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嘶啞而沉悶,青渚聽到聲音,便知道是那人來到了,她的目光有些欣慰,又有些無措,她欣慰的是那人會出現(xiàn)在這裡,也就意味著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救活自己姐姐的希望,他無措的是因爲(wèi)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那個人。
“太極元?dú)鈹兀 ?
聲音來自一棵距離青渚不遠(yuǎn)的古木之上,在那裡有一身著黑衣之人,他隨意的站在一個小小的枝椏上,彷彿踏著清風(fēng)而來,他的身影在朦朧月色中顯得飄忽不定。但是他的眸光卻好似雲(yún)霧中的閃電,亮的懾人,直視那空中綠色朱雀。
伴隨著那黑衣人的聲音落下,他一掌拍出,龐大的氣圈宛如層層漣漪,沿手掌向外盪出,氣圈搖搖擺擺,在空中飄忽不定,但是卻越行越快,最終竟是變成了太極摸樣。
氣圈一化太極,頃刻間便變得凌厲逼人,呼嘯不止,連風(fēng)都被其撕成了碎片,虛空出現(xiàn)一處處扭曲。
太極元?dú)鈹卦诳罩酗w速旋轉(zhuǎn),不消片刻便撞上了那青色朱雀。
“啁...”
青色朱雀嘴中發(fā)出一聲悽慘的尖嘯,而後他似是被兩股不同的力量拉扯扭曲,頃刻間便被撕成了碎片,猛的在虛空中炸開。
青色朱雀化爲(wèi)了一片青色的煙火,剎那芬芳,無比的悽美。
這時,那黑衣人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青渚身旁,面無表情的淡然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青渚眸光復(fù)雜,而後輕聲說道,但是隨即她便想到了方唐鏡的處境,於是對那黑衣人說道:“厲魔,有三隻朱雀纏上了我的同門,你去幫他一下好嗎?”
“同門?是天魔宮的同門?還是太極宮的同門?”厲魔淡淡嘲諷道。
青渚聽此微微蹙眉。而後微怒道:“他是雪竹峰首座的獨(dú)子,也算是你的晚輩,你即不願救他,那麼我去。”青渚說罷,便不再理會厲魔,徑直向方唐鏡所在的方向飛去。
“他不是我的晚輩,我早就不是太極宮的弟子了,不過你即想讓我救他,我救便是,你姐姐臨死前囑咐過我,要我好好照顧你。”厲魔淡然的話語飄進(jìn)了青渚的耳畔,令其身形猛的一滯,而在她身後的厲魔已經(jīng)消失不見,必定是去幫方唐鏡了。
青渚默立良久,隨後慨嘆一聲,扭轉(zhuǎn)身軀向徐搏所在之處飛去,既然厲魔已經(jīng)開口,她知道對方一定會幫忙的。
此刻的方唐鏡仍在拼命逃奔,他衣衫破裂,口鼻淌血,已受了極重的內(nèi)傷,狼狽不堪,他被那三隻朱雀追的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對於三隻朱雀的連番攻勢,他已經(jīng)疲於應(yīng)付,此刻的他已是強(qiáng)弩之末,隨時都有身殞的可能。
可就在這時,在他的身前居然突兀的出現(xiàn)了一個黑衣人,對方就好似這黑夜裡的幽魂,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前。
這黑衣人正是厲魔。
厲魔面無表情的望著三隻漸行漸近的朱雀,對方吐出的灼熱氣浪和滔滔火焰,好似對他沒有一絲影響,只見他嘴脣微啓,而後一個巨大的模糊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後。
“異象,不動明王!”
這時,在厲魔身後的模糊身影漸漸凝聚成形,那是一尊寶相莊嚴(yán)的佛陀,他生有六臂,周身火焰,右眼仰視,左眼俯視,天目怒視,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可怕的氣息,彷如自九天降下的神魔,而那三隻顏色各異的朱雀,再見到這不動明王像之後,竟不由自主的渾身顫抖起來,只是所散發(fā)出的氣息便讓三隻朱雀難以抗拒,何等的威勢!
方唐鏡望著這戲劇性的一幕,不由的驚呆了,剛纔還兇惡如厲鬼般的三隻朱雀,此刻竟然在這黑衣人的異象下顫抖,這黑衣人到底有多強(qiáng)大。
然而,厲魔可並沒有三隻朱雀的驚恐而心慈手軟,他意念一動,只見那不動明王探出了三個巨大的手掌猛然拍向三隻朱雀。
“啁...”
三隻朱雀發(fā)出驚恐的厲嘯,想要遁走,怎奈三大手掌亦非凡,則能容他們離開,三大手掌一出,風(fēng)雲(yún)色變,古木搖晃,飛鳥驚逃,好似末日到來一般。
“轟,轟,轟...”
三聲巨響發(fā)出,朱雀們縱使不甘,也只能接受被拍的灰飛煙滅的命運(yùn),赤色,橙色,黃色,三色火焰在空中綻放出無比悽美的煙火。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見危機(jī)解除,方唐鏡面色誠摯,走上前去對著厲魔抱拳一拜。
厲魔見此,嘴角閃過一絲玩味的笑容,而後冷笑一聲:“我是天魔宮的人。”
方唐鏡聽此,面色大變,自古以來,正邪勢不兩立,而此刻這邪教之人竟然救了自己,方唐鏡面色陰晴不定,他垂下頭顱,心中暗自思索,面對如此強(qiáng)大的九邪妖人,是死戰(zhàn)還是逃跑,良久之後,他糾結(jié)的擡起頭來,不由的一愣,在他身前哪還有厲魔的身影。於是他牙關(guān)緊咬,硬著頭皮向山巔山魈王的所在之處走去。
而在另一邊,在青渚和徐搏的聯(lián)手之下,那隻已經(jīng)傷痕累累的紫色朱雀終於不堪打擊,消散了。
徐搏與青渚對視一眼,而後同時像山巔走去,去尋那老山魈王。
徐搏,青渚,方唐鏡三人同時趕到了山巔,只是在這裡除了老山魈王父子外,還多了一人,正是厲魔。
此刻那朱雀鎮(zhèn)魂鎖已被老山魈王拓拔野收起,而由於五隻朱雀已經(jīng)全部被消滅,他已經(jīng)無計(jì)可施,並且他也見識到了厲魔的手段,他自認(rèn)不是對手。
就在這時,拓拔野身形一閃,竟是突然來到了徐搏身畔,青渚與方唐鏡見此都是一驚,不由的握緊手中的武器,就要動手,而厲魔見此也是眉頭微皺。
只是拓拔野並沒有動手,他輕輕拍了拍徐搏的肩膀,神色疲憊道:“少年,謝謝你將小山的屍體送來。”
當(dāng)拓拔野的手派在徐搏肩膀之時,徐搏面色微變,但是很快便恢復(fù)過來,聽了拓拔野的話,徐搏苦澀道:“我本想救活他的,只是他傷的太重,我真的無能爲(wèi)力。”
“我明白,我明白,這是小山的命啊,這也是我沂蒙山魈一族的命啊。”拓拔野的話語滄桑,充滿悲痛。
拓拔野緩緩走到了崖顛,他默默的抱起的小山的屍體,背對衆(zhòng)人。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厲魔開口了:“老前輩,我知道在你手中有朱雀鎮(zhèn)魂鎖,你可否借厲某一用,厲某要用它來救人。”
可是拓拔野對厲魔的請求卻是置若未聞,他微微低頭,望著懷中的小山,神色哀傷,低聲說道:“天賜朱雀鎮(zhèn)魂鎖,是福亦禍,是它讓我沂蒙山魈一族產(chǎn)生了異變,頭生火犄角,且脫離矇昧無知的狀態(tài),變得如人類般有了喜怒哀樂,通了人性,於是通了人性便接觸了人類,接觸了人類之後,又是朱雀鎮(zhèn)魂鎖帶給我們的火犄角,爲(wèi)我們帶來了滅頂之災(zāi)...”
徐搏,青渚,方唐鏡三人聽此,都是悲痛不語,而厲魔卻是微微蹙眉,他來此是爲(wèi)了得到朱雀鎮(zhèn)魂鎖復(fù)活綺夢,至於山魈一族的死活與他無關(guān)。於是他再次開口,“老前輩,我不想對你不敬,我只想借朱雀鎮(zhèn)魂鎖一用,還望成全。”厲魔的話語裡已然有了威脅之意。
“因果循環(huán),天意,天意啊。”拓拔野依舊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他仰頭望天,話語中帶著三分嘲諷,七分淒涼。
“如果有來生,我只想做一隻普通的山魈,雖不通人性,但是卻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在這世間,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會勸阻那貪玩的小山魈不要離家出走,不要去撿那一枚血色朱雀鎮(zhèn)魂鎖...”
山魈王的悲痛的話語在這山谷間緩緩迴盪,這一刻,衆(zhòng)人都沉默了,就連厲魔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悲情。
在這一刻,衆(zhòng)人心中五味雜陳,他們目光復(fù)雜的望著拓跋野那偉岸的身姿,竟覺得此刻的他是那麼孤獨(dú),那麼的無助。
“小山,你的母親有你弟弟陪伴,你就陪我一起上路吧,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與你們團(tuán)聚的。”
拓拔野哽咽著,他怔怔的望著小山蒼白的面龐,眼眸中閃爍著瘋狂和決絕。
“不可!”
聽到拓拔野的聲音,厲魔竟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大吼一聲,身形一閃,衝向了山崖。
只是拓拔野心意已決,還未等厲魔臨近,便猛地縱身跳下了山崖,徐搏三人見此也是大吃一驚,而後都是快速的向山崖跑去。
徐搏怔怔地望著那在虛空中翻滾著的身影。
山風(fēng)凜冽,刮在他的臉上,宛如刀割。
那兩隻山魈雖不如蝴蝶般美麗,但是兒子的純真,父親的共赴黃泉,都深深的觸動了徐搏的心絃,可是他不得不接受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shí),沂蒙山魈一族自此人間除名,如果他們不來沂蒙山那麼小山也許就不會死,拓拔野就也不會死,沂蒙山魈一族還有可能振興,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成了空。
徐搏悲痛的盯著那兩個越來越小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不見,而在他的耳畔,那拓拔野的聲音卻還在迴盪。
“如果有來生,我只想做一隻普通的山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