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艾華斯要去找赫卡蒂，海巴夏便主動請纓要一同前往。

“你認識赫卡蒂？”

在路上，艾華斯聽到海巴夏講起過往，不由得有些訝異：“可是……”

……可是艾華斯還記得赫卡蒂樞機的樣子。

她頭上戴著月桂冠、有著一頭美麗的棕褐色大波浪長髮。用人類的年齡來看，最多也就是接近三十歲的模樣。而且她的力量並不算強，甚至在所有的樞機中都能算是偏弱的。

而海巴夏起碼已經是兩千年以前就存在的古老存在了。而最晚在500年時就已經升格成了使徒……也就是說，她當年能認識的熟人、起碼也應該是一千五百年起步。這種程度的時光對精靈來說也已經足夠漫長。

還是說，赫卡蒂已經得到了長生之術？

……就像是月之子一樣，從恆我那裡得到了不老的能力？

“別說是我……無論是赫爾墨斯，亦或是赫拉克勒斯都認識她。”

海巴夏有些懷念的看了一眼漂浮在艾華斯身後的巨劍：“雖然……你現在可能已經忘了吧?！?

無論是海巴夏，亦或是艾華斯，都沒有隱瞞唐吉訶德的真實身份。是否接受這重身份本來就應該來自於他自己的決定，而不是“爲了他好”而故意隱藏不說。

對著唐吉訶德，海巴夏輕聲說道：“當時赫拉克勒斯的十二項偉業之中，其中一項就是前往冥界，將刻耳柏洛斯帶回到物質界。就和……你將柯羅克瑟斯帶回來一樣?！?

“……肉身前往夢界嗎？”艾華斯驚歎道。

“沒錯。不過他不認路，畢竟夢界是沒有地圖的。所以他纔會請求赫卡蒂，替他打開通往影之國的大門……畢竟赫卡蒂與斯卡哈也是熟識。她當年就已是半步使徒，之所以就沒有升入夢界、僅僅只是因爲她想要成爲天司而已?！?

斯卡哈——艾華斯記得，那是影天司的真名。

“那赫卡蒂樞機……豈不是至少活了兩千年？”

伊莎貝爾喃喃自語：“這麼厲害的嗎……”

“或許不止?！?

海巴夏笑了笑，抖出了一個大料：“她非常厲害。當年恆我成爲月巫時，就曾經接受過赫卡蒂傳授的巫術知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赫卡蒂甚至能算是恆我的半個老師。

“她當年可不是一位牧師，而是一位獸之道途的薩滿。她走上奉獻之道，應該是很久之後的事了……至少肯定比赫拉斯爾帝國的建立要晚。

“我其實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但你所描述的，無疑就是我所認識的那個赫卡蒂。至於她是怎麼活了這麼久的……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猜測，應該是某種返老還童、或是捨棄力量換取壽命的能力。畢竟當年她還是蠻強的……可聽你的意思，她似乎已經無法觸及第六能級了?！?

他們說著，便已隨著升降機進入了第十七圓環。

第十七圓環——這裡是巫術層，由赫卡蒂樞機掌管這一層。

“十七”爲詛咒之極限。無論是十七人、十七日、十七年、十七代……詛咒的力量宛如潮汐，當數字抵達聖數十七時，威力就會抵達最後的巔峰、再往後就會開始衰減。

教國所有關於巫術、詛咒、法術、草藥的知識，都被保存在這一層裡面。教國裡少數的精靈女巫基本都住在這裡，還有一些精靈法師也喜歡這裡的氛圍，因此選擇住在這裡。

它從外表來看，就是一座昏暗無光的密林。走在路上就能聞到濃郁的森林味道。

這裡的住民異常稀少。甚至艾華斯一行人一路走來，愣是沒有見到一個活人。

他們順著森林之中鋪設的鵝卵石路前進。

當抵達一個十字路口時，便看到了矗立在路口中間的赫卡蒂樞機。

那一瞬間，艾華斯就停下了步伐。

他的記憶力雖然不是很好，但他還記得那一日樞機們作爲柱神載體時的場景。

赫卡蒂樞機在被恆我附身之前，有著美麗如寶石、深邃如星空一般的深藍色瞳孔。是在被恆我附體之後，雙眼之中的藍寶石才變成了鴿血般的紅寶石。

可如今的赫卡蒂樞機……

一眼望去就能看見——她的眼睛是紅色的。

鮮豔如血，明亮如火。

那並非是赫卡蒂樞機。

——而是恆我。

而其他人……甚至包括海巴夏在內，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赫卡蒂女士……”

海巴夏打量了一下赫卡蒂，露出訝異的目光：“你竟然……比當年還更年輕了？”

她印象裡的赫卡蒂，應該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纔對。

“赫卡蒂”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做聲。

夏洛克眉頭微微緊皺，從這反應中隱約猜到了什麼。而伊莎貝爾也突然有些狐疑的看向赫卡蒂，又看了看安靜的艾華斯、便乖巧的嚥下了幾乎脫口而出的寒暄。

只見“赫卡蒂”對著艾華斯微微張開手來，做了一個擁抱的姿態、向著他招了招手。

艾華斯遲疑的靠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伊莎貝爾。才繼續往前緩慢前進。

這一瞬間，幾位智慧道途的超凡者就都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艾華斯根本不可能對一位樞機主教如此禮貌恭敬。

海巴夏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對著恆我恭敬的俯身行禮：“見過恆我。”

“……在我面前，不必拘謹。蒂婭，我們是朋友。”

這是恆我第一次開口，發出了聲音。她的聲音清晰而緩慢、笨拙而溫柔。那種感覺，就像是剛學會外語的溫柔老師，用不太標準、清晰卻緩慢的語氣，對著外國的小孩子循循善誘一般。

“蒂婭”這個名字，就是海巴夏的暱稱。這足以證明她們關係曾經的親近。

但艾華斯也清晰的意識到……恆我此刻的感覺不太對勁。

——舊友重逢，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恆我心中的波動。她既不欣喜，也不冷漠。

那種感覺……讓艾華斯聯想到了自己畢業多年之後的同學會。在同學會上大家維持著虛假的笑臉、努力營造著虛假的熱鬧。

但實際上，恆我已經完全不記得當年的“老同學”海巴夏的故事了。甚至可能都已經忘記了對方的名字。只是礙於面子，還需要維持著充滿親和力的笑容……祂臉上的笑容就是這般溫柔卻虛假。

這也是虛無的侵蝕？

……不，這應該只是單純進行了自我切割的後遺癥吧。艾華斯心想。

畢竟柱神是至純至聖者，而凡是物質界誕生的活物、就都不可能那麼純粹。一旦成爲柱神，也就意味著失去了“人味”。

哪怕是愛之道途的柱神也不例外。

——就連愛之道途的柱神，也未必能保有自己去“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