耐煩的回答，“知道了！你以爲(wèi)我和你一樣笨啊！”

說著小心翼翼的背起張笑冉，兩人一路無言，各自想著心事，到了站臺，上車，下車，一直到家。把張笑冉放在她樓下時，何默然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了，校服都被汗浸溼了。

張笑冉不好意思了，低頭紅著臉小聲說了聲“謝謝”，何默然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後很認(rèn)真很嚴(yán)肅的說了句，“張笑冉，你好胖啊，真心重！”

張笑冉惱羞成怒地擡起頭準(zhǔn)備反駁，卻看到了何默然在陽光下的背影，明明比自己矮半個頭的他竟給了她一種無言的心安，很久以後，張笑冉才明白那種感覺叫依賴。

晚上，張曉東拿著酒精棉花和鑷子幫張笑冉消毒傷口時，張笑冉堅決拒絕酒精。

“我要用紅藥水消毒！”

“不可以，你不是小孩子了，要用酒精那樣比較有用！爸爸保證會輕輕的弄！”

看到張曉東的一臉嚴(yán)肅的保證，張笑冉皺著眉頭別過臉同意了。

當(dāng)酒精碰到傷口時，確實只有一點點輕微的刺痛，張笑冉歪著頭看張曉東幫自己清理傷口，腦海裡卻想起下午何默然背自己回來的情景，她咬了咬嘴脣，心裡想，從明天開始，自己還是和默然一起去上學(xué)吧。

可是有些東西一旦錯過就是不在了。何默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一個人去上學(xué)的。張笑冉皺著眉摸了摸鼻子，想到學(xué)校裡面的同學(xué)傳的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糾結(jié)半天決定還是放棄了再和何默然一起去上課的想法。兩人平素裡各自去上課，但是到了小區(qū)則依舊玩在一塊。

五年級

五年級的張笑冉越來越喜歡看書了，成日想著就是那些書。但是礙於張曉東一年級的嚴(yán)令規(guī)定，於是張笑冉去學(xué)校圖書館借書，然後在把書帶回家，每天偷偷躲在被窩裡看。

《秘密花園》，《紅與黑》，《嘉莉妹妹》，《月亮寶石》，《故事會》……學(xué)校的校門中午是一點半纔打開。每到中午，張笑冉總會提前半個小時從家裡出發(fā)，第一波進學(xué)校，一到教室放下書包便去學(xué)校的圖書館借書。其實在她看來，她並沒有看明白這些書裡面都蘊含了什麼人生大道理，她只是單純地喜歡看書裡面的故事情節(jié)，再深一點的東西她也看不懂了，甚至於在她看來，這些標(biāo)著名著的書還沒有《故事會》裡的故事好看呢！無奈學(xué)校的故事會太少了，她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原本清秀得帶著些脂粉氣的何默然竟然喜歡上運動了，成天裡沒事就去跟著一大幫的男生去籃球上廝殺。而且他的數(shù)學(xué)成績竟然一下子提了上來，隱隱有超過張笑冉的趨勢。每回張曉東將張笑冉和何默然的成績相比較時，張笑冉的心裡總是鬱悶。

每到週末的時候，兩個孩子依舊喜歡賴在一起玩。何默然依舊繼續(xù)陪著張笑冉去SM看書。兩人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談?wù)剬W(xué)習(xí)，談?wù)劤煽儯務(wù)剟赢嬈務(wù)剬W(xué)校裡討厭的老師和同學(xué)。

“默然，你有沒有喜歡的女生啊？”

成天看這些關(guān)乎情情愛愛的故事名著，人生大道理是沒一個懂的，但是卻燃燒出了一副八卦之魂的張笑冉自然問的也是這些方面的問題。

“喜歡？”比較晚熟的何默然皺眉，“有什麼好喜歡的啊？”

“就是你對哪個女生比較有好感啊！或者是你覺得哪個女生比較漂亮，你會忍不住平時都注意她一下！”

“這個啊，我想想，”何默然思考了一下，“我覺得我的同桌林蓮芳就挺漂亮的啊，還有3班的周明娟也很漂亮啊，平時關(guān)注倒是沒有了。”

張笑冉明媚的小臉黯淡了一些，半開玩笑半幽怨地瞅著何默然。

“默然，難道你不覺得我也挺漂亮的嗎？”

“你？”

何默然仰視比自己高一些的張笑冉，白白嫩嫩的臉蛋，黑白分明的靈動眼睛，確實蠻好看的。

“好吧，笑冉，你也挺漂亮的！”

張笑冉看著何默然敷衍的回答，心裡卻是微微泄氣，感覺就像一顆石子落進了湖中，結(jié)果沒有泛起一絲漣漪，卻擱在了心底，她想起周明娟曾經(jīng)偷偷和自己說喜歡何默然，可是自己卻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何默然，因爲(wèi)她知道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何默然就更喜歡和周明娟一起玩，她害怕這件事一說出去，也許何默然就不再和自己在一起玩了。

而此時的何啓明和張曉東兩人正在看房子。那個時候，溫州人還沒有來廈門炒房價，所以廈門的房子不算貴但是也不算便宜，於是兩家人有了積蓄就想著換套房子，於是就相攜四處看房。

何啓明看中的是嘉禾路的大唐世家，130平米的樓中樓，張曉東則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後看上了尚且還在建設(shè)中的海投房產(chǎn)的藍水郡。何啓明出手買下了大唐世家的5樓，而張曉東則是看中了藍水郡的18樓。

六年級的時候，流傳著這樣一首打油詩：“一年級的小偷二年級的賊，三年級的帥哥一大堆，四年級的美女沒有追，五年級的情書漫天飛，六年級的情侶一對對。”

張笑冉迷上、了看《男生女生》，那是一本描述少男少女戀情的雜誌，當(dāng)然了，那些戀情大部分都是發(fā)生在初中高中，於是張笑冉開始嚮往初中高中的生活了，而此時班級裡卻發(fā)生了一件事，讓張笑冉一下子恍然原來愛情已經(jīng)降臨了。

起因是一個和張笑冉玩得不錯的女生陳麗娜喜歡班上的男生李國友，可是陳麗娜並不是十分漂亮，而李國友眉清目秀，倒是挺多女孩子喜歡的。陳麗娜和李國友在五年級曾經(jīng)做過同桌，李國友對陳麗娜倒是沒有什麼感覺，於是陳麗娜也只是將自己的滿心喜歡傾訴在書信中，但是那封信並沒有送出，只是放在了抽屜裡面。直到一天，麗娜的好友鍾月欣和王娜萍一不小心發(fā)現(xiàn)了，便拿出來看了，看完了之後，月欣將信交給了李國友，這件事很迅速的傳遍了整個年段，陳麗娜和李國友便瞬間出名了。李國友倒是沒什麼，但是陳麗娜不管走到總會那些異樣的目光。作爲(wèi)旁觀者的張笑冉設(shè)身處地的假設(shè)自己是陳麗娜，結(jié)果就是自己可能做不到像陳麗娜這樣淡定，所以張笑冉十分的同情陳麗娜。

六年級的另外一件大事就是張笑冉換班主任了，這一次換了一個男老師當(dāng)班主任。班主任叫陸良四十多歲，微胖禿頭，看著挺和藹的，但是相處久了，張笑冉發(fā)現(xiàn)這個老師總是喜歡對班級的女生動手動腳的，尤其喜歡冬天將自己的手放在女孩子的胳膊上。本來吧，這件事和張笑冉扯不上什麼關(guān)係，直到有一天開班會頒獎，在張笑冉經(jīng)過陸良的時候，陸良居然拍了張笑冉的屁股，張笑冉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但是第二天班級裡謠言四起，偏偏學(xué)校就是這麼小，連何默然他們班都知道了，張笑冉感覺何默然見到她臉上都帶著似笑非笑，只感覺腦子裡轟了一聲，對陸良恨上了。於是，她挑了箇中午無人的時候，拿著電話IC卡給《海峽導(dǎo)報》打了通匿名電話。

“您是說江頭小學(xué)對嗎？”電話裡是甜美的電話員。

“對，他是六年（1）班的陸良，總是喜歡對女生動手動腳。”

張笑冉握著電話，四處張望小心翼翼地說。

“那他都做什麼事了呢？”

“……”

“好的，您說的情況我們會報道的，謝謝！”

掛上電話，張笑冉美滋滋的幻想著導(dǎo)報記者來學(xué)校採訪，讓陸良名譽盡失的。第二天，這篇報道是寫出來了，不過是寥寥數(shù)十字的匿名報告。張笑冉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正要走進教室，耳邊是女伴嘰嘰喳喳的談?wù)撨@件事，不遠處就是陸良迎著陽光倚著欄桿正看報紙，好像正是看到這一段，擡頭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彷彿知曉一切又帶著淡淡的悲傷。張笑冉心虛的別過了頭，裝作沒有看到。

直到張笑冉長大後，每每回憶起此事，才覺得當(dāng)時的自己真是輕率，慶幸當(dāng)時這件事沒有鬧大，否則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但是僅僅是這樣不指明道姓的報道也差點毀了一個老師的教學(xué)生涯，但是在當(dāng)時的張笑冉看來，卻覺得這是自己做過的最了不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