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柔弱的手突然纏住她的腰身,死死地拽著不放。她真切地能感受到身後的人在瑟瑟發(fā)抖,該是有如何的恐懼和在乎,纔有這般的緊張?她心裡一動,驀然回頭,她看到了青芷,還有站在不遠(yuǎn)處的雷奧醫(yī)生。那個男子正用溫和與寬容的目光注視著她,心無介蒂。青芷眼神裡的恐懼讓她明白,青芷在害怕什麼。
原來,她並不孤獨,原來,還是有人擔(dān)心她,在乎她的,不是嗎?
就像是一潭死水有汩汩清泉滲入,她的心動了動。
她慘然一笑,說道:“青芷,你誤會了,我只是,想看看天,看看水,看看花,你瞧,它們長得多好啊,如果我也能像它們一樣,每天只接受風(fēng)吹日曬,雨露滋潤,縱使生命短暫,可是卻是愉悅的,自由的,多好啊。爲(wèi)什麼偏偏,我是人呢?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青芷哪裡聽得懂她的話,只管死死抱著她。
“青芷,沒有誰離不開誰,對不對?所以,我們還是可以活得好好的,對不對?即便是一個人又如何?如果不是自己把翅膀收起來,有誰能夠阻止它去飛翔?”她聲音暗啞,默默擡頭看了一眼在花間自由穿梭的蝴蝶,好生羨慕。惹不起,總躲得起。她心甘情願地避開這一切,還不行嗎?她把自己當(dāng)作駝鳥一樣,藏起來,任他逍遙任他快活,全當(dāng)自己眼瞎耳聾了還不行嗎?
畢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不至於趕盡殺絕吧?單憑他能讓青芷請來雷奧醫(yī)生,就說明他至少還有一點良心,沒有完全忘卻舊情,他其實並不是那麼一個薄涼的人,他只是心中有恨罷了。
少頃,雷奧醫(yī)生爲(wèi)明汐把過脈之後,立即面露喜色:“夫人。恭喜你,你有了?!?
明汐和青芷同時愣住了,隨即是青芷先明白過來,她臉上馬上綻放出一朵燦爛的笑容,高興得手腳都不知往哪擺。
“有了??”明汐喃喃地說道,果然,她的預(yù)感沒有錯,她真的懷了周暮的骨肉,她終於還是懷上了周暮的骨肉,在他對她棄如弊履的時候,老天爺
這個玩笑未免開得有點大了。
她猶豫著,她明白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日後必定也是個多舛的命運??珊⒆咏K究還是來之不易的,是唯一屬於她和他的。即使對他有再多的怨恨,孩子也是無辜的,難道不是嗎?至少,她往後的日子並僅僅不是她一個人。
孩子,爲(wèi)了你,我無論如何都要堅強。她輕輕地用手感受著腹中萌動的生命,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喜悅的笑容。
“夫人體弱,往後要小心注意身體,多歇息?!崩讑W囑咐,並一一把忌諱的食物和用品告訴明汐和青芷。明汐耐心地聽著,用心地記著,終於在雷奧離開時,插上一句,“醫(yī)生,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將軍罷,現(xiàn)在是個多事之秋,我怕他分心。我和青芷,能照顧好肚子裡的孩子。”
她都這樣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呢?當(dāng)然只能默許。
書房裡,暖陽透過門窗,肆意地侵略著光線觸及所到的地方,柔柔的,綿綿的。
付之可託著腮,靠在桌子上注視著專注於公務(wù)的周暮,諸多無聊。
她和周暮即將要結(jié)婚的消息,在東洲已經(jīng)是人人皆知了。她亦順理成章地以未婚妻的名義住進(jìn)了周府,雖然人前他和她恩愛無比,舉案齊眉,可人後卻是如同陌路,互不相干。儘管如此,可到底還是有一個不愛的人,以愛爲(wèi)名,突然闖進(jìn)自己的生活中,來來往往,怎麼都覺得不習(xí)慣。
他說過,她只是得一個名分,當(dāng)她遇到適合的人,想要離開時,隨時可以離開。她猶記得,那天,在教堂的後花園裡,他站在飄香的花海旁,非常認(rèn)真而堅決地說:“之可,做我的女人吧?!?
太突然了。
她不記得自己當(dāng)時是有多詫異,甚至有一些慌亂,她至少幻想過一百次一千次是在這樣的場景下,那個他會手捧鮮花向她求婚,但她希望的男主角,不是周暮。
她不敢置信,問他:“爲(wèi)什麼是我?”
“因爲(wèi),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會願意的。因爲(wèi),你是一個如此善良的女孩子。
”他自信滿滿地說。這話說完的時候,一羣鴿子從地上撲騰飛起來,呼啦啦地,最後,只剩下的一個灰色的鴿子站在白色十字架上默立著。
可是,周暮,總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我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單純,也並沒有那麼值得你信任,到那個時候,你還會覺得我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嗎?也許,不會了吧?
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隻孤單的鴿子身上,沉默了至少十分鐘。這十分鐘內(nèi)周暮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她的臉上移開過,以表自己的決心,在這個時候,他不能退縮,不能允許自己後悔。
幾千個幾萬個念頭從付之可的腦海裡呼嘯而過,她最終選擇了妥協(xié),因爲(wèi),這是一條捷徑。周暮並不知道,此時他向她敞開的大門,會引進(jìn)來什麼樣驚天動地的後果,甚至是一生都無法改變和彌補的錯誤。
她默默地想著,卻見王興帶著一個年輕女子走了進(jìn)來。那女子一身戎裝,英氣逼人,舉手投足間透露著一股霸氣,一看就並非泛泛之輩。莫名地,她覺得那女子似乎對自己有著敵意,目光有意無意地在自己身上轉(zhuǎn)悠,微微帶著煞氣。
這個女子明顯不待見自己,她想,她能理解那個女子爲(wèi)何帶著敵意,源何而來。但凡是個女性,對於同性的態(tài)度都是極其敏感的,並且能迅速做出準(zhǔn)確的判斷。
周暮看到來者竟然是楊千卉,感到詫異,忙停止手中的動作,並對王興和付之可說:“王興,你帶之可先出去吧。”
付之可瞄了一眼楊千卉,知趣地隨著王興離開。
“說吧, 怎麼突然來了?找我有什麼事?”周暮淡淡地說。
“別裝了,明知故問!我這不是聽說你又要結(jié)婚了,所以,特地前來祝賀你?。縿偫u那個大美人,就是你的新歡?周暮,你可真能折騰?。 睏钋Щ艹爸S他。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哈,原來你還知道啊,我以爲(wèi)你被美色誘惑得暈頭轉(zhuǎn)向了,原來還能分得清真假啊,那麼,你還分得清是非黑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