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虹一曲照前路】
“小子,我們頭看你不爽,想扁你一頓,你有意見嗎?”鼻環很囂張地站在宮紫玄面前,一根手指都快指到宮紫玄鼻子上去了。
他頭大馬金刀地坐在靠椅上,很是鄙夷地看著宮紫玄這小白臉。
他手下個個帶著兇器,西瓜刀,馬刀,球棒,鐵鏈,嗯,後面還有個拿板磚的。
巷井之間有句俚語說:一塊板磚破盡天下武功,所以這特別膽小的特別拿了塊不大不小,但看著硬度不小的紅色轉頭。
“我當然有意見,難道,我帶一羣人去你家說看你不爽要扁你一頓,你能沒意見嗎?”
“那不是廢話嘛,我肯定有意見。可是,你這麼弱,有提意見的資格嗎?”鼻環很囂張,更是用手中的球棍捅了捅宮紫玄的胸口,語氣中滿是教訓意味,“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要怪,只好怪你媽把你生得太瘦弱了。”
這話說的他媽的太對了,宮紫玄幾乎忍不住想爲他鼓掌歡呼,卻是要驚訝於他能說出如此有水準的話來。
可惜,宮紫玄表面看著是文弱了點,卻不是那廢人,不過片刻,便將這七八個拿著各式武器的幫派小子打得屁滾尿流了,“方纔那話我愛聽,這確實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只是,這以後諸位可得看人看仔細,老虎跟貓是不同的,在下並不是只貓了。”
“是的,爺您是隻老虎。”鼻環覺得自己很委屈,自己怎麼就沒看出來這位爺是隻老虎而不是隻貓了。
宮紫玄臉色微沉:“對了,會去跟郭懷大少爺說一聲,下一次,想和我宮紫玄玩,叫只軍隊過來,或許我還能盡興點!”
果然這傢伙不是人,李老遠觀宮紫玄背影,道門最強的人物果真不是笑話,此世唯一能弒神之人,只是這麼公然和政府叫板,雖然說言論自由,不過,還是稍微過頭了些。
這人也太厲害了吧,自己幾個人什麼都沒說,便看出自己一夥是郭懷郭大少找來的,這是什麼眼神,如此銳利?
“踏遍荒山無人識,道上何曾問歸途。斷虹一曲照前路,涅槃道化天不孤。”解決完郭懷的事後,宮紫玄揣著身上剛從李老頭那剝削來的所謂工錢,行到一矮小的房屋前,將錢放在一失明少女身上,便走開了。
“等等,大哥哥,是你嗎?”女孩長得並不好看,只能算得上五官端正,耶,錯了,四官端正,她的眼睜不開。
宮紫玄嘆道:“原來我還是很年輕的。”
“眼睛未必比得上心好用。”
“哦,這話很有趣,或許我該稱讚你也說不準。”宮紫玄笑笑,道,“那麼,我樣貌如何?”
“按道理說,我應該將您這恩人誇獎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可惜,我不大會撒謊。若只是依樣貌評人,那,或許我也該將畢生的心思花費在去趟H國。”
宮紫玄突然道:“聽我一曲如何?”說著也不待對方回答,席地做下,撥弄弦絲,卻是曲出水蓮,清麗、典雅的旋律出自宮紫玄之手,更將出水蓮的神態、氣質刻畫得栩栩如生。一曲畢,卻聽宮紫玄低低嘆了口氣,收起箏,女孩突然道:“很少有人這般誇獎我了。”女孩子若是笑起來,總沒有真生得醜的。
“斷虹一曲照前路,涅槃道化天不孤。”宮紫玄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
“你要走呢,嗯。”她似乎很驚訝,這個人總是在自己最累的時候送來財物和食物,聽他的腳步聲,應該還很年輕,聲音圓潤飽滿,有這般聲線的人應該生得不是很差,“要離開這城市呢?”
宮紫玄道:“不是,我能幫你的不多,差不多這就是個極限,等你睜開眼,生活總要依靠自己的雙手,丐幫總不是個好去處。”
“我的眼睛,天生睜不開,誰喜歡天生就當個乞丐了。”女孩的聲音總是柔柔的,她並不像是個乞丐,縱然她確實在行乞。
“我既然說你的眼睛能睜開,那麼,在我干擾的因果中,你自然能睜開眼。”宮紫玄站起身,“我給你睜開眼的機會,所以,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女孩一怔,宮紫玄已經離開,雖然奇怪他爲何會說這樣的話,不過,他倒是個好人。不久對吵吵鬧鬧的夫妻便前來此地,看大碗裡盛著的錢,不由叫道:“死丫頭,今天就這麼點啊。”
宮紫玄站在月下,看著兩夫婦兩女孩拖走:“慢走!”
李老站在他下面,跟著道:“很可愛的女孩,但,既然出手,爲何不能幫到底,還是說……”
“宮紫玄可不是佛家修行者,沒有那種送佛送上西的覺悟,我能讓她睜開眼,就已經是給她最大的幫助了。”宮紫玄揹著箏,“將來的路,靠的只能是她自己,生米恩,鬥米仇,我幫她太多,只會讓她怨我。”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李老嘆了口氣,這話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這女孩在此地乞討了大半個月,宮紫玄天天來此將身上的錢扔在她碗中,他是看在眼裡的。宮紫玄這性子真是彆扭得不可愛啊。
女孩睜不開眼只是先天不足,宮紫玄先前一曲曲音貫穿她之經絡,打穿她阻塞之經絡,疏導她體內濁氣,時間一到,她自然會知道自己原是能睜開眼的。
那女孩的名字便喚喬小魚,跟夫婦回到間房子,她便縮到角落去,她沒自己的牀,歇息的時候只能捲縮在牆壁角落,稍微得到些溫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自己就開始行乞了。
她的父母自從染了賭博,又下了崗,連工作也懶得找,天天浸在賭場中,就看能不能一夜暴富。
地上滿是沒中的彩票,沒一處看著是和賭博沒關聯的,彩,體育彩票,無論是什麼樣的賭博他們都要插上一手,這邊是這對夫婦的特色。
如果,假如自己真能睜開眼睛,那又如何,看到與否真如此重要,家中糜爛如此,自己睜開眼睛又能改變什麼。不過,自己不能不能承認,在那人說自己能睜開眼睛,那曾有過的心動。
“姐姐。”深夜時分,卻聽到聲細細怯弱聲音,喬小魚的弟弟喬小虎悄悄將塊小小的麪包擱在她手上,“吃吧。”
喬小魚一怔,卻覺眼角有些溼潤,唯有這弟弟是她唯一縈懷在心之人,若是自己去了,真不知道他未來會變得如何:“嗯,小虎,你先去歇息吧,別讓媽媽看見了。”
喬小虎猶豫了許久,終究沒說出來。
“好啊,原來是你這小兔崽子偷偷將老孃的伙食分給這死丫頭吃。”燈譁然之間,卻是亮了,夫婦兩人兇神惡煞地站在他們面前,“老孃真想不到自己居然養了只這麼大的老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喬小虎怯生生道:“可她是……”
“老孃問你話了嗎?我怎麼教育你的,她不是你姐姐,是老孃我可憐她,纔將她從街上撿回來。”婦人用力擰著喬小虎的耳朵,怒斥道,“老公,你是怎麼照顧孩子的,怎麼會讓他出來?”
“今天不是輪到你幫小虎複習功課麼。”丈夫也很不爽,今天輸了一整天,他的心情原本就不是很好,“而且,你有必要總針對小魚嗎?”
“我針對她怎麼了,當初要不是你,事情會變成這樣?”每天都會爆發的家庭戰爭,喬小魚與喬小虎兩人深有經驗,悄悄退出這屋子,接著便聽到陣陣砸傢伙的聲音。
喬小虎猶豫了會,終於說:“姐姐,咱們離開這吧,我再也受不了他們了。”
“可是,咱們離開這又能去哪呢?帶著姐姐這瞎子,小虎,咱們走不遠的。”
“姐,我十三歲了,我能照顧好自己和姐姐你的。”喬小虎拉著喬小魚的手,“我已經受夠他們兩個了,我再不離開這我會瘋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