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光明，折射幽深墓道。

墓道很長，一直延伸到漆黑盡頭，兩側隱隱可見披甲執戈的士兵。

顯而易見，此乃鏡中通道。

“這便是秦始皇的地下王朝？”

樑嶽沒想到此次北方之旅，還真讓自己發現了洞天世界。

秦始皇真有一個地下洞天世界，如此豈不是說明秦始皇還有後手？

莫非墓裡真的住著一個秦始皇？他用另一種尸解仙之法長存於世，操控歷史？

這種說法不無道理，樑嶽能憑藉玉蠶尸解，玉蠶可以轉化真氣，或許世上還有另一件奇寶，以其他方式轉化真氣長生。

想到這裡，樑嶽有些猶豫，不敢進入其中。

陰陽石頭應當是洞天世界的“大門”，秦王寶鏡是開啓大門的鑰匙。

鑰匙可能在宮正墓中，又或是在秦國王宮，因項羽焚燒阿房宮流失。

樑嶽梳理上古神話線索，隨後以神念探入寶鏡，將兩顆黃豆丟入其中。

黃豆化爲道兵，樑嶽以道兵視角感應內部。

洞天世界，漆黑無比，伸手不見五指。

道兵沿著洞道前進，兩側有陶俑、陶馬、戰車，陶俑塗抹油彩，栩栩如生。

出人意料的是，此陶俑並非什麼道兵、傀儡、僅僅是普通的工藝品。

前方是一座硃紅城門。

“也是，秦始皇那年代也是靈氣湮滅的極盛時期，根本無法造出這麼多道兵。”

樑嶽又增加了四名道兵，道兵用力拉開城門。

咔咔……

城門開啓，前方數步，又有城門。

轟！

此時，道兵身後有巨石從天而降。

轟！

巨石閘門落下，封住道兵回來之路。

兩側射出無數弩箭，道兵被射成刺蝟，隨之消失。

“算了，我自己進去。”

樑嶽進入洞天世界。

噠噠噠……

腳步聲迴響空曠洞道，兩側陶俑莫名詭異。

洞道悠長，道兵開路。

樑嶽披上甲冑、天師大氅、拿出天師拂塵。

砰！

倚天劍輕鬆削開石閘，道兵在前方開路。

又有弩箭射出，將道兵刺穿擊潰。

樑嶽喚出長明燈焰，燈焰順著弩箭的發射口進去燒燬機關，他再服用一枚解毒丹，這才伸長拂塵，纏住門環，開啓下一個大門。

大門之後，乃是一座小型城池。

天空灰濛混沌，並非是想象中的墓穴穹頂。

城池長寬三百米，有宮殿、戰車、陶俑、宛如一座地面城池。

墓中央乃是水銀湖泊，象徵江河大海，一條石道通往湖泊中央的九層塔狀建築。

塔頂有微弱燭火。

地下城池空曠蕭瑟，陶俑安靜，神態各異，沒有任何聲音，詭異恐怖。

樑嶽捧著長明燈，穿過街道，來到湖泊邊緣。

通道前方佇立人形漢白玉雕像，微微躬身，似乎捧著什麼，雙手卻空無一物。

樑嶽略微思索，將長明燈放置其上，長明燈焰膨脹，金光照耀方圓數十丈，照亮大半個地下王國，宛如早晨太陽初升。

“這是配套的？”

樑嶽左右觀看，直接飛天而起。

頂端沒有棺槨，而是一張白玉牀，白玉牀四方點著人魚膏燈，照亮出底部的山川社稷沙盤。

牀上躺著一身著金縷玉衣的中年男子，三縷長鬚，五官端正，鼻闊口方，豪氣萬千。

一動不動，宛如沉睡。

“秦始皇？”

樑嶽第一次見這歷史人物。

和自己猜測的一樣，此人已死了，並非什麼尸解仙。

牀邊放著一沓沓竹簡，樑嶽拿起最頂端的竹簡仔細研讀起來。

“汝名嬴政，始皇帝也，尸解煉形，記憶或有缺失……”

竹簡記載著秦始皇從小到大的生平事蹟，樑嶽一目十行，提煉重要信息。

終於，讓自己提煉出關鍵線索。

“方士盧生，擅長法術，尋得周穆王尸解地，得尸解太一玉蠶……”

“先天靈蠶？”樑嶽失神片刻，原來這尸解靈蠶真有來歷。

竟是來源於周穆王？

周穆王是寧陽子之前的靈蠶主人，秦始皇等人在海島尋得周穆王煉形屍體，毀壞其肉身，奪得至寶靈蠶以及唯一一枚死後復生，用來綁定靈蠶的陰陽寶丹。

此處小世界名爲陰陽奇石，這是驪山本土的秘境，由手下方士侯生髮現。

太一玉蠶認主前提是主人符合死後復生的條件。

秦始皇生性多疑，遲遲不敢服用寶丹短暫死亡，最終兩件寶物皆被盧生侯生盜走。

隨之盜走的還有和氏璧（天師印），仙人承露燈（長明燈），十二金人，秦王明鏡。

皇帝大怒，下令焚書坑儒。

“這兩人倒也聰明，藉助王朝力量爲自己發掘至寶。”樑嶽不禁失笑。

看到這裡，他莫名升起宿命使然之感。

周穆王數百年佈局，可能尸解了兩三世，最終功虧一簣。

秦始皇準備充分，得到更隱蔽的陰陽奇石洞天，最後卻戲劇性被人盜走寶物。

只能憑藉這件使得屍體不腐爛的金縷玉衣煉形，期待數千年後，秦王朝傳承到一兩百世，再想辦法復活自己這個始皇帝。

誰料秦二世就亡了。

“風前燈易滅，川上月難留……”樑嶽不禁感慨。

兩個帝王的千年佈置，最終還是成爲他人嫁衣，自己一定要再三謹慎，避免尸解時被人趁虛而入。

如今有陰陽奇石洞天以及先天靈蠶、天師六寶，至少數百年內，應當無人妨礙自己進行屍解。

樑嶽踱步觀察，內心思索良久。

“寧陽子可能是盧生侯生其中一人的後人……”

後面發生的事，基本有個大概劇情了；無非是兩人內訌，兩敗俱傷，或者是碰到戰亂；其中一人回去沒來得及交待就死了。

直到若干年後，漢獻帝時，寧陽子發現此物……。

踱步亙古行宮，樑嶽思緒漸漸融入這個古老的地下世界。

彷彿化身爲靈氣末法時代的帝王。

一次次的探索、發掘、又因爲戲劇性的失誤，葬送大好局面。

世事難料，宿命難違。

帝王的求仙之路，一直到漢武帝而終結，人們將這種空耗國力而不得長生的行爲，當成是暴君的標誌。

劉邦死前灑脫的一笑，更是爲後世皇帝奠定榜樣，從此再無大規模發掘上古遺蹟。

此時此刻，樑嶽感同身受。

坐在九重祭壇邊緣，俯瞰下方城池，身後是死亡多年的秦始皇。

寧靜、詭異、古老……。

樑嶽緩緩起身，看著這個小世界。

“人間帝王尚且如此，更別論上古仙神，仙神或有千年佈局，可惜爾等料不到，在這末法大劫、凡人紅塵的時代，竟有一個修士……”

末法大劫，諸法衰老。

求道或許艱難，但也是天大的機遇。

若是在道法盛世，自己恐怕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修煉百年，不如仙山修煉十年的弟子。

但在此世，就是唯我獨仙的存在。

簡單點來說，樑嶽想當賊，不僅僅是盜墓賊，更是盜竊上古仙神千古佈局的末法盜賊。

樑嶽走到秦始皇面前，好似眼前的屍體是活人，道：“始皇帝，秦朝已亡，也沒有後人將你復活，安息吧……”

說罷，扒掉秦始皇身上冰冷的金縷玉衣，鄭重移到外面墓室棺槨內安葬。

此後，無人知曉這平平無奇墓的主人，竟是威名赫赫的秦始皇。

樑嶽站在墓道最頂端，此時此刻，他成了陰陽奇石洞天的主人。

死後天國，迎來新的尸解神仙。

“以此爲基地，開啓千年大盜之路。”

有一個洞天，證明還有其他洞天，日後的時代，機遇不少。

樑嶽不敢多待，草草拿走牀頭的玉匣，走出這個充滿水銀鉛汞的地下世界。

回到墓室，掩埋盜洞，樑嶽踏上回去的步伐。

此時，另一夥人上了山。

人數約莫有八九人，一人道士打扮，另外八人樣貌怪異，應當是羌人。

“皇子殿下，大巫，民間傳聞就是這裡埋葬秦始皇，據說始皇帝死後長生……”

皇子是樣貌年輕，衣著較爲華貴的年輕人。

大巫則是面有紋身，邪性十足的老者，面部皮膚宛如干枯樹皮，聲音沙啞刺耳，道：

“漢子就喜歡裝神弄鬼，信奉僞神，活該受天罰，被我們羌人奴役。”大巫冷冷一笑，言語間充滿對漢人的歧視。

那人不敢發怒，而是一個勁恭維點頭。

南朝或許感受不到這種氛圍，但在胡虜統治的秦國，“漢子”這一詞通常是罵人的話，類似南方的蠻子。

“殿下，既然確定地點，明日安排人來挖出秦始皇陵。皇陵珍寶無數，足以支撐大軍開銷。”大巫說道。

道士下意識反駁，說：“不可，秦始皇據說活在地下，擅開秦始皇陵要遭天譴！”

道士料不到對方想挖秦始皇陵。

倒不是不能挖，項羽、赤眉、曹操都挖過，但帶領胡虜盜掘帝王陵墓，豈不是留下千古罵名？

大巫霍然回首，渾濁的眼睛閃爍寒冷殺機，寬袍之下，忽然探出鷹爪般的爪子，一爪抓爆道士的腦袋。

“哼，天譴？真有上天降下懲罰不成？”胡虜皇子笑容嘲諷。

衆人並未急著下山，而是在原地考察了起來。

“挖下去看看。”

皇子命令手下。

“是！！”

手下拿出提前備好的鏟子，手腳並用，開始挖坑。

青年皇子名爲姚璞，乃是秦國皇帝姚興的兒子，沒有即位資格，被任命執掌後勤事務。

天色漸晚，日落西山。

呼……

山風凜冽，寒冷徹骨，衆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知爲何，衆人想起道士天譴之說，他們挖的可是帝王之墓，還是大名鼎鼎的雄主，莫非世上真有天譴？

“快挖！愣著幹什麼？我神通廣大，難道會怕小小的死人？”大祭司喝道，倏然攤開手掌，掌心冒出一團火焰。

此人的手掌用特殊藥水浸泡，表皮枯死，硬如皮革，故而能讓火焰在掌心燃燒。

皇子瞬間被震懾，內心不安沖淡不少。

其餘幾個羌人更是跪下磕頭，有神通廣大的大巫，區區鬼魅又算得了什麼？

見此情景，大巫內心自得，手臂處的裝置又擠出不少火油。

砰！

火焰升騰半人高。

“好神通！”

“好厲害的火龍！”

衆人驚歎萬分。

大巫面色平靜，說道：“你們大可放心，有我壓陣，妖魔不敢造次！”

咦……不對，什麼火龍？

擡頭看天，只見一條火龍從天而降。

“不好！有妖怪！！”

砰！

火龍落入人羣炸開，大巫首當其衝，火焰吞噬其身，迅速化爲灰燼。

其他羌人亦是如此。

人羣中，只剩下離得較遠的姚璞皇子。

姚璞下意識轉頭，只見十丈處，道人掌燈，光耀八方。

神情陰晴不定，詭秘莫測。

“神仙！不要殺我，我是大秦皇子！”

嗖！

話音剛落，數根金針洞穿姚璞腦袋。

“哼，胡虜。”

樑嶽確認其死亡，連夜將胡虜皇子屍體丟到山下江邊。

隨後找到玉匣，搬回住處。

山中閣樓，嘯天打盹，烏鴉金目觀察八方，樹下躺著虎豹屍體。

樑嶽在金烏體內儲存三縷真氣，足夠它噴火施法，一般的上品高手打不過金烏。

夜深人靜，祝英臺早已睡下。

樑嶽搬出秦始皇陵玉匣。

內有三件寶物，一本記載符法的玉冊，樑嶽粗略一看，有化水符、化火符、尋物符、神仙土遁符、神仙傀儡符、化泥爲石符……。

“土遁、傀儡？”

土遁自然不必多說，傀儡符恐怕是操控陶兵陶馬之用。

看來秦始皇也不是爲了裝飾。

另一個是羅盤、上面寫氣、日、月、星、山、川。六種篆文，應當是陰陽奇石洞天操控法寶。

最後一個名爲山鬼玉佩，正面刻著猙獰恐怖的鬼面。

神念探入其中，內部空空蕩蕩，長八米、寬五米、高二點七米，房子大小，約莫一百立方。

竟是個儲物空間。

“總算比兩立方米的儲物袋大了。”

樑嶽鬆了一口氣，以後周遊世界方便不少。

儲物袋只能隨身攜帶一些必需物品，生活用品一概裝不下。

難怪儲物袋裝不下玉匣，儲物法寶之間可以互相收納，但是小的不能收納大的，小的有多少空間，就佔據多少空間。

收回儲物袋以及各類寶物，回到臥室深深睡去。

過幾日，胡虜在山下遍地尋找兇手，兩人也躲過胡虜搜尋。

此時最終不了了之，檀道濟背了這個黑鍋。

此後，樑嶽兩人在驪山住下。

偶有名士才子周遊驪山，兩人亦是不避，正常交流，甚至有人上山求藥治病，樑嶽也沒有推辭。

靈寶、碧遊兩道人的名聲傳播關中。

樑嶽則是隱居深山，研究符法與盜天功。

時光靜靜流逝。

這一日，一中年道士騎驢行至山下。

“靈寶道人？莫非是葛家人？看來得登門拜訪一二。”

寇謙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