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多做猶豫,尚旻黎摁下了綠色的鍵,音樂聲響蕩在屋子裡,尚旻黎聽著那陌生的聲音,心中突然多了幾絲悵惘,什麼時候沐空安手機鈴聲換了自己都不知道?
那曾經朝氣蓬勃的《狂傲》竟變成了今天的這首《如果》,尚旻黎下巴繃成一條直線,不管自己心中是多麼想要衝動地告訴他一切,多麼想告訴他請你跟我一起一輩子,多麼想請求他不要離開不要去什麼美國乖乖留在中國跟自己在一起;
但是尚旻黎不敢。
是的,他不敢。
那個少年得志叱吒風雲只在沐空安身前低過頭的男人,那個曾經強*迫沐空安也沒有一絲不安的男人,是真的在懼怕。
他怕,怕哪一天自己不受控制再吐出那麼犀利的語言一寸寸凌遲沐空安的心;他怕,怕哪一天自己在沐空安和姜寒耀發生衝突時毫不猶豫地站在姜寒耀身邊,從而給沐空安造成傷害;他怕,怕哪一天自己再看監控錄像的時候,沐空安冰冷而受傷的眸子;他怕,怕姜寒耀忍不住對付沐空安;
尚旻黎第一次懼怕那麼多,那也是第一次他知道,原來自己還會懼怕,原來自己也做不到心硬如鐵;
如果不能讓那個人一直幸??鞓?,那麼他寧願這個人自己去追求新的快樂;
他怎麼捨得,怎麼捨得讓自己最愛的那個人一直處於危險之中呢?
所以,走吧,走得遠遠的,安安,這一次,我一定不會阻攔你。
音樂聲響了一分鐘,傳來電子聲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尚旻黎掛掉電話,再播。
隨著音樂繼續響起來,尚旻黎眼前出現了很多沐空安,笑得歡快的;笑得乖張的;笑得張狂的;笑得驕傲的;
連帶著他的心,都不自覺的柔軟了下來,那個人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扯著自己的心;從小到大,一直如此,從未改變。
那一張精緻的笑得甜美的臉突然變得陰狠起來,眸子裡深刻的厭惡幾乎像把烈火一樣點燃自己的肉*體,尚旻黎就像一個朝拜者,即使烈焰焚身也不捨得移開眼睛;
那是被他強*迫時的安安啊,是他一生中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時間;
電子聲音再一次響起來,尚旻黎關掉,繼續撥打,音樂聲再一次響起來。
即使知道了他們兩個人互相愛戀又如何?愛情,從來不僅僅是佔*有,它還意味著犧牲。
尚旻黎是這麼想的,他曾經傷害了沐空安無數次,曾經以強*迫的姿態佔*有他;他發誓一生一世保護愛護沐空安,不讓他受一絲一毫的委屈,但最後,也只有他自己傷害過沐空安;
每次一想到這些事情,尚旻黎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他自己心裡很清楚,他愛的是沐空安,一直以來想要保護的也是沐空安,但是就是這一點,他恰恰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會去保護姜寒耀?
爲了姜寒耀,自己和母親發生爭吵,甚至還指責沐空安是外人,那時候自己只以爲是自己深愛沐空安十幾年而沐空安戲弄自己所產生的恨意,因愛生恨,後來仔細想想,自己怎麼捨得?自己這一生,最期待的事情莫過於和沐空安成爲一家人,怎麼會當衆指責“沐空安是個外人沒有資格插*手尚家的家事”呢?
這不符合常理,尚旻黎心想。
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已經發生了怪力亂神的事情怎麼辦?不管怎麼辦,他都不能把沐空安牽扯進來,他絕對不會讓沐空安處於危險之中的!
如果相愛相守會有生命的危險,那麼尚旻黎寧願沐空安不能他在一起,他寧願沐空安好好的活著,時間總是最公正也是最無情的,幾年後,沐空安心中早就不會有自己的影子了,說不定在國外,沐空安會找到更適合他自己的比自己好上千萬倍的人,那個人會像自己一樣把他嬌寵在手心上,一點委屈都不讓他受;自己的安安,會在另外一個國度裡幸福而快樂;
這就夠了。
尚旻黎心想,他佔據了沐空安二十幾年的光陰和歲月,那生命力最美好的年華都是自己和沐空安一起走過的,這就夠了,人生中才短短幾個二十年?
他能佔據沐空安二十年的光陰已經是如此幸運的事情了,他這一生能得到心愛之人的一句喜歡就已經感激神靈了,畢竟自己做了那麼多愚*蠢的事情,卻還有機會去擁抱幸福,簡直不能僅僅用一句幸運來概括了;
所以,他願意放沐空安自由。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身邊,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防屁!
尚旻黎嗤笑一聲,如果那個人不知道我愛他,我可以日日夜夜告訴他我愛他,可是他要是死了,我就是有通天的本領都不能阻止他火化。
只要一想到這個,尚旻黎就覺得痛苦,那些年辛辛苦苦追在沐空安身後,被打被罵毫無怨言甘之如飴的尚旻黎,只希望沐空安在自己身邊一步不離;而現在爲了沐空安的安全,他心甘情願把沐空安送出國,並且甘之如飴地去做那個壞人;
只要他幸福,什麼都無所謂了,尚旻黎這麼想著,嘴角都帶出一抹笑;
再第五次電話被掛斷以後,尚旻黎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他聽著第六遍的“您好,您撥打的電話……”,神色猛地一變,拿起外套就往外衝,一隻手還不忘繼續撥打電話;
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沐空安接了電話。
“喂,”沐空安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冷淡的聲線裡有著說不出的喑啞,“尚旻黎,你有什麼事?”
尚旻黎慢慢地慢慢地坐了回去,才感到一片空白的腦子裡有了內容,發涼的手腳也漸漸回溫,他在沐空安不耐煩的聲音中輕輕開口說道:“聽說你要出國了?”
“聽誰說的?”沐空安的聲音更冷,甚至尚旻黎都能想象出電話對面那個人冷淡中帶著不耐煩的面孔。
那雙淺紅色的薄脣一定是微微下彎的,眉心可能會皺起來,自己說過好多次不要皺眉容易衰老,他就是不聽,尚旻黎有些懷念地勾起了脣,開口依然是那般平淡道:“我自然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沐空安許久沒有說話,尚旻黎也不想開口也不捨得掛斷電話,此時突然覺得,能靜靜地聽著對方的呼吸聲也是好的,因爲這樣的機會以後也不會多了,等到沐空安出國,自己就不會再主動跟他聯繫了;
直到,所有問題都解決;
如果那麼不幸,自己生命裡的那一劫沒能過去,他希望那時候的沐空安在異國他鄉已經結交到好友,結交到新的疼寵他的戀人,忘記自己這個跟別人結婚的負*心*漢。 wωω◆ тTk an◆ ¢ ○
他相信這對於沐空安不難,畢竟他是那麼的招人喜歡。
尚旻黎輕輕笑了,沒敢發出聲音,
如果自己真得足夠幸運能闖過那一關好好活下來的話,自己一定追到國外,死纏爛打也好,耍無賴也好,只要能追到沐空安,自己什麼都願意做;
尚旻黎有些悵惘地想著,半晌才輕輕笑了起來,收起了自己全部的柔情,他不希望沐空安看出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他只希望他的寶貝,早早地坐上國外的飛機,從此遠離國內的這些危險;
姜寒耀,還是自己來對付吧;
愛一個人,愛得太深,遍患得患失,不捨得讓他受一點委屈,只願意讓他幸福快樂,即使這份幸福快樂不是自己給的;
“尚旻黎,”沐空安嗤笑一聲,“你的智商都被姜寒耀吃了吧?!”
尚旻黎輕道:“空安,我和寒耀會在這個月18號訂婚,下個月6號結婚;”尚旻黎頓了一下,用玩笑般的語氣說道,“我們認識了這麼久,可是死黨,訂婚禮和結婚禮不要忘了來份大禮。”
尚旻黎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做到的,甚至眉宇間都帶著笑容,但是他明明是拿著刀子一刀插*在沐空安身上,一刀插*在自己心裡;將雙方同得鮮血直流,還要繼續超那一處傷口上撒鹽;
沐空安好半天沒有說話,尚旻黎笑了笑,道:“怎麼,我們這麼多年兄弟你連個禮物都不捨得?”
尚旻黎嬉鬧著說著話,像他們小時候一樣,沐空安冷哼一聲,語氣特別冷淡,“尚旻黎,你這麼往咱們倆傷口上撒鹽有意思嗎?”
“尚旻黎,你瞭解我,我又何嘗不瞭解你?我們認識了二十幾年,不是兩年,”沐空安語調平靜,只是語氣散發著絲絲冷意,“你的心思我難道猜不出嗎?”
“那個所謂的‘命中帶劫’,我已經知道了,”沐空安淡淡地說道,聲音中帶了一抹嘆息,“尚旻黎,我也是個男人,不是一個嬌嬌弱弱的女人,更何況現在女人都不嬌弱?!?
“尚旻黎,我知道你顧慮些什麼,”沐空安聲音很輕,輕的幾乎讓人聽不見,可是尚旻黎還是僵立在當場,不知道如何反應,“但是,你不是個懦夫,我也不是,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旻黎,我也想在你身邊,”最後這一句話,聲音小的幾乎可以忽略,可是控制不住地讓尚旻黎整個人都笑了起來,“不是隻有你想要保護我,我也想要保護你啊,旻黎?!?
尚旻黎的手機一下子就從手裡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