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因見完季若川, 總算是心裡踏實了些。想著前幾天約好要跟苜蓿一起喝茶,剛好也順路,便叫司機師傅停在苜蓿店門口, 自己進去找苜蓿來著。
苜蓿正在講電話, 聲音並不小, 也有一句兩句傳進飛因的耳朵裡, 但都是英文。飛因自小學習就一般般, 學什麼都不太提得起精神,所以除了簡單的字句,其他的她都聽不懂。
飛因正準備提醒下苜蓿自己來了, 苜蓿卻已經是發(fā)現(xiàn)了她,衝飛因點了點頭, 匆匆又講了兩句, 掛了電話迎出來:“怎麼今天有興致來我這裡啊?”
已經放了苜蓿好幾天鴿子, 飛因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最近實在沒什麼心思, 那你今天有空麼?有空咱們就出去喝喝茶。”
苜蓿聳聳肩膀,無所謂地一笑:“你覺得我還能有什麼事麼?這個可開可不開的花店而已。”
飛因便挽了她的手,一齊出了門。
跟苜蓿在一起就是這點好,她是個隨意的人,對人對事都不愛挑剔, 所以飛因也就隨意地找了間咖啡館。
裝修雖然一般, 難得的是音樂倒還動聽, 大抵是哪個鄉(xiāng)村歌手的作品, 細若未聞輕柔飄渺, 而且,更令二人心喜的是人少。
揀了個靠窗的位置坐, 倒不在乎茶水,飛因也就隨意地指了一下,點了杯菊花,苜蓿單子也未看,乾脆就隨了飛因。
飛因也無非是聊些無關緊要的話,像是公司的近況啊,或者是季若川最近的一些動向。苜蓿向來有雙好耳朵,不緊不慢地聽著,也時不時插兩句進去。
飛因說得累了也就停一停,她平時不是多話的人,最近大概是因爲擔心季若川公司的事情,有了幾分緊張,便將說話當做一種排解方式吧,所以大有滔滔不絕的趨勢。
苜蓿見飛因停了下來,卻突然地問道:“飛因,我倒從來沒有聽你聊起過你的家人,也倒一直奇怪怎麼都沒有見過伯母呢?他們都不在北京是吧?”
飛因一聽問起家人,神色不由得就是一暗。雖然在季家的這些年,舅舅舅母待她如親生的一般,可是飛因心底也並不是不思念家人。她喝一口茶,想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我父母在我六歲那年就雙雙去世了,我是在季家長大的。”
苜蓿才知道飛因的身世,原來她也有這樣一段孤苦的過去,知道這些傷痛說什麼也減輕不了,所以也並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是將手伸過去握著飛因的,輕輕地握了握。
飛因知道她的意思,心裡感激,笑道:“季家人對我很好,他們都是善良的人,你一定不知道吧,我跟季家,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呢!只是因爲當年我爺爺跟季家老爺子是舊交,又對她有恩,所以就一直撫養(yǎng)我這麼些年。”
苜蓿握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眼神裡卻多了些複雜的東西,她疑惑地問:“難道他們就是這樣告訴你的麼?”
她還準備繼續(xù)往下說,飛因的電話卻響了起來,飛因一看是馬姨,就覺得事情不太妙。若是家裡沒有什麼狀況,馬姨是從不輕易給他們打電話的。
飛因一接起來就連忙問:“馬姨,發(fā)生什麼事了?!?
那邊聲音很嘈雜,彷彿是有很多人,馬姨氣喘吁吁:“表小姐,你快回來,你舅媽不好了,剛剛暈倒在了客廳裡,我們現(xiàn)在正在去醫(yī)院的路上,你快點到軍區(qū)總醫(yī)院,我讓周叔在門口等你?!?
飛因一聽,臉色煞白。伍芯萍女士永遠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好像並沒有聽說有什麼病??!但是飛因卻也知道,平時不得病的人,真要得起病來,卻是了不得了。
也沒來得及跟苜蓿解釋,飛因拿起皮包就飛奔了出去,
飛因在醫(yī)院門口就看見一臉焦急的周叔,三步並作兩步就上去問:“究竟是什麼???”
周叔不知是著急還是怎麼回事,吞吞吐吐,半天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飛因知道著急也是無用,連忙就叫周叔領自己去看舅媽去。
飛因跟在周叔後面,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樓,心裡不由就打起鼓來,再往上一層,分明就寫著重癥區(qū)。飛因站在樓梯口,腳就有些軟了,她拉著周叔的衣角,突然就沒有了要往上爬的勇氣。
周叔也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飛因,心裡也是萬分的難受,卻也不得不勸她:“上去看看太太吧!”
飛因最害怕的就是周叔方纔的表情,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天,媽媽也曾用那個表情在醫(yī)院看著她,然後沒過多久,她就永遠地失去了爸爸。
所以她問:“周叔,你先告訴我,舅媽究竟是什麼病?!?
周叔這下知道沒什麼好瞞著她的了,嘆了一口氣道:“哎,太太是心臟病突發(fā)。”
她本就挪不動的腳步,現(xiàn)今是更加挪不動了。心臟???她在季家這麼些年,怎麼就不知道舅母是有心臟病的呢!她平時那麼健康,收拾季若川的時候永遠都生龍活虎,怎麼就會有心臟病呢?怎麼就會有心臟病呢?
周叔見飛因不動,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去拉了她一把,安慰她說:“沒事,現(xiàn)在科技這麼發(fā)達,心臟病治好的機率也是很大的,表小姐,我先扶你上去休息,手術還有一個小時就結束,你好等著第一時間看太太。”
飛因這才被周叔扶著一步一步地到了重癥病房的門口,馬姨一見她就撲了過來扶著,一邊仍是指責周叔:“你是不是又胡說什麼了?把表小姐嚇得這個樣子?表小姐,太太沒什麼大事,我剛送她進醫(yī)院的時候,她還笑呢,還跟我說等下若川和飛因來了叫他們不要著急,是小病,很快就沒事?!?
飛因有些聽不清馬姨在說什麼,只是擡頭望了望正亮著紅燈的重癥手術室,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馬姨連忙扶了飛因坐在旁邊的長凳上,又叫周叔開車出去買些水和吃的。
飛因很想撲在馬姨的懷裡睡一覺,她以爲她足夠堅強,這時才真正看清自己的脆弱,她多麼期望季若川現(xiàn)在就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