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逆子……不聽我的話,不聽他哥的話,活該死掉啊……氣死我!”周老太哭得歇斯底里,一陣劇烈的抽噎過後,她臉色慘白,嘴脣發(fā)紫,雙眸緊閉,徹底暈了過去。
在她暈過去的瞬間,操場上變成喪屍的周顛,朝這邊最後看了一眼。
爾後,他眼中徹底失去了光彩。低垂著頭顱,跟著喪屍,搖晃著朝遠處走去。
孫雁紅抱著老太太驚慌失措,朝前排的紀飛看去,不知道該怎麼辦。
紀飛打開車門,走到杜軒駕駛的福特跟前,敲了敲他們的車窗。
“周老太怎麼樣了?”杜軒耳力不錯,當然聽到了後方的動靜。
“她暈過去了,咋辦,杜哥,咱們還帶個累贅。”紀飛皺眉,朝車頂上悶砸了一下。
他本來也不是個喜歡抱怨的人,但都末世了,還要帶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他確實有點受不了。
“我去看看。”不待杜軒回答,林奕曦已經(jīng)跳下車,走到寶馬車前,打開車門。
“嗚汪!”小黑搖頭晃腦,歡喜地朝她撲上來,林奕曦卻豎起手指,朝小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它的歡叫登時卡在喉嚨裡,眨巴著黑亮的大眼睛,一聲不吭了。
“老大,怎麼辦?周老太看到她兒子變成喪屍,氣得暈過去了!”孫雁紅看著懷裡半死不活滿臉眼淚的老太婆,苦著一張臉。
“我看看。”
林奕曦從她手裡接過周老太,摸了摸她的脈象,在摸脈的時候,她暗暗將一股內(nèi)力送到周老太心口,老太太的心脈似乎不太好,這兩日憂思過度,剛纔又受了那麼大的刺激,一口氣沒上來,纔會暈厥。
但,她現(xiàn)在的狀況確實不太好。
內(nèi)力送入之後,周老太幽幽醒了過來,孫雁紅和紀飛看到詭異的變化,心中對林奕曦的神奇更增了幾分敬畏。
“丫頭……我兒子他……這混賬東西”周老太氣得一陣陣抽咽,臉色眼見又慘白起來。
林奕曦拍了拍她的脊背,邊順氣邊淡淡安慰道:“他並不是你想的那麼不聽話。我剛纔看到他最後看了你一眼,而且,他似乎是剛變成喪屍不久的。應(yīng)該是來這裡找他哥哥和你,纔會被喪屍同化的?!?
“你……你說的是真的?”周老太驚愕地朝操場上看去,口中吶吶,“我二兒真的聽我的話,來軍營找他哥了?”
可惜時運不濟,來的時候,軍隊已經(jīng)走了,他纔會被喪屍咬。
“是,我肯定他剛變成喪屍,不久?!绷洲汝攸c頭,目光也追隨老人的眼神,朝她兒子看去。
“他剛纔,最後看了我一眼?”老人顫聲說出這句,忍不住捂著心臟,彷彿整顆心都碎成一團了。
“看了?!绷洲汝孛蜃?,確定道,“他用最後一抹意識,先看了一眼軍旗,又看了你一眼,最後才真正死去,變成喪屍的。”
“我的傻兒子……嗚……”周老太捂著心口,涕淚縱橫,大聲哭泣起來,“我一直以爲他吃喝嫖賭,心裡早就忘了我這個媽了,沒想到,他還是想著我的。他爸爸在世的時候,他才五歲,他爸爸送過他一個可以變形的小軍旗,他那時候愛不釋手,天天拿著……我那傻兒子,他竟然還想著……不只我,還有他爸爸,他都記得?!?
林奕曦點點頭,若有所感,輕輕拍了拍老人的後背,以示安慰。
她的心臟衰弱,禁不起這樣的打擊。看來,要儘快離開這裡,別讓她再繼續(xù)看到周顛爲好。
“老太太,我們要趕緊走了?!奔o飛咬了咬牙,不得不出聲提醒。老太太的哭聲,已經(jīng)引起了周圍喪屍的注意。
林奕曦遞過紙巾到周老太手中,她哽咽著,顫抖著手,朝臉上擦去。
“奶奶,死者已矣,您老要保重身體。您兒子肯定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何況,您老還有個大兒子?!睂O雁紅鼻子紅紅的,眼眶也溼著,一邊哽咽,一邊勸說老人。見到老人哭泣的樣子,她總會想起尚在市中區(qū)生死未卜的母親,可惜她沒能力前去救援。
周老太從紀飛出聲提醒,她就已經(jīng)收起了哭聲。只是,一顆心卻疼得不行,根本止不住抽噎。
這時候,馮軍、劉鵬、褚秀等人也紛紛從車上下來,過來查看情況。周老太向來硬氣,強行將自己的眼淚逼了回去,但心臟卻更疼了。
“丫頭,你們說得對……他走了,我還要好好活下去。我要活得比這些喪屍更長久,看它們是怎麼被消滅乾淨(jìng)的……”老太太抿緊了乾癟的嘴,望著操場上已經(jīng)淪爲行屍走肉的周顛,眼神漸漸清晰起來。
“老太太別傷心了?!倍跑幾叩矫媲埃瑒窳艘痪洌那殡m然沉重,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年邁的母親。他臉色凝重地看了看錶,試圖轉(zhuǎn)移話柄,“時間不早了,我們必須立刻出發(fā)?!?
“周奶奶的心臟狀況不好,要趕緊給她治療?!绷洲汝睾鋈粩E頭,看向杜軒,“如果不能及時治療,她的心臟會自然衰竭,撐不過十個小時。但是如果能及時用現(xiàn)代醫(yī)療設(shè)備救治,她就能恢復(fù)健康?!?
杜軒眉頭一皺,薄脣緊抿起來。
衆(zhòng)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怔,茫然無措起來。
現(xiàn)在醫(yī)院是不能去了,那裡人口集中,喪屍太多,而且也不一定有懂得使用醫(yī)療設(shè)備的醫(yī)生存活。按照杜軒的安排,大家今晚要在野外宿營,根本不可能在十個小時之內(nèi)趕到軍營新駐地,這樣一來,老太太豈不是註定要死在半路上?
周老太一聽,淡然一笑,正要說讓衆(zhòng)人別管她,卻聽一直沒有說話的劉鵬突然道:“剛纔杜哥不是說到那座營房要七個小時左右嗎?我開車連夜送周奶奶去濱河大橋的基地,那裡一定有好的醫(yī)療設(shè)備和醫(yī)護人員,可以救她!”
衆(zhòng)人訝異地朝劉鵬望去,卻見他鼻子通紅,眼睛潮溼,望向周老太的眼神變得親近了很多。
“喪屍在進化,帶著周奶奶大家行動都不方便,還有小黑,它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撲倒喪屍,等喪屍們的手腳能動了,小黑就危險了。所以,我先開車把他們送到駐軍營區(qū)去,濱河大橋後面的舊軍營我知道位置,你們放心吧,肯定能在七八個小時之內(nèi)趕到!”劉鵬握緊了手中的武士刀,一邊已經(jīng)拉開寶馬車門,示意紀飛讓位。
之前還因爲要帶上週老太心有不虞的他,此刻竟然會主動提出開車救人,衆(zhòng)人雖然不解,但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劉鵬說得對,小黑和周奶奶都不可能跟喪屍交鋒,就讓他送他們?nèi)I區(qū)吧?!倍跑幊烈髌蹋c了頭。
寶馬車上只有少量物資,主要的東西還是在福特房車和沃爾沃越野車上。劉鵬此去,可以爲衆(zhòng)人減輕負擔(dān),而且,寶馬車輕捷,目標小,就算遇到道路堵塞的情況,也能夠繞道通行,應(yīng)該可以順利抵達新營區(qū)。
“好,那劉鵬去送周奶奶,馮軍你要不要去?”紀飛從善如流,立刻動作迅速從駕駛座下來,給劉鵬讓位,一邊朝皺眉不語的馮軍問道。
“我不去了,我跟大家一起,多個人多分力量?!?
馮軍看著自己兄弟,搖了搖頭。他近兩百斤的重量,這車要長途行駛,少載一個人,負荷和耗油量都要少得多,也可以給周老太多增加一分存活的機率。
“既然這樣,那劉鵬送周奶奶和小黑先去,我們大概明天能到?!倍跑廃c頭,算是敲定了此事。
“小黑,你乖乖先去,我很快就來。”林奕曦從福特車上拿出一些水和食物,放在寶馬後排座上。
小黑輕輕“嗚嗚”了兩聲,黑漆漆的目光流露出不捨的神色,似乎能明白主人的意思一樣。眼見主人把車門關(guān)上,它沒有大聲吠叫。只是兩條腿趴在車窗上,偏著腦袋望著林奕曦,尖尖的耳朵豎著,似是不太明白主人此舉的意思,憨憨的模樣看上去很是可愛。
杜軒一擺手,正要吩咐衆(zhòng)人回車上路,不料,周老太卻突然從另一側(cè)推開車門。
她顫巍巍走下車,指著操場上仰頭嘶吼的二兒子,捂著心口朝杜軒沉聲道:“小杜,麻煩你,給我兒子一槍,讓他解脫。”說完,眼淚已經(jīng)止不住從蒼老的面頰上流下來。
杜軒一怔,目光微凜。
饒是他見慣無數(shù)生死,也是第一次見到有母親開口,請求人開槍打死自己兒子。
“好,你上車吧,放心,我會幫他?!倍跑幠稽c頭。心中忽然對這個矮小的白髮老太婆生出一種敬意,親自伸手扶她上車。待關(guān)好車門,劉鵬一咬牙,立刻發(fā)動汽車,轟鳴聲中,已絕塵而去。
杜軒待衆(zhòng)人上車之後,掏出手槍,朝著操場,“砰”地一聲……
不遠處,寶馬車內(nèi),周老太沒有回頭。但聽到那一聲模糊如同鞭炮脆響之音時,她的身體猛地一沉,一顆心,更加劇痛起來。
前排的劉鵬從後視鏡裡看到老人虛弱心碎的樣子,鼻子一酸,險險掉淚。
多年前,最疼愛他的奶奶,也是死於心臟病。
看到老人心疼難耐的模樣,就好像看到當初被病痛折磨而死的奶奶,他不想再目睹這樣的死亡。所以,他甘願自告奮勇送老人前往基地救治……
目送劉鵬離開後,衆(zhòng)人即刻上路,在杜軒的帶領(lǐng)下,也向D省北郊邊境上的舊營房駛?cè)ァ?
營房處於濱河的邊境地帶,一路上都是大片的菜地和村落。
這一大片區(qū)域曾經(jīng)是D省的種植園區(qū),幅員遼闊,村鎮(zhèn)富庶,人口也頗多。因此,末世爆發(fā)之後,喪屍的數(shù)量也不少。想要安全通過這大片的區(qū)域,抵達那座營房,並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