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裡勉強停留一晚。再往前,穿過這片森林,還有好幾座村鎮,不宜趁夜趕路。咱們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出發。”
杜軒一邊說著,一邊從車廂裡取出一條薄毯,蓋在林奕曦身上,替她遮擋路口林間吹來的涼風。
“好,好,杜哥怎麼說,咱們怎麼做就是了!快點弄吃的吧,本小姐快餓死了。”褚秀一邊嚷嚷著從沃爾沃裡下來,還一手勾著一個美男,大大咧咧坐在鋪好的野餐布上。
羽玉面如冠玉,斜飛的眉毛有幾分邪肆之美,他眼角有一顆淚痣,看上去比羽傾還要魅惑幾分。下車之後,見衆人都已經出來了,不著痕跡地推開被褚秀勾在懷裡的右手,與衆人一起走上去,圍著野餐布坐下,修長的雙腿勾起,姿態優雅而瀟灑,似笑非笑地看向林奕曦,眼神蠱惑。
孰料,林奕曦卻在低著頭聆聽杜軒說話,對於他暗送秋波的行爲完全沒有在意。羽玉注視林奕曦良久,對方卻半點反應都沒有,他一直優雅巧笑的面容,終於僵滯起來。
紀飛聽到褚秀的抱怨聲後,立刻從車廂裡拿出幾樣簡易的鍋碗瓢盆,以及杜軒存在冰箱裡的一些新鮮瓜果蔬菜,動手在土坡上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竈坑,擺上炊具,準備去周圍拾撿一些得用的柴禾,開始造飯。
這時,面色微黃,鼻頭上有幾粒雀斑,但模樣還算清秀的莫小青主動開口,道:“紀大哥,我來幫你們造飯吧,我家常菜做的還不錯!”
農村的孩子早當家,她很小就學會獨自煮飯了,所以,做菜難不倒她。被衆人救下,又好心收留他們姐弟倆,一飲一啄都不容易,莫小青心中感激,巴不得任何事情都能落到自己肩上,爲衆人分憂,盡一份綿薄之力。
“好,那小青來做吧。”知道莫小青的心思,紀飛點點頭,也不跟她矯情客氣,把砧板和食材通通推到她跟前。又轉手把剩下用不到的東西再度放回冰箱裡,看了一眼這些新鮮可口的食物,紀飛心中疑雲大起。還專門拆了個車載冰箱來保存食物?杜哥真是費了不少心思,記得他以前可不是這麼講究的人。
莫小青動作麻利,做起飯來很是熟練。
她先把礦泉水倒入鍋中,然後放入脫水的乾麪餅浸泡煮熱,待水沸麪條盡數變軟變滑之後,再放入生菜、火腿片,又切了兩個紅紅的番茄進去,加上調料和鹽,一鍋熱氣騰騰、清香可口的鮮味麪條就做好了。
一行人聞到那撲鼻而來的食物香味,本就飢腸轆轆的肚子更是大聲叫喚起來。尤其褚秀,從來沒有受過餓的她更加難耐,立刻從車上拿了個乾淨的大碗,砸吧著嘴吞口水,伸出手遞向莫小青,那倍亮猴急的眼神,活脫脫像飢斃了八輩子的餓死鬼投胎。
“猴急什麼?少不了你的。”杜軒見狀,眉頭一皺,冷斥道。
褚秀一聽,登時吐吐舌頭,一臉訕然,縮著肩膀拿著碗退了回去。
杜軒斥完褚秀,卻將自己手中的海碗遞給莫小青,示意她盛面,莫小青“噯”應一聲,給杜軒盛了滿滿一碗麪,又澆上湯汁和蔬菜,笑盈盈遞到杜軒手中。誰料,他自己卻不吃,轉手就遞到身旁眼巴巴望著鍋,滿臉垂涎之意的林奕曦手中,還不忘笑著囑咐一句:“奕曦慢慢吃,吃完不夠再盛。”
林奕曦偷偷嚥了口唾沫,朝杜軒燦然一笑,點點頭。果然低垂下頭去,半瞇著眼睛,細嚼慢嚥,姿態優雅地嚼用起來。杜軒看到她滿足愜意的模樣,不由得心情大好,臉上兀自掛著寵溺的笑容,微笑朝莫小青道:“接下來給你弟弟盛面吧。”
“噯好!謝謝。”莫小青深知這碗麪得來不易,連忙稱謝點頭,給身旁虛弱的莫小豪添了一小碗湯麪。
一行人手持碗筷,依次上前分發盛飯,次序井然,都分外謙讓有禮,簡直看不出是在物資極度匱乏,爲了一點食物就泯滅人性的末世。但衆人的表情都格外嚴肅認真,好像領飯是一件頗爲神聖的事情一樣。特別是莫小青,她給大家舀面的動作非常小心謹慎,連一根麪條,一滴湯汁,一丁點菜花也不願浪費。身在末世,她深知食物珍貴來之不易。
當最後一個人盛好面走開,杜軒把自己的飯碗放到一邊,從包裡掏出一瓶礦泉水,倒出小半瓶把鐵鍋稍微清洗了一下。又拿出一小瓶精煉橄欖油,放入鍋中炒香。
“杜大哥,你想吃點什麼?我來幫你做!”莫小青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上前一步想要幫忙。
“不用了,你吃你的,我自己做行了。”杜軒已經從食品袋裡掏出兩枚雞蛋打了放進鍋裡,一邊動作嫺熟地翻炒起來。
這些雞蛋是他特意找來給少女加餐的,不知道爲什麼,他想親自動手給少女做,不想假手他人。
“呲……”
鍋裡發出一陣輕微的沸騰聲,香油混合著雞蛋的香味登時在周圍瀰漫開來。
衆人都忍不住一邊大嚼麪條,一邊大口吸聞溜著炒雞蛋的香氣。褚秀的鼻子連連抽動,目光巴巴地望著杜軒,吞了一大口口水。她正打算出言央求,杜軒已經主動發話了:“這份炒雞蛋給是奕曦和小青弟弟的,沒你的份。想吃,自己弄去。”
一聽這炒雞蛋是給林二小姐和莫小豪的,褚秀只好悻悻閉嘴,低頭繼續吃自己的素菜湯麪。其他人自然更沒有任何意見,但無不羨慕地大口吸取著雞蛋的香氣,幻想自己也正在吃。
杜軒炒好之後,用鍋鏟把一份雞蛋分成兩份,攤到林奕曦和莫小豪碗裡,又從車載小冰箱裡取出兩小盒純牛奶,遞到二人手中。
莫小青從杜軒手中接過遞給弟弟的牛奶,感動不已,激動得差點哭起來。
她沒想到杜軒那麼冷硬無情的外表下面,竟然藏會有這麼柔軟的內在。而對杜軒深爲了解的褚秀和紀飛,則頻頻側目,不可置信地望著杜軒發起呆來。杜哥什麼時候起竟然變得這麼善良好心了?他們怎麼不知道!
其實,莫小青確實是把冷心冷肺的人當成了善良人物。要不是林奕曦發話,杜軒根本就對姐弟倆的死活不管不顧的,完全可以做到見死不救。他之所以肯送給莫小豪雞蛋牛奶,完全是因爲少女對於莫小青愛護弟弟的行爲頗爲感動的原因。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來解釋杜軒反常的行爲,恐怕也只能用“愛屋及烏”來形容了……
當杜軒率領衆人在荒山野嶺露宿的時候,叢明逸所搭乘的直升機也來到了總軍區營房上空。
黑色鋥亮的直升機隱匿在茫茫夜色之中,從營區上方盤旋而過,暮色沉沉,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他們不敢投下明亮的光束,也不敢低空飛行巡視下方,更不敢拿出大喇叭朝下面喊話,因爲這些動作都很可能將徘徊在營區中的喪屍吸引過來,給下面的人造成莫大的危機。
爲了最大限度的保護下方可能存在的人類,他們只好開啓紅外線熱成像探測設備,不停掃描營區中每一片可能的區域。
“明逸,我們找遍了整個營區,儀表顯示下面一個活人都沒有!”坐在副駕駛座的特種兵軍官盯著熱掃描儀上的圖像,正色道。
“沒人嗎?有沒有可能看漏了。”叢明逸的目光緊盯著儀表,一顆心彷彿懸在嗓子眼了。
他覺得心裡悶得慌,巴不得能立刻從那些儀器上看到紅色的斑點。但直升機來來回回繞著營區把幾乎每一塊地域都飛遍了,卻沒有任何收穫。
“他們可能是來過了,看到總營區沒人,就離開了。”機長分析道,“明逸,我們要不要繞著軍營在附近低飛一週,再用熱成像掃描儀探測一下?”
“不行。直升機的噪音太大了,如果他們真的還在附近逗留,那我們低空飛過去,等於是害了他們。而且,沒有合適的位置降落就貿然低飛尋找,也是不智之舉。除非先確定他們的位置,我們才能相機行事。”叢明逸金絲鏡框後冷俊眸光一閃,分析道。
他心中雖然迫切想要確定林奕曦的位置,但卻依然能夠在這樣的關頭紋絲不亂,其軒昂冷靜的氣勢,著實讓人心服。
叢明逸是那種人,越是在緊張危殆的情況下,他看起來就越鎮定冷靜。
儘管搜了一天了,依舊沒有林奕曦的蹤跡,但他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要亂,奕曦一定平安無事,自己只要再努力一點,就可以找到她了。而且,他心中真的有所預感,搜尋至此,似乎他離林奕曦又近了一步。
飛機上的衆人一時都沉默下去,眉頭緊皺,紛紛思考可行的辦法。
叢明逸一手扶著下頷,抿緊薄脣,他覺得這兩天一夜下來,自己的神經已經緊繃到快要崩裂了。揉動著不停跳痛的太陽穴,猛地,他腦中靈光一閃。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林家鐵門口發現過新鮮的車轍印。這樣看來,奕曦似乎不止一個人,而且,他們是驅車離開的。如果是這樣,那隻要通過軍隊的衛星定位系統,應該就可以查出軍區大院所屬的車輛,哪些還在外面行駛,以及它們的具體位置。
想到這裡,叢明逸迅速從身上掏出衛星通訊器,接通了新駐軍基地的技術指揮部,命令他們立刻將林家別墅附近軍區大院,所有應就位,卻在外的車輛數據找出來,通過技術分析,確定林奕曦等人的具體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