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園,玄武趴在湖邊曬太陽。
作爲(wèi)一隻超過百歲的烏龜,這個歲數(shù)還算是年輕。
“李虎,別玩了,快來練功。”
“好嘞!”李虎不敢在樑嶽面前調(diào)皮,聽話地跑來練武。
樑嶽躺在椅子上曬太陽,左邊煮著一壺?zé)岵琛?
與當(dāng)年相比,別無兩樣。
此世開局比第一世還要好,第一世十七歲時,自己還在書院讀書,爲(wèi)權(quán)貴子弟抄書賺錢。
這一世的開局已是衣食無憂了。
“還不錯……”
吹著涼風(fēng),思緒不由得回到當(dāng)年的光輝歲月。
彷彿一切皆在昨日。
“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
記憶猶深,往事不可追,卻是鏡花水月。
耳邊似乎響起蝶戀花的琴聲,女兒練劍的叫苦聲,謝玄對女兒的教導(dǎo)。
暖風(fēng)夏日,樑嶽放鬆緊繃的神經(jīng),深深睡了過去。
梧桐葉落,庭中枇杷開花。
此情此景,恰似當(dāng)年,梧桐樹下,又是一代人。
……
烏衣巷,梁氏。
門第顯赫,世襲榮華。
建康梁氏第一高手名爲(wèi)樑明之,此人是樑衍之祖父,宗師級高手。
晚年,樑明之卸去一切職務(wù),留守梁氏祠堂。
梁氏祠堂內(nèi),香火不絕,一黑髮老者盤膝而坐,吐納調(diào)息。
梁氏子弟專修金剛不壞功,即便人到晚年,依然還有強壯體魄。
此時,樑衍如一陣風(fēng)般跳進來。
“爺爺,你看此物。”
樑衍將丹藥瓶子和金剛不壞功遞給樑明之。
“丹藥?”
樑明之漫不經(jīng)心,藉著昏暗油燈翻閱金剛不壞功,越看越是心驚。
“這是何人所作?”
“一位名爲(wèi)靈寶的年輕高手,此人承認自己是梁氏子弟。”
“梁氏子弟……”
誰的後人?
樑明之百思不得其解,哪裡來的年輕高手?
難道是三伯樑信培養(yǎng)的後人?
樑信是樑嶽之孫,梁氏家族最老的老人,乃是梁氏家族唯一見過樑嶽之人。
“可否替我引見此人?”樑明之說道。
“那位前輩不喜喧囂,目前定居青山園,改日有空再去拜訪吧。”
見了李弘文的絕學(xué),樑衍對樑嶽推崇備至,已經(jīng)忘卻了他的年齡。
“高手不喜喧囂,那就不去打擾了,衍兒,爺爺閉關(guān)一陣,家裡交給你了。”樑明之迫不及待想要驗證一下思路。
如果是真的,梁氏將不懼陰謀鬼蜮伎倆。
“是。”
此後,樑衍掌管家族一切事務(wù)。
朝中,劉融殺心更甚,彷彿癲狂一般,每日不殺人不痛快,侍從們攜帶各種兵器,每種兵器各有名號,一旦有人惹其生氣,或者看不順眼,皆殺之。
每日遊蕩城外,遇見女子更是當(dāng)街凌辱,不顧旁人。
又或是在高樓處隨意射殺行人。
他爲(wèi)了追求武道速成,大量服用方士上供的丹藥,此類丹藥雖然有效,畢竟不是樑嶽那種用真氣去掉雜質(zhì)的寶丹,因此導(dǎo)致氣血紊亂,暴躁易怒。
再加上此人年輕,心性不定,行爲(wèi)更是殘暴怪異。
朝中大臣多被其折辱,一時間人心惶惶。
劉融初步掌握權(quán)力,開始剪除宗室大臣,引得宗室叛亂四起。
……
這一日,祠堂前方的梁園。
假山流水,錯落有致,庭中有蓮花湖。
水面清圓,一一風(fēng)荷舉。
湖邊,樑衍與隨從習(xí)練武藝。
其隨從年紀(jì)比他大幾歲,武功亦是高強。
兩人皆脩金剛不壞功,見招拆招,庭中響起叮叮噹噹打鐵之聲。
“慶之,你又突破了,再過幾年,恐怕就是宗師之境。”
隨從笑道:“還遠著呢。”
祠堂香火不滅,中年樑嶽的官服畫像一動不動,面帶微笑,彷彿默默保佑子孫。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喧囂。
下人沒來得及通報,一羣人闖進來。
一短褲短衫的青年徑直行來,身後是持有兵器的隨從武將、貼身太監(jiān)。
“拜見天子!”
衆(zhòng)人躬身行禮。
青年天子不正眼看人,目光遊離四方,尋找有趣事物。
忽然看到祠堂大門內(nèi)畫像,指著畫像道:“此人就是太祖兄弟,武學(xué)宗師樑嶽?”
聽到天子直呼高祖姓名,樑衍眉頭直跳,隨從拉了他的衣角,這才硬生生忍下來。
“正是高祖。”
劉慶瞇著眼睛打量,笑道:“這就是“江左霸業(yè)布衣宰相”?名聲不顯,如何比得過林堅,左右,把畫像拆下來看看。”
“陛下,不可辱先祖之像。”梁氏老人急忙說道。
剎那間,皇帝身後侍從拔劍相迎,皇帝身後的中常侍瞇起眼睛,無形氣勢散發(fā)開來。
梁氏衆(zhòng)人一動不動,樑衍同樣瞇起眼睛。
左右不敢上前。
梁氏奈何不了皇帝,但整死自己不要太簡單。
劉融面帶笑容,解開長弓,搭箭拉弦,瞄準(zhǔn)八丈之外,祠堂中央的樑嶽畫像。
氣氛漸漸凝重。
中常侍羅摩見梁氏高手未出,懷疑有埋伏,於是拉了拉皇帝的衣角。
劉融擡高弓箭,箭矢射向虛空,轉(zhuǎn)頭對樑衍笑道:
“愛卿莫慌,朕開個玩笑,走。”
天子灑然帶人離去。
在他看來,自己極大挫敗了梁氏的威望。
門外,劉融對羅摩說:“羅摩,爲(wèi)何不直接逼他們交出東西?”
“微臣心裡沒有把握。”羅摩直率道。
……
皇帝走後,樑衍半響纔開口,眼中殺機閃爍,氣極而笑道:“辱我先祖,看來這個皇帝不想當(dāng)了。慶之,將此事散播出去。”
“是!”
次日,這條消息傳遍建康。
人人皆同情梁氏,家世比梁氏差的人更是心裡沒底,梁氏尚且被折辱,更何況是他們。
不少人投靠梁氏。
次日過後,樑衍重新入仕,從長輩手中接過右軍將軍官職。安排自己的隨從以及其他梁氏從武子弟擔(dān)任城門校尉、軍司馬、雜號將軍等。
消息傳到柳莊。
李弘文說:“竟敢侮辱師父,師父,請允許我入宮刺殺皇帝。”
“我也去。”李虎站出來說道。
梁氏被辱的消息,竟然從建康傳到會稽,可見有多麼轟動,這皇帝該有多麼猖狂,連開國功臣都羞辱。
樑嶽哭笑不得,指著祖孫兩人,無奈道:“兩個莽夫。區(qū)區(qū)畫像而已,有必要這般激動?你們不懂深意,讓後人慢慢玩吧。”
樑衍這個後人,通過了自己的考察。
如果他真是追求功名富貴之人,爲(wèi)了討好皇帝,一張死人畫像射了也就射了,壓根不會聲張。
如此大規(guī)模散播皇帝羞辱開國功臣之事,“抹黑”皇帝名聲,代表他將有下一步動作。
聽到樑嶽的解釋,祖孫兩人似懂非懂。
“去吧,幫我收集五百斤生鐵。”樑嶽打發(fā)走衆(zhòng)人。
“是!”李弘文退下。
李虎告退,跑到一旁擺弄自己的小玩具了。
樑嶽半靠躺椅,閉目沉思。
看來梁氏也出現(xiàn)了一個精通政治之人。
日後有機會,可向其表明身份。
樑嶽在鮑照、李弘文面前隨意施法,乃是他們數(shù)十年的堅守通過了自己的考驗。
至於梁氏子孫後代,他們?nèi)藬?shù)衆(zhòng)多,難免良莠不齊,有些東西還是慎重。
蓬萊丹室內(nèi)。
除了丹氣草藥,又多了雜七雜八的礦石。
上空整日黑煙瀰漫。
天師鼎中,赤紅真火煅燒生鐵。
五斤生鐵懸浮虛空,不斷煉出雜質(zhì),體積漸漸縮小。
樑嶽正在煉“玄鐵”,玄鐵是一種不存在自然界,人工才能煉成的金屬,重量極大,往往三尺劍就有一百多斤。
此物適合作爲(wèi)低級法器的材料。
唯有尸解仙第二層,掌握御物技巧,方可接觸煉器之道。
此後,日子過得十分平淡。
鮑照和李弘文四處亂跑,收集煉器材料。
年中。
北魏南侵,皇帝劉融拒絕派出所有老將,欽定樑衍帶兵出征。
“弘文、鮑照,你們二人帶領(lǐng)部曲隨軍出征吧。若篩選出好苗子,可帶回來培養(yǎng),以後就不用奔波了。” ● тt kΛn● C○
樑嶽給了一堆丹藥,讓兩人隨軍出征。
之後,柳莊只剩下樑嶽和李虎兩人。
一個月後。
前線傳來消息,樑衍大勝胡虜,斬首三千,一時間名聲大噪。
隨後半年,四處征戰(zhàn),平定宗室叛亂。
皇室削弱梁氏的願望落空,反而讓樑衍更進一步掌握軍中勢力。
平定江州宗室叛亂。
樑衍一行從南方北上,趕回會稽。
元徽二年春(508年)。
這一年,樑嶽剛滿十八歲。
建康宮廷,燈火通明。
劉融來回踱步,神色不安。
連戰(zhàn)連勝,樑衍威望太高了。
“不行,不能讓他回朝。必須半路截殺。”
自己得罪過樑衍,一旦讓其回朝,豈不是想換皇帝就換?
“宣瑯琊王劉子衡,尋陽王劉子房。”
兩個時辰後,兩個老人在太監(jiān)帶領(lǐng)下進來。
“兩位可算來了!請兩位出手挽救劉氏基業(yè)!”劉融頓時變了一副臉色,上前哭喪道。
“誰謀反了?”劉子房說道。
“樑衍!”
另一個較爲(wèi)穩(wěn)重的中年人說道:“我沒收到消息。”
“樑衍沒有謀反,但有謀反能力,還請兩位出手截殺。”
兩人對視一眼,心想梁氏最近風(fēng)頭的確太盛,樑衍年紀(jì)輕輕,將來怕是危害皇室。
“截殺不可取,須以計謀殺之。”
……
荒郊野外,兵馬紮營。
中軍營帳。
樑衍閉目沉思。
經(jīng)過一年的征戰(zhàn),內(nèi)功小有領(lǐng)悟,不日即突破宗師。
“回到朝廷,換掉皇帝。”樑衍心想。
皇帝太殘暴,已搞得天怒人怨,換掉皇帝乃是順應(yīng)民心。
次日,行軍路過會稽。
此時,親兵收到信鴿,來到樑衍身邊,說:“會稽傳來消息,淨(jìng)明道天師樑信病重,時日無多,他有大事相告!務(wù)必前來!”
親兵呈上信件,信封右下角正是淨(jìng)明道天師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