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孩子在羅傲然的懷裡慢慢的停止了無休止的哭鬧，慢慢的在他的懷裡睡了過去。
“哥，爲什麼你從來沒有提起過嫂子。也不曾見見過她。”我半躺在牀上，瞇著眼假寐道。我每每的在他面前提起我從未見到過的嫂子，他都會神情突然間暗淡了下來，臉色不善的躲到一旁，你在理會我的問東問西。
時間長了，我也就知趣了，想必他肯定有些不願意提起的雖說現在比起以前是親近了許多，但還是要識相的，不該問的確實也應該學會沉默。
只是今天腦子受到了太多的重創，一時有些反應不太過來。所以也看不得別人痛快倒不如大家一起想想前情往事，一同痛苦一會，此後誰也不提這些事也到是罷了。
我本以爲羅傲然肯定又會選擇不理睬我的疑問，又或者是把懷裡的孩子扔個我然後自己躲出去抽菸。我本也想著糾纏幾個回合，死纏爛打的讓他今天把我的疑問都解答問，若是實在問不出，那也就作罷了。
只是沒想到他卻痛快的多，把又睡過去的額孩子放到嬰兒牀裡，依靠著窗戶，想了想，回過頭問了我一句，“當真想聽？”不得不說，我有點愛上這個孩子了，果然有眼識見得，一到談說正事上，，就知道得敢趕緊的睡過去，從來不耽誤人家談事。嗯，這孩子有前途。
我對著羅傲然點點頭，道，“當然。”
他隨手便把窗戶打開了，我試著外面的涼風一下子就鑽了進來，還不等我先開口問他，他倒是率先來口了，“有煙嗎？”
我記得自從我認識羅傲然起就不曾見過他抽菸，我還一直感嘆中國軍人作風優良，從來都是不碰煙不碰酒，不像我們這種市井階層的人，菸酒不忌，吃喝嫖賭的。我想我就差個嫖了，吃喝自是不用說，我在我們家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啊。都吃出花來了，喝也是個頂個的，一瓶兩瓶的就當做水喝了，說起來也都是年少輕狂了，那個時候年幼不懂事，總是喜歡逞強好鬥。看別人喝一杯，自己就得一瓶，別人喝一瓶自己就得喝一箱。胃就是在那個時候遭壞的，沒事總是挨出點小毛病，自己忍受了那麼多年的病痛之苦，卻沒想到被鍾敏幾個月就給養好了。想來也是嘲諷，明明是他先來招惹我的，卻沒有想到最捨不得的人竟然是我。
陳年往事，不提也罷，倒不如聽聽別人的故事，來的新鮮。
我伸手從牀邊櫃子的抽屜裡掏出一盒煙扔給了羅傲然，這是餘辰的煙，自己悄悄的塞到了櫃子底下，藏的自以爲我找不到。
只是他藏的東西，從小到大就沒有變過，有櫃子不會藏在櫃子上面就是藏在抽屜最裡面，美名其曰，“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我一直持不屑的態度，而且現實也表明，我的態度是對的。他藏的東西我就沒有找不到的時候。
羅傲然緩緩的點了顆煙，開口道
我與她相識是在高中，也算得上是初戀情人吧。原本我就對學習一竅不通，更是不感興趣，高中畢業以後，我就直接去了部隊。原本只是想謀求一條生路，然後混過那幾年。然後等著部隊給我分配工作，我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
可是卻遇到了一個特別負責的班長，他總是覺得我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才。我想我可能上輩子欠過他什麼，所以這輩子才被他那麼可勁的折騰。
真是很值得慶幸的事，因爲他對我的這種嚴厲，讓我在我們這個連隊，甚至是我們整個營，永遠都是表現最出色的兵。
然後我好像漸漸愛上了這種感覺，尤其是被衆人捧著的感覺。我就開始覺得有些驕傲了，我很驕傲的打電話給她，跟她說我在部隊奪得了多少的榮譽。其實那時的想法真的很單純，我就是想聽她說一句，你真的很厲害。其實男生在遇到自己心愛的人時候，總是會變得很幼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只是想要她一個微笑，一句簡簡單單的表揚。真的能讓他開心很久很久。
然而我也得到了我想得到的，她很開心的表揚了我，說我是多麼的厲害。可是我卻覺得並沒有多麼開心，大約是已經得到了吧或者說太輕易地得到了。那個時候，我甚至有責怪她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因爲她打到軍部我肯定是能接到的。雖然那個時候我沒有手機，但是還是可以聯繫到家人的。但是她卻一次都沒有給我打過。
後來她才結結巴巴的跟我說，她去了國外，去了國外留學。
她家庭富裕，那個時候去外國留學已經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我當時雖然很不開心，也很傷心，但是我卻很理智的告訴自己，我和她的感情就這麼完了。
所以，我好不猶豫的跟她提出了分手。因爲我覺得，她的前途更重要，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想也沒有在挽回的餘地了，畢竟我在部隊不能常出去。而她在國外更不可能回來。
可是你知道嗎，我真的特別特別的傻，我真的當時就相信了，她去了國外。直到我再見到她的時候，甚至是現在，我都不敢相信。
這個世界上最害人的，莫不過自以爲是四個字。
後來有一次連隊裡放探親假，在部隊裡待慣了艱苦的生活。突然被放了出來，有些開心的不太著調。
我回家探視了父母，然後跟幾個戰友約好了一起去附近的遊樂園。雖然我們知道很幼稚，但是卻突發奇想的很想去。
我們到了遊樂園以後，人很多，我們又不願意排隊買票。
所以乾脆什麼都不玩，只是在園子裡瞎轉，胡亂的聊些天什麼的。
我們猛然間看到，一羣人在追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兒。
我們當時大約才20剛出頭，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在部隊裡學的那點本領，就已
經覺得自己這身本領，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恨不得到人前顯擺顯擺自己當兵的身份。
遇上這種英雄救美的事兒，當然個頂個的往上衝。
我當時眼看著，那羣男的把那個小姑娘在地上，拳頭如暴雨般往下打著。我當時順手就把自己手裡的礦泉水瓶扔了過去，他們看著我都已經網上衝了，自然也不好袖手旁觀。我們就和那羣人廝打了起來，好歹也是日夜練習搏鬥的人。
對付他們還是綽綽有餘，沒多一會兒的功夫就把他們解決了。
他們帶頭的一個男人，長得兇神惡煞，捂這嘩嘩流血的胳膊，開口跟我說道，“好小子，你敢不敢留下自己的姓名。”
我當時想都沒想，就把自己的名字報了上去。後來，戰友們都責怪我太沖動。你知道軍人的姓名是不能隨便泄露的。我當時其實已經很後悔了，但是卻嘴硬著不肯鬆口，跟他們說，“沒事的，能有什麼事兒啊？有本事就再來找我，照樣揍他們連親媽都不認識。”
現在想想還真是，年少輕狂。但多少有點兒，不知好歹。
原本我以爲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是我哪裡知道，原來一切的陰謀都纔剛剛開始。
有一天我本在訓練場上訓練，手裡的槍纔打了五發子彈。就被突然就到了首長辦公室。當時卻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只當自己是犯了什麼錯誤。在首長辦公室直愣愣的站了一個小時的軍姿，愣是沒敢開口問一句話。
首長，一直在接電話和打電話。在那一個小時裡，硬是沒理我。
後來，首長看著我的眼神都變了，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那個眼神。像是噩夢一般，困擾了我多年。
羅傲然講到這裡，連語氣都變了。眼神空洞的樣子，讓我感覺到了絲絲的冷氣。
聽到這裡，我並沒有聽的多明白，但是看他這副樣子，我也不好意思開口就催。
沒想到，原本他也是個癡情人。原本只是覺得他冷冰冰的很難讓人接近，只是沒想到他曾經也是經歷了這麼多。
他頓了一會兒，抽完了手裡那顆煙，又從煙盒裡拿出來一顆塞到嘴裡點著了狠吸了一口。
“後來首長跟我說，她出了車禍，在去往他公司的地方出了車禍。肇事司機逃逸，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人。而我們家發生了火災，我的母親和父親。。。全部喪生火海。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真的是覺得我自己是在做夢。我努力的拍打著自己的臉，想讓自己，醒過來。可是一切都是徒勞，這一切都發生了。我到現在都不敢想起那些事，是覺得如付骨之蛆般痛苦。讓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我去家裡料理後事，房子全部都被燒燬了，什麼東西都沒有拿出來。包括我父母的屍首，我到現在連父母的墓碑都沒有，甚至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去探望他們。而我最愛的那個人， 她根本就沒有去國外，甚至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那個地方。她畢業後就留在那裡找了一份文職的工作，他父母曾勸她去國外，可是她卻硬要留下來，說一定要等我回來。這些都是我從她留給的我信裡說的，整整七百八十封信啊。兩年零兩個月，她整整寫了兩年的信卻從纔沒有一封寄給我，有一封說的是，她不希望我因爲她而耽誤自己的前途，她希望我不止在部隊裡混完著三年，然後等著分配工作，她想讓我闖出自己一片天地。然後她騙我說，她走了，去了國外留學，希望我從此不再掛念她，而是好好的在部隊學習本事。我曾經跟她說，等我三年，三年以後我就回來娶她。我們那時的感情不像是現在這麼的不值錢，那個時候一個承諾真的可以守候一生，我到現在都不敢忘卻，一點都不敢。可是現在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了，想娶的那個人卻再也沒有了。如果當時能堅持的詢問她原因，或者想著她的手機號根本就沒有變過，怎麼可能人在國外，可是我什麼都沒問，以爲我這樣做是爲了她好，她也以爲她這樣做是爲了我好。哪怕當時我再堅持一點點，或者是回去看看她那我們可能也不會這樣。
你知道嗎？在她出車禍的前一天，她接到一個電話，問她是我的什麼人，她想都沒想的說，家人。
即使已經那樣，她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與我分開過，她一直都覺得她已經是我的家人了。只是一個承諾，她守了整整兩年，守了一輩子。
如果當時她說她跟我沒有關係，那她。。可能就不會出事。她總是那麼傻，我說的話她永遠都覺得是萬年不變的誓言一樣。
我當時雖然快要崩潰了，但是我僅存的理智告訴我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麼的簡單，怎麼可能在同一瞬間，我所有的親人都。。。離我而去。直到後來我才知道，是我招惹上一個強大的犯罪集團，我還知道了，那天在遊樂場打的那個男人就是那個犯罪集團的人，那個女孩本也是他們發展的下線，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個女孩偷走了他們集團的不少的毒品，遭到他們的追殺，那天在遊樂場正巧被我們遇上，救了出來。那個男人問我姓名其實就是爲了找我報仇，只是他沒有直接找我，而是找到了我的家人。現在想來，竟然是我親手殺了他們一樣。這些年我都沒有好好的睡過覺，一閉眼都是他們的模樣，只覺得心裡頓時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空的可怕。
此後，我就留在了部隊，我變得只會訓練的石頭一般，什麼事情都要力求完美。大約只是想讓在天上的他們不對我失望吧。
再後來我到特種兵部隊，參加過兩次實戰，然後毫無疑問的當上了教官，我終於用血肉拼出了一番天地，也落得一身榮譽。可是現在。。。再也不能給她炫耀了，甚至她的表揚我也再也聽不到了。有些人，一擦肩就是一輩子。你總覺得什麼事情都可以留到事後再說
，可是，，你可曾想過如果再也沒有以後了呢。”
我感覺自己心裡抽搐般的疼痛，總覺得面前這個男人如同鋼鐵一般的堅硬像是永遠都不會倒的戰神一般的人。也會有這麼殘破不堪的一面，脆弱的好像一碰就會碎掉一樣。
果然只有失去過的人才知道得到時是這麼的珍惜。我看著依靠在窗戶上的羅傲然，入夜般的黃昏，照的他的身影是這麼的寂寞，屋裡並沒有開燈，昏暗裡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們不約而同的選擇沉默，認識他這麼長時間也許只有現在這一瞬間纔是最真實的他吧。平時總是一副不容侵犯的模樣，常人不容接近一點。
只是被傷的太狠了吧，所以才把自己裝扮的如此堅硬無懈可擊。越是脆弱的人，越是難以接近。因爲害怕，所以逃避。
“那你爲何還要認我作妹妹？”我還是不死心的問了出來。只希望他不要說什麼我長的像他失去的愛人，或者。。。我的眼睛或者那個部位特別像之類的。千萬不要說，不然我肯定會暴走的。因爲，這樣的橋段只適合出現在小說裡。像我這種眼睛裡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怎麼可能忍受這些？如果你只是覺得我哪裡像你愛的人，那大可不必，因爲我就只是我，我永遠都不可能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如果你想要的不是我，那就不必在是我。
“是因爲。。。我很像她嗎？” 我倒是神經兮兮的問他，我緊繃著神經生怕聽到一個是字。
他回頭看著我，一副奇怪的模樣，“當然不是，你怎麼會像她？她總是文文靜靜，但是卻特別的理智，也很有主見。而且她的眼睛沒有你的好看，但是卻很有靈性。你是小說看多了嗎？都看傻了。”
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狗血。可是，他剛纔是不是說我不文靜，不理智，沒有主見，唯一一句貌似誇我的話，還是爲了襯托他的女人，我靠，孰能人嬸都不能忍。
“什麼意思啊，要臉不要，你誇就誇唄，你說我幹啥，我哪裡不文靜不理智沒有主見了啊。既然我這麼差，你還認我幹啥。我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來著，說咱倆有緣，那時候你多麼稀罕我啊！也不嫌我不文靜不理智，現在還嫌棄我了！可是你非要認我當徒弟的！”
我像是隻炸了毛的小狗一樣，衝著羅傲然一陣的狂吠。
羅傲然笑著看著我，摸了摸我的頭髮，像是順毛一樣的跟我說，“安啦安啦，你說你爲啥不文靜，好急點眼，你可不就是沒主見，現在身邊有一個，心裡還想著另一個。也不怎麼理智。”
羅傲然這麼一說，我心裡也是咯噔了一下。他說的確實也是如此，身邊有些餘辰，可是心裡卻想著鍾敏。
也許人就是如此吧，身邊和心裡的那個有的時候真的不一樣吧。
只是，他如何知道我心裡想著鍾敏？“做我哥不好嗎？非要做蛔蟲？你怎麼就知道我想著鍾敏了。”
他掐滅了手中的菸頭，伸手把眼前的煙氣都消散了。半是玩笑，半是正經的說道，“你知不知道睡覺特別的不老實？睡覺簡直就是旋轉著睡啊，我們家這點牀還不夠你倒騰的呢。睡覺不老實也就罷了，還說夢話。哎呦，你要是在特殊年代，你這種的都不用嚴加逼供，只要等著晚上你睡著以後，趴在你耳邊問啥說啥。你知不知道你晚上喊了多少次鍾敏這個名字？”
我晚上竟然經常喊鍾敏的名字，如果羅傲然不說，我都不知道原來我並沒有忘掉鍾敏，好像只有他走了以後我才覺得我是那麼的想念他，甚至我自己都沒有那種的意識。
現在說這些好像都太矯情了，畢竟現在人都已經走了，再說這些彷彿也沒什麼作用了。
只是，心裡想不想也只有自己知道。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吧。
其實，我說夢話的毛病早就不是一天的事情了。在上學的時候，我說夢話的毛病就尤其的嚴重。大約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吧，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挺虧心的。
但是說夢話的毛病確實在那個時候出現的而且尤爲的明顯。好幾次都被我媽半夜叫起來，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的哪裡知道這些，隨口說可以一聲做噩夢就過去了。時間長了，我媽也就習慣了。只是早上起來的時候，呵斥一聲，“你昨晚又鬧騰了半宿，真是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說夢話這種事情當事人確實也委屈，這也不是能控制的事情，還總是被人說道。
多委屈！
“行了，我該走了，把你的衣服換下來，穿的什麼呀，在醫院裡不合適。衣服我給你拿過來了，記得吃飯。晚上你要是不回去你跟我說一聲，我在這裡陪你也好有個照應。乖，我走了”羅傲然起身準備要離開，還破天荒的像是哄孩子一樣抱了抱我。
快要出門前，卻突然頓住了腳步，轉回頭說道，“我認你當徒弟也好，認你當妹妹也好，就是看上你這個人了，而不是像誰。不要多想，如果非要一個原因，那就當做是緣分吧。”
我快速的跳下牀，朝著他跑過去，從他身後緊緊的摟住他，聞著他身上的味道，突然覺得自己所有的防備都在這一瞬間都放下了，一顆殘破的心也徹底的給了他。
“哥，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也沒有家了，雖然他們都還活著，可是卻都不要我了。以後我們相依爲命。我這個人說到做到，你若是真心對我，我就是搭上這條命我也會對你好。當然，我這個人的眼裡也是揉不得一粒沙子，你若是有半點的對不起我，我也一定讓你這輩子都記恨我這個人。”我靠在他的後背上，能清楚的聽到他的心跳聲。
這怎麼聽也有些告白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