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天過去，經過數輪交鋒和衝突，灰羽種帶領的隊伍終於追上了這次入侵的敵方主要隊伍。

簡陋的圓形木頭帳篷搭在雪地上，其中一半埋入地下，這樣獲得溫暖，儘管是野人，他們也會一些基本的求生手段。

當灰羽種帶領的隊伍出現時，對方的營地裡也吹響急促的號角，大量的野人含著奇怪的聲音，拿著簡陋武器向山坡上衝擊，他們人數上前，在雪地裡有如一個個醜陋的小點。

“前排準備！”

“開火！”指揮官騎著馬招呼這次隨行的隊伍，下達射擊的指令，隨後一連串的硝煙冒起，清脆的槍聲在山谷上響徹。

“呼-呼-呼-”

喘著粗氣的野人用手指扣著石頭，爬上山坡，他身後已經倒下了不少和他同樣的人，這名野人從石頭夾縫的地方跳出，手中握著的粗鐵小刀直撲正在開火射擊的成員。

溫熱的鮮血在雪地裡茲開，融化成一條溝壑小坑，隨後幾名持著近戰武器的戰士從旁邊的山丘跳下，將這個野人圍著，隨後數柄刀劍捅穿他的身體，將其一腳踢下山崖。

戰鬥依舊在繼續，儘管石林山堡的隊伍佔據了地利，還有初期的火力優勢，但隨著山谷內響起噠噠的聲響，一連串的血花和雪花在山坡綻放，不少持槍射擊的人員翻倒，滾落山坡。

“是連發自動步槍！”有人驚呼，這種先進的武器怎麼出現在這羣野人的營地裡。

“退後！退到對方射擊不到的死角！”有人在隊伍中吆喝招呼。

很快，在山坡上俯視射擊的戰鬥人員後撤，這樣儘管避開了傷亡，但也無法阻擊下面那羣野人的不斷往上攀爬。

“將機槍擡上來。”灰羽種的領隊大吼。

“是。”

幾名灰羽種護送下，兩輛馬車被拉上山坡，隨後揭開上面的蓋布，露出其中兩挺三腳架支撐的重機槍。

“開火！”指揮刀重重揮下。

兩挺機槍冒出短熾的火焰，隨後一連串的銅子彈殼不斷拋飛，洶涌的子彈在山坡上射出一條線，橫掃之下，凡是靠近的野人全部被擊倒在地，有的甚至當場打碎身體。

然而，這樣強大的火力，消耗也是恐怖的，僅僅一分鐘的射擊，兩箱子彈就消耗一空，之後見野人攻勢減弱，領隊也果斷讓他們停止射擊。

此刻戰鬥成員再次探出頭，觀察下面的情況，山坡和山谷營地裡，到處倒是死去的野人屍體，剩下的也潰不成軍，四處叫喊逃竄。

“科諾尼（你們，上）!”營地裡，一名舉著自動步槍的魁梧身影依舊在大聲吼叫，讓那些逃竄的野人強制安靜下來，再次衝擊山丘。

在他身邊，也有不少穿著同樣厚實皮毛，手中舉著槍的成員，他們的身形臃腫，頭上帶著某種野獸的頭顱獸骨作爲頭盔。

“達西（進攻）！”

眼見阻攔不了這些逃竄的野人，他乾脆不管他們，帶領手下迎著山坡射擊。

相比石林山堡那比較落後的火銃步槍，他們手中的連發步槍可就太先進了。

噠噠的聲音在山谷內迴盪，雖不如機槍那麼蜂鳴連綿，但也形成讓戰鬥人員心慌的火力網，畢竟這些人被灰羽種召集過來的名義是驅除野人，而不是和這樣的火力搏命交戰。

儘管灰羽種的領隊一直在大聲疾呼，但不少人還是開始後撤逃跑，僅有石林山堡帶來的戰鬥成員勉強維持了陣線，不斷開火還擊。

“機槍！”見情況依舊不利，領隊也不管子彈能剩下多少了，再次下令開火。

“是！”

連綿的子彈射入山谷內的營地，將搭建的粗陋木頭棚子直接打碎，濺起大量雪花，那些射擊的披毛戰士也不少傷亡。

但相比那些毫無智慧的野人，這些披毛戰士的戰鬥意志可謂堅定，或者說狂熱更加恰當，他們在首領的招呼命令下，不斷翻滾躲避子彈，藏身在帳篷下挖出的坑穴裡，躲避那射來的子彈，然後不時探頭還擊。

這樣的戰鬥方式，讓機槍的子彈大部分落空，又持續了幾分鐘後，儘管石林山堡這邊已經開始省著用，用短射連擊攻擊，但子彈還是逐漸到底，帶來的四個鐵箱子彈全部耗盡。

只能硬上了，好在即便隨行的戰鬥人員膽怯，但石林山堡的部隊依舊數量勝過那些披毛戰士。

在領隊的指揮下，一衆成員插上刺刀，或者乾脆扔下槍取出攜帶的武器，向山下衝去。

這個時候對方的子彈也消耗衆多，槍聲稀疏，面臨數百人的衝鋒，無法打出足夠的阻擊彈幕，零星擊倒幾人後，不可避免的進行近戰。

刀斧在雪地裡揮砍，戰場上很是凌亂，即便是石林山堡這邊的隊伍，也沒有很整齊的陣列協作，殺急了後基本就是隨著本能前進和後退。

看著這樣的場景，赫希婭不禁微微搖頭，只能說這顆星球上的文明退步太多，這片土地也沒有那種能進行大型軍事集訓的勢力組織了。

營地中央，敵方的首領渾身的蒸騰出白汽，身體也逐步變高變大，近乎五米的身軀，站在營地裡有如巨人般，僅僅是腳踢手抓，就帶走不少戰鬥的成員，造成諸多傷亡。

這應該是序列4高段的戰鬥力了，緹蘭心中估算對方的戰力，大概能在艾德絲學園剛入學一年級新生中排800多名。

身軀是夠強大了，但是攻擊手段極度單調匱乏，也缺乏靈活和防護能力，如果有人動作靈敏快速，近身後那龐大身軀反而是弱點。

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幾個黑影極速穿過山坡旁的樹林，從衆人沒有覺察在意的陰影中不斷靠近這龐大的身軀。

深灰偏黑的影子，恍惚間穿過倒塌的帳篷營地，隨後陡然躍起，鋒利的劍刺直插對方的後頸，破壞連接身體的脊椎，兩劍掃過，細微的血花飄起，之後那躍上巨人肩膀的黑影跳起，閃開回防的粗大手指，在空中甚至靈活的用劍刃砍在手指上借力。

落在地上後，場地中央的‘巨人’雙目血紅的胡亂攻擊，但這會他已經站立不穩，摔倒在一側的木臺上，大概是連接雙腿的神經被破壞了部分。

之後又是一連串的銃槍射擊聲，擊打在‘巨人’的頭部，使其嚎叫怒吼，但又虛弱痛苦。

不久，他膨脹的身軀漸漸恢復原樣，身邊的那些披毛戰士也所剩無幾。

眼見形勢不利，剩下的這些人開始逃跑，而原本作爲首領的那名大漢也被扔在原地。

追逐一陣後，灰羽種的領隊讓手下停住腳步，因爲這會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而黑夜的羣山一片漆黑，很是危險。

“走，回去。”

是夜，山谷內地營地被清掃一空，那些死去的野人被堆砌在坑裡，用木柴焚燒，原本建造的木帳篷，經過改造，也成爲衆人當夜的住所。

至於那位首領，此刻被鐵索捆住，綁在中央的大型帳篷內，接受審問。

可惜的是，這名敵方首領說的語言，並不是常見的通用語，而是他們當地的一種自發和變形的語言，甚至沒有確切的文字，這難以交流溝通，也就無法從他口中獲得關鍵的情報，比如這些槍是從哪來的，他們是怎麼控制野人的，還有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等等。

一陣無效的審問後，灰羽種這邊只能暫且放棄。

深夜，營地裡的衆人早已安歇，僅有少數幾人坐在火堆旁守夜，冬季的晚上格外冷，如果不是必須要有人巡邏，沒有幾個願意在外面度過。

天空中沒有月亮，荒野上一片漆黑。

在無人覺察的角落，些許微小的生物掠過空中，落在帳篷頂部，之後又沿著氣味落在營地旁堆積的屍體上，慢慢鑽進去。

第二天，領隊將衆人召集起來，留下少量人員駐守，剩下的再次分爲數隊偵查，確定周邊沒有野人活動。

赫希婭也跟著最重要的主心骨部隊離開。

……

第四天，灰羽種領隊確定周邊沒有殘餘的野人部族，準備召集衆人返回山堡，返回途中，幾名驚慌的士兵騎馬奔向他們。

“發生什麼事了？”看著幾人驚慌的表情，灰羽種的領隊皺眉。

“營地，營地出事了。”兩人心有餘悸的開口。

“很多蟲子，奇怪的蟲子，很多人都死了。”他們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眼睛裡還有未散去的恐懼。

“蟲子？”領隊似乎想起什麼。

“是什麼樣的蟲子。”

“白色的，到處亂飛，有毒，啃食血肉。”兩人拼湊著描述詞彙。

聽到這些，領隊面色凝重，出乎意料的沉默了很久，似乎猶豫不定。

“你們站在原地，不要動。”說完之後，他招手。

“來人，將他們兩人圍住，用槍瞄準，稍有異動就開火。”

“是。”儘管奇怪，但身邊的士兵還是執行了命令，這番舉動也讓前來彙報的兩人錯亂不已。

這名領隊讓隊伍暫時停下，之後而和隨行的幾名高層灰羽種耳語幾句，之後幾人也同樣凝重的帶人散開，保持一定距離。

“先去周邊砍柴生火。”領隊命令，不久兩堆火焰在空地上升起。

“你們，把衣服全部脫了，扔進火裡。”

彙報的兩人這下意識到什麼，也慌亂的脫下衣服，全部扔進火堆裡，果然不過多久，些許米粒大小的蟲子從火焰中飛出，準備逃離，但這個時候早就警戒準備的灰羽種超凡者揮手，奇異的香粉撒出，隨後火焰爆燃，將這些蟲子焚燒成灰。

“還有，你們兩個用盆裡的藥水洗澡。”領隊再次下令，讓兩人用剛調製的藥水擦洗身體，這些藥水的味道有些刺鼻，將手伸進去甚至會有刺痛感，一看就是腐蝕性很強的液體。

“這……”兩人看著有些害怕，但這會在一衆火槍的瞄準下，也只能照做。

清洗的過程兩人齜牙喊疼，洗完後，又用扔來的剃刀將毛髮全部清理乾淨，這時才稍微放鬆下來。

“現在你們進入休眠狀態，之後我們會帶你們回去。”領隊揮動馬鞭，如此命令。

兩人也只能照做，躺在木板上，不久身體表面覆蓋上一層淡淡的淺黃透明的殼，之後顏色越來越深，變得不再透明，就和蛹一樣。

見此，領隊招手，讓人搬來兩口臨時做的棺材，將兩人放進去，之後釘死縫隙，拿蜂蜜塗抹夾層，這才放心。

“走，我們返程。”他揮鞭命令。

“不去看營地裡到底發生什麼了嗎？”一旁有人詢問。

“不，我們直接返程，之後的事回去商議。”領隊眼睛一瞪。

“是，是。”

隊伍在荒野上疾馳，但氣氛卻沒有得勝後的喜悅，只有烏雲壓下般的沉悶。

經過一天的疾馳，在夜晚時，這支隊伍終於抵達山堡外，但這會領隊只帶領了少數幾人回城，其他人都暫且留在原地，這幾人中就包括隨行的赫希婭和奧蕾絲。

抵達山堡後，很快幾人就見到了早就收到消息的灰羽種高層會見，這也是緹蘭第一次見到治理石林山堡的最高層。

幾名身著黑色斗篷蓑衣的老人在昏暗的火把光芒中走出，他們坐在石制的座椅上，垂老的目光看向下面歸來的幾人。

“你們要說的事，我們已經在下午知道了。”其中左側的一位開口，嗓音蒼老而沙啞。

“沒想到那些蟲子還有殘餘。”

“長老是知道這些蟲子的來歷嗎？”西格蒙德小心詢問。

“嗯，我們年輕時，大概比你現在還要年輕時，曾見識過這些蟲子的危害。”他的聲音讓衆人回到約200多年前的過去。

“當時我們還不生活在這片土地，應該是山脈更東邊的地方，也就是如今野人聚集的荒野東北方向。”

“那個時候，在一次遺蹟挖掘中，某個實驗室內的冷凍的這些昆蟲逃出，起初只是少數幾人受傷，而後過了幾年，一場‘黑霧風暴’席捲而起……”

“之後當地的生物，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幾乎沒有倖免，全部被席捲的蟲子啃食，我們也不得不一路潰逃往這邊，藉助東部的漫漫荒野，阻隔這些蟲子。”

“那當時是怎麼應對，擊潰這些蟲子的呢？”西格蒙德等人好奇。

“我們沒有擊敗它們，只是過了些年，這些蟲子突然一夜之間消失了。”老者緩慢回答。

這樣的回答讓在場幾人心情低沉下去，憂慮不已。

“那現在我們應該？”在場的人詢問。

“向石林山堡附近所有的聚落和組織發佈通告，凡是遭遇到這種蟲子，都要進行焚燒處理，務必將苗頭壓制在初期。”爲首的老人撐著扶手下令。

“它們很危險，但並沒有非常強的戰鬥力，如果做好預防手段，並非無法控制。”

“另外，它們的繁衍需要大量血肉有機物，也就是說，不可能在荒地上自發擴散增殖，只能依靠寄生有血有肉的動物。”

“如果做好應對措施，將它們扼殺在早期，是可以的。”即便這麼說，在場衆人依舊沒多少信心。

“我明白了。”這時也沒更好的辦法，衆人只得告退離去。

數天後，一支支騎著馬的小隊奔馳在這片土地的荒原上，將石林山堡的通知和命令傳達給各個聚落，甚至在各個關鍵的路口，釘下告示牌，張貼書寫這次通告。

緊張的氣氛在荒原上蔓延，不少聚落內也燃起焚燒的火堆，處理那些發現的蟲子。

焚燒的黑灰隨著熱氣飛舞到天上，又被水汽冰粒裹挾著落下，變成骯髒而黑色的雪，落滿山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