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打蛇打到了七寸，來敵根本沒有做出任何有效防範(fàn)，阿失帖木兒以利箭開道後，彷彿虎入羊羣，殺得追兵人仰馬翻。
車陣中的周秦川暗自鬆了口氣，這一下，他們的壓力就輕多了。
剛纔只顧著用長槍一通好殺，殺得昏天黑地，暈頭暈?zāi)X的，幾乎沒有空閒工夫看看戰(zhàn)場局勢。
這會兒輕鬆了些，總算能稍稍留意一下了。
但見這隊自己人正氣勢洶洶地衝殺過來，當(dāng)真是擋者披靡，眼看再過片刻，就能殺到車陣之前。
不過這般短兵相接，又是騎兵衝殺，任哪一方佔據(jù)上風(fēng)，也不可能沒有絲毫損傷，不時的還是會有自己人落馬。
“譚兄，你來替我一會兒。”周秦川渾身是血地退開，譚蒙持槍補上空位。
放下長槍，他卻並沒有歇息，眼見援軍已經(jīng)到了自己的弓箭範(fàn)圍內(nèi)，周秦川有心做火力支援，也好讓自己人少些損傷。
自腰畔拿出了那把摺疊弓，自是又引來一陣豔羨和驚呼，如今這把弓，在整個逃亡隊伍裡是神器一般的存在。
周秦川既有顯擺之心，也有立威之意，就不再藏著掖著，而是將其作爲(wèi)了自己的常用弓。
當(dāng)然了，用的箭支是尋常的羽箭，那些附贈的現(xiàn)代箭支可是好東西，用一支少一支，需得用在關(guān)鍵之處。
雖然持槍鏖戰(zhàn)了不短的工夫，不過周秦川向來就以體力見長，摺疊弓又有滑輪助力，倒也並不費多大氣力。
不一會兒，他就連發(fā)兩箭，射殺兩敵，救下了援軍中兩個即將斃於敵人刀下的自己人，惹得車陣內(nèi)連連歡呼，士氣再攀高峰。
暗自得意的周秦川，取出第三隻羽箭搭上弓弦，開始找下一個目標(biāo)。
此時的車陣外，有一騎左衝右突，卻被幾個追兵給死死圍住，雙拳難敵四手，身上已有了不少刀傷，眼看就要斃於來敵刀下。
周秦川見此人騎術(shù)精湛，身手不錯，有心將他救下，張弓搭箭，瞄準(zhǔn)了圍攻他的一個蒙人騎兵。
就在他即將鬆開手指之際，旁邊持槍廝殺的譚蒙突然大喊一聲，身體向後飛起，砸到了周秦川身上，將周秦川即將射出去救人的那一箭給破壞了。
因譚蒙後退而露出的陣戰(zhàn)空隙，自有人補上。
而那個被追兵圍殺的自己人，終因無人支援，連中數(shù)刀後倒於馬下。
周秦川掙扎著正待爬起來，不妨譚蒙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周老弟，秦姑娘有交待，那些有點勢力，卻又不願追隨咱們的人，最好借他人之手除之。
你剛纔要救的這個人，不願同咱們一起進退，手下還不少，我怕你沒認(rèn)出來，所以這才……”
後面的話周秦川沒怎麼聽，無非就是借刀殺人，除去刺頭罷了。
雖然一時有點接受不了這種行事手段，但周秦川不得不承認(rèn)，此法確能以較小的代價消弭內(nèi)鬥，自己還是得學(xué)著心狠一些才行。
若按秦琪所想，他們這羣人今後算是有了出路，雖然異常大膽，但他們兄妹的身份擺在那兒，卻很是可行。
一旦成功，不但周秦川一直擔(dān)心的大明黑戶身份這等微不足道的問題可迎刃而解，更可一舉創(chuàng)下諾大基業(yè)，遠勝去遼東從零開始，掙扎求生。
而且無需和秦琪分開，這等好事，周秦川沒道理反對，自然就得爲(wèi)促成此事而努力，因此借刀殺人等手段雖然不堪，但總比整個隊伍因爲(wèi)去向而內(nèi)訌，最終分崩離析要好。
戰(zhàn)鬥仍在繼續(xù)，周秦川甩開雜念，爬起來後繼續(xù)用弓箭支援車陣外的自己人。
阿失帖木兒的適時出擊，彷彿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打破了車陣前鏖戰(zhàn)雙方的均勢，來敵前後受到夾攻，再難以相抗。
很快有人做了逃兵，一有人帶頭，領(lǐng)頭的將官也壓制不住，圍攻車陣的追兵就此四散而去。
而正同秦博苦戰(zhàn)的那隊人馬見勢不妙，生怕被阿失帖木兒自背後夾攻，一聲唿哨之後，也逃了。
草原上的交兵向來如此，雙方勢均力敵之時，還能打得有板有眼，一旦某一方佔據(jù)上風(fēng)，另一方就會盡快逃離。
若勝方實力夠強，失敗的一方多半就會投降歸附，反正真正倒黴的也就是那麼幾個領(lǐng)頭之人，其他普通人，還不是仍舊繼續(xù)以前的日子。
絕不以命硬拼，保留有生力量，這是草原上蒙人們的生存之道。
......
“報，阿剌鬧言，也失八禿有密信急報。”
“講。”隨著阿剌的吩咐，一個傳令兵上前，附到阿剌耳邊，低聲稟報。
蒙元入主中原後，創(chuàng)出了自己的文字，只是要這些草原漢子識字，比登天還難，退守塞北後，就更不可能了。
是以消息的傳遞，仍多是以口口相傳爲(wèi)主，阿剌也不例外。
“蠢貨，蠢才。”
聽完稟報，得知賽刊王追擊也先二子，卻意外中伏身死，阿剌氣得連連大罵，言辭中都帶著蠢字，也不知他罵的是誰。
這一下不但也先之子暫得逃脫，也失八禿也無人主持大局，阿剌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該何去何從。
猶豫片刻，阿剌還是決定，自己繼續(xù)北上，以迎立脫脫不花之子馬古吉思，這潑天的功勞可不能讓他人染指，況且馬古吉思身份敏感，不容有失，還是掌控在自己手中方纔放心。
而也失八禿，就只能安排一個心腹回去掌控大局，安撫周邊各部，接管近在咫尺的板升城。
莫七等人歿於變亂之中，唐長老自焚而死，導(dǎo)致板升城同也失八禿之間的消息本就不順暢。
而蒙人中除了也先和阿剌，其餘人等對漢人並不太重視，因此板升城大亂，闔城上下之人走脫泰半的消息，通過口口相傳的方式傳到阿剌這裡，就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成是板升城亦有變動，有漢人藉機出逃。
阿剌聽了並未放在心上，也失八禿大亂，板升城受點影響也很正常。
至於走脫的漢人，眼下無力追捕，就只能罷了，想來人數(shù)不多，實在無關(guān)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