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顧天瑜入宮時的的風光,可謂轟動了整個京城。特別是她那頂只有皇后纔有資格戴上的鳳冠,更爲她與公子玉簫之間的事情增添了一抹迷離的味道。
這也是爲何在失寵爲家常便飯的後宮中,虞貴妃的地位起伏,能在皇宮中引起密切的關注和議論。更因爲她入宮時的不凡,導致她前後多次被傳失寵,也無多少人敢在虎口裡拔牙,對她依然有著幾分畏懼。
此時顧婧琪舊事重提,李淑華自然也想起了那段她最受冷落的日子。現下想起,心中仍十分不是滋味。
顧婧琪不由在心中罵李淑華傻,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保持著剛剛的譏誚神情,繼續道:“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外人都以爲皇上是偶然去了丞相府,纔看上了顧天瑜,但事實上是,他們兩個在之前便認識。那時候,皇上還爲了她,懲處了我孃親。”
李淑華瞪大眼睛望著顧婧琪,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秘密。
“你也知道,我孃親雖爲舞姬,可是自她入丞相府,便和正夫人無異,對這位夫人所出的女兒自然不甚上心,也爲了我做了些偏激的事情,以至於後來皇上想爲她出氣,結果......”
說至此,她收起譏誚神情,眼眸低垂,似是有無盡悲傷不願提及,只喃喃道:“結果害的我孃親撞死於牆上。而皇上對此,無半分動容。”
想起那夜之事,顧婧琪壓抑許久的恨意再次涌出。她倚著門框,回想著那夜發生的事情,孃親慘死於面前的痛楚,伴隨著無盡的鮮血,在飄搖的風雨中被洗滌入內心,從此,再也揮之不去。
李淑華斂眉,神情也變得震顫。她自小無父無母,雖不能真的體會到這種痛苦,然而,這種仇恨她多少還是能懂得的。她咬了咬脣,竟有些同情顧婧琪,原本關於丞相妾室的死,整個璃國便已經傳的風風雨雨,衆說風雲。可是沒想到,事實竟是如此。
“那你豈不是恨死皇上了?”她突然擡眸,有些詫異的問道,“既是恨他,又爲何千方百計要他寵愛你?難道......你根本對你孃親的死沒有感觸,甚至......無動於衷麼?”說到這,她嫣然已經露出鄙夷神情,看著顧婧琪的目光也不再有同情。
女人的情緒就是這樣。無論前一秒她有多悲傷,下一刻,或許她就會讓你看到那酣暢淋漓的大笑。李淑華情緒的變化,讓顧婧琪稍稍有些慍怒,但爲了自己的目的,她只好搖頭,繼續裝作楚楚可憐,脣邊蕩起一抹悽慘笑意,喃喃道:“我怎麼會恨皇上?他能爲了心愛的女人做一切殘忍的事情,我也是女人,我當然也感動。要怪......”
她眼眸婉轉,下一刻已經居高臨下的逼視入李淑華的眼底,讓李淑華感到陣陣寒意自腳底冒出,而一顆心也忍不住害怕起來。
“要怪,便要怪那個可惡的女人!我那好姐姐,利用完皇上,便是用這種愛理不理的姿態對待他的,可憐我當年那麼愛慕他,也只能聽著爹爹從宮中帶來的隻言片語,得知他的喜怒哀樂。”說至此,她情緒頗爲激動,似是情之所至,竟還忍不住潸然淚下。
李淑華雖不希望別人對皇上有心思,但是一聽到顧天瑜竟然是在利用皇上報復,不但將皇上的一顆真心給偷去,讓她們這些女子不能得其所愛,還將皇上的真心棄之如敝履!真真是可惡!
顧婧琪用餘光偷瞄此時臺下的李淑華,但見她漲紅的一張臉上,兩雙高高挑起的丹鳳眸中,無法遏制的妒意和恨意如藤蔓糾纏交結,一雙蔥白玉手緊緊撕扯著手中錦帕,讓人一看便知,她此時定是恨透了顧天瑜,恨不能將其挫骨揚灰。
顧婧琪幽怨嘆息,一邊拭去眼角淚滴,一邊喃喃道:“可是那又如何?她裝作對皇上真心誠意,縱然我看的真切,皇上相信,所有人都相信,又能怎樣?還有我那傻表哥......真真是溫潤儒雅,一表人才,也被她迷得暈頭轉向,甚至不惜當衆與皇上起爭執。哼!分明是紅顏禍水,世人還以爲她有多有才德。”
說至此,她悠然轉身,眼角輕挑,淡若輕風般掃了一眼被慍怒砸的滿面通紅的李淑華,幽幽嘆息:“只可惜,世人愚昧啊。”
李淑華擡眸,知道顧婧琪在諷刺自己,但此時她已經顧不得這些,回想起昨日的事情,她凝眉仔細在腦海中搜尋著什麼可疑點,雙腳卻已經下意識的拾階而上。
房間內,顧婧琪接過小翠遞過來的茶盅,放在脣邊輕輕吹了吹,擡眸瞥了一眼離魂一般的李淑華,悠悠道:“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兒我忘記和姐姐說了。”
淑妃斂眉,大步走來,在她對面尋了小杌子坐下,追問道:“還有什麼?”
顧婧琪卻神秘一笑,不理她焦急的目光,兀自低頭品茶,隨即眉頭一皺,有幾分不滿的將茶盅放在一邊,冷言道:“小翠,你如今是越發不中用了,怎的又泡錯了茶?”
小翠臉色發白,聽到這話忙跪下來,可憐兮兮的解釋道:“娘娘,小翠不是故意的,剛剛皇上過來,奴婢自作聰明,拿了大紅袍,剛剛一急,沒來得及換......”她低垂著眸,渾身打顫,彷彿面前高坐在那兒的女子,是惡魔,是羅剎。
顧婧琪冷哼一聲,讓她起身,這纔不急不緩的望向淑妃,淺笑道:“也沒什麼,只是......姐姐必聽說過,顧天瑜先前乃是個傻子。”
李淑華點點頭,柳眉倒豎,啐了一口道:“當時本宮還以爲皇上是瘋了,竟會看上一個傻子。可是,沒想到入宮前幾日,她便不傻了,更加聰明絕頂,恨不能將整個皇宮攪得不得安寧,自她入宮,皇宮中死了多少個美人?哼,還有人說是她害死的。”
顧婧琪看著義憤填膺說著這些的李淑華,心中不由嗤笑,顧天瑜絕不是這般濫殺無辜之人,何況,入宮前顧知秋爲了讓她防範李淑華,私下裡將這事說與她聽,她自然知道那連環殺人案的幕後黑手是誰。只是皇上無能,竟沒有追究一二!
她冷笑著附和道:“她也忒的心狠!你說,若皇上不愛她,又怎會任由此事發生而不作計較呢?”
李淑華一拍桌子,想起公子玉簫那段時間的沉默,她雖然在做事前胸有成竹,但是素來摸不透公子玉簫,也讓她有幾分忐忑。誰知,公子玉簫竟然選擇緘默。原來......一切都是爲了顧天瑜!
難怪,那個女子敢不顧及身份,猶自發話。虧她以爲,自己和顧天瑜都是愛上皇上的可憐人。
“所以,你究竟要說什麼?”李淑華盯著顧婧琪催促道,希望她不要再賣關子。
顧婧琪躬起身子湊近她,隨後,低聲道:“這本是我們家的秘密,爹爹囑咐過千萬不能與別人說。但妹妹真不忍心姐姐一顆單純真心遭人欺騙,於是今日便告訴你。顧天瑜的傻癥,乃是歐陽少衡給治好的。”
李淑華瞬間僵直了身子,不可置信的跳起來吼道:“你說什麼?!”她臉上的紅暈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慘白的面容。
顧婧琪點點頭,篤定道:“本宮從不說謊。歐陽少衡本就與姐姐認識,且他倆曾經單獨關在一間房間裡,直到夜半星辰,歐陽少衡才從房間內出來。這整個丞相府都知道,私下裡,一些膽大的奴才們都說......”
“說什麼?”李淑華一把抓住桌子,語氣尖利的問道。
顧婧琪搖搖頭,直起身子,端起茶盅,笑的十分曖昧,挑眉道:“姐姐認爲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流言蜚語該是什麼?”
李淑華一時間再次羞紅了臉,下一刻,她瞪大眼睛,憤怒道:“豈有此理!世間竟有如此不知廉恥之人!”
顧婧琪冷眼睥睨李淑華的反應,心中越發得意。這樣一來,顧天瑜,你所下的功夫可就白費了,也真想不透,李淑華這個傻子,你竟會留著她到現在。當真是幫了我顧婧琪的大忙了,啊哈哈哈~
李淑華點點頭,兀自說道:“難怪,難怪昨日歐陽少衡會那麼說,他定是怕本宮對付顧天瑜,所以才編了那個謊言,而皇上因爲愛顧天瑜,所以也沒有識破。好啊,好啊......他們竟然合起來耍本宮!”說至此,她的聲音已經因憤怒而開始顫抖。想起顧天瑜三番四次欺騙她,戲耍她,她便想要立刻衝進東娥宮,將顧天瑜碎屍萬段!
顧婧琪微微點了點頭,在李淑華望向自己時,立時恢復原本的悲傷,聲音支離破碎道:“若不是爹爹交代我,定不能對她起報復之心,我又發過誓,若報仇,黃泉之下的孃親便永世不得安寧,我一定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淑華望著顧婧琪那一臉憤怒的表情,心中生氣一分喜悅,忙道:“好妹妹,你我此時都有同一個敵人,你的仇,姐姐定會幫你報了。只是,聽你這麼說,可是有什麼對付她的好主意?”
顧婧琪望著一臉期待的李淑華,忙搖搖頭,垂眸道:“姐姐莫要爲難本宮纔是。若讓爹爹知道......依照他的性子,定會將孃親從墳冢中挖出來,鞭屍不可!”
李淑華瞪大眼睛,以錦帕捂住嘴巴,生怕驚叫出聲:“丞相他......當真這般心狠手辣麼?”
顧婧琪悽切一笑,咬牙切齒道:“就好比皇上心中只有一個顧天瑜,在我爹心中,也只有一個女人,那人,就是顧天瑜的生母,沈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