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我們需要步行上去，表現(xiàn)自己對神靈的尊敬。”提及梅瑞迪雅，莫林-普蘭頓就變得異常熱心。
喬爾斯一步步走上神殿前的階梯，鄧普和歐佩珊都變得異常沉默，目光躲閃。
走到神殿上面，神殿中央是一片露天的廣場，上面矗立著喬爾斯見到的那個高大的梅瑞迪雅塑像，這裡有幾個魔法師正在使用魔法清掃衛(wèi)生，見到了莫林之後都立即跪了下來，腦袋幾乎要觸到了地面，同時高呼“神使”。
莫林走過去，輕聲說道：“你們的虔誠值得肯定。”
莫林面前的那位魔法師親吻了一下莫林的靴子，臉上出現(xiàn)了難以抑制的笑容，同時喬爾斯感覺到他身上的魔力波動強了一分。
這種發(fā)自心底的笑容，竟然出現(xiàn)在一個魔法師，跪著親吻了別人的靴子之後，喬爾斯只覺得一股惡寒涌上心頭。
其他的跪著的魔法師也眼巴巴看著莫林的靴子，似乎也想得到這樣的“優(yōu)待”。
“好了，我們繼續(xù)走吧。”莫林轉(zhuǎn)身走向北面的建築，喬爾斯回頭望去，那些魔法師依然用腦袋頂著地面，好像要等到莫林走遠了纔起來。
推開大門，喬爾斯注意到裡面像是迷宮一樣複雜的通道，莫林帶著他們?nèi)账墓諄淼搅艘惶幏块g內(nèi)，輕輕推開了門。
喬爾斯往裡看去，數(shù)十個小孩兒——也不完全是小孩兒，還有一部分是少年或者青年——正坐得整整齊齊的，雙眼緊閉，口中在輕聲跟著最前面的那個人朗誦。
“只有一位神，能賜予仁慈和寬容。”
“唯有一位神使，能在人間行走。”
“永恆的愛神，求您垂眼於墮落的人間。”
“絕望，沒有心靈，沒有思想。”
“唯您的愛，是人間的希望……”
……
隨著他們的輕聲誦讀，所有人身上都散發(fā)出細微的、正在顫動的光芒——喬爾斯目睹過兩次這種光芒，一次是在亞伯拉罕的婚禮上，一次是在葛朗臺的婚禮上。
這是代表梅瑞迪雅力量的光芒！
房間的最前端塗畫著一些充滿宗教色彩的油彩，大意是一個名爲(wèi)“愛神與墮落的人間之子”的神話故事，喬爾斯知之不詳。
隨著這些光芒的顫動，這些人身上的魔力波動——並不純粹的魔力波動在慢慢增強，就像是僅僅通過神靈的恩賜就可以成爲(wèi)魔法師一樣。
這種感覺和純粹的魔法師、純粹的神職人員都不同，但他們能夠使用的毫無疑問是魔法而不是神術(shù)。
莫林示意所有人往後退，他輕輕關(guān)上門，說道：“你看，他們在神靈的庇護中享受著安寧和救贖，他們得到的力量能夠用來散播神靈的愛與仁慈。
“我主讓每一個人都可以得到快樂和平靜，這是毋庸置疑的。”
喬爾斯沒有去看莫林，而是盯著鄧普和歐佩珊：“外面那幾個魔法師，也是這樣子被……被‘訓(xùn)練’的嗎？”
莫林對喬爾斯的語氣有些不滿，說道：“這是我主親自賜予的洗禮，等你的人民加入了‘晨曦’，他們也能夠有幸分享我主的光榮。”
“嘿，神使大人，現(xiàn)在您應(yīng)該回到神殿了，還要準(zhǔn)備幾天後的朝聖呢。”鄧普說道，“我們會和喬爾斯好好聊一聊的，他現(xiàn)在因爲(wèi)神蹟而震驚，過一會兒就好了。”
莫林想了想，說道：“好吧，那就交給你們了。”
他的喜怒哀樂似乎都來的快去的也快，這點“小事”很快就被他放下了，自顧自地往神殿更深處走去。
“我還以爲(wèi)——還以爲(wèi)你是個有傲氣的魔法師。”喬爾斯指著鄧普，他想起來當(dāng)初在學(xué)期考覈的時候，鄧普是怎麼斥責(zé)凱文的。
喬爾斯已經(jīng)快氣的渾身發(fā)抖了，鄧普默然不語，歐佩珊說道：“他們還活著，不是嗎？而且在神靈的幫助下，他們能一直活下去。”
古奇“嘿”了一聲：“這還叫魔法師麼？”
“‘好奇’，‘探索’，‘自由’，‘進步’，魔法師的東西你都忘光了嗎？”喬爾斯依然盯著鄧普。
鄧普低聲吼道：“他們能夠因此一直活下去，這有什麼不對麼？”
歐佩珊說道：“想想那些跟著你、信任你的人，難道你忍心看著他們死去麼？”
古奇面無表情地說道：“血眼家族，我是族長，我說了算。”
然後這位大魔法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鄧普忽然冷笑了兩聲：“你建立霍尼斯納不也是爲(wèi)了權(quán)力麼？他們就算全部經(jīng)過‘洗禮’，也只會比以前更聽話，你依然可以當(dāng)你的土皇帝。”
歐佩珊輕聲呵斥：“閉嘴，喬爾斯不是這樣的人。不過喬爾斯，你要考慮清楚了，生命比什麼都重要。”
“是麼……”
喬爾斯也邁步往神殿外走去，腳步有些不穩(wěn)，當(dāng)他經(jīng)過外面的魔法師時，忽然間停下腳步：“你們覺得開心麼？”
那幾個魔法師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是“貴客”提問了，他們也不會怠慢。
“在這裡每天都可以向我主禱告，得到祂的啓迪，非常開心。”
“神使大人行使神靈光輝，我覺得只要站在這裡就很幸福了。”
“我……”
“行了。”喬爾斯擺了擺手，一步步走出神殿，走下了階梯，走到小鎮(zhèn)當(dāng)中。
後面跟來的是鄧普和歐佩珊，歐佩珊拉住喬爾斯，指著街道上的人說道：“你看看他們，他們難道不幸福嗎？他們難道不安定嗎？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但是快樂和幸福，甚至自由，這些東西是你來定義的嗎？
“你看看啊，他們的幸福是假的麼？他們發(fā)自心底覺得滿足，難道是可以否定的麼？”
喬爾斯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一邊工作，一邊嘴裡念著神靈的禱告詞，感激神靈賜予他們的一切。
他們臉上一直掛著無法掩飾的微笑。
古奇從不知道哪裡走了過來，說道：“不要聽他們的，你先問一下自己的內(nèi)心，你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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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你接受嗎？”
喬爾斯愣在原地半晌，雙眼無神地看著面前的空氣，然後他緩緩搖頭。
“我不接受。”
鄧普大聲說道：“狂妄！只有你營造的幸福纔是真正的幸福？”
“只有所有人一起營造的幸福，纔是真正的幸福。”喬爾斯輕蔑地看了這位當(dāng)初的天才魔法師一眼。
“哪怕所有人都會因此死去？”歐佩珊說道。
“哪怕我是最先死去的那個。”喬爾斯說道。
“自私，你有什麼權(quán)力替別人做決定？”鄧普指著喬爾斯的鼻子，“你說的好聽，不就是死抓著霍尼斯納不願意鬆手嗎？不就是寧願所有人都跟你一起陪葬嗎？”
“我回去就會發(fā)一份通知，有想加入你們的，我不攔著，甚至可以請人親自把他們送過來。”喬爾斯騰空而起，他已經(jīng)不想在這裡多呆一刻。
他瞥了一眼歐佩珊，這位他最早愛慕的可人兒早已經(jīng)不是他記憶中的樣子了，這讓他心裡有點發(fā)堵。
“到時候我?guī)湍闼腿耍 惫牌婀恍Γw到了空中。
“別管他們了。”鄧普陰沉著臉拉住歐佩珊。
歐佩珊神色複雜地看著逐漸遠去的喬爾斯，心中有點不是滋味。
隨著空中的冷風(fēng)拂面，喬爾斯的頭腦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古奇說道：“傳送回去嗎？”
“不了，我想好好趁現(xiàn)在思考一點事情。”喬爾斯說道。
古奇說道：“你回去真的要發(fā)這個通知嗎？”
“對，我需要讓他們有選擇的權(quán)力。”喬爾斯說道，“我從來都不覺得霍尼斯納是我一個人的，也從來不覺得我就一定是對的。
“但我會盡量去做我覺得是對的事情。”
古奇有點擔(dān)憂地說道：“爲(wèi)了活著，只怕很多人都會離去。”
“想要活著不對嗎？”喬爾斯反問道，“用被洗腦的代價活著就不對嗎？
“歐佩珊說得對，那些人都是幸福快樂的，儘管他們?nèi)鄙倭艘恍┪覀冇X得很重要的東西。
“既然如此，我可以把選擇權(quán)交出去，每個人都有衡量價值的標(biāo)準(zhǔn)，我確實無法替所有人做決定，除非我明確地知道是對的還是錯的。”
古奇說道：“但你一直都很忌諱神靈，你一直認爲(wèi)神靈都是圖謀不軌的。”
“那也只是我認爲(wèi)而已。”喬爾斯說道，“我也沒有確切的證據(jù)說明神靈都是站在對立面的，都是不懷好意的，所以我纔會格外珍惜你們的信任。
“因爲(wèi)你們相當(dāng)於是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我啊。”
“說得很好。”第三個人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古奇淡淡地說道：“你終於捨得出來了。”
喬爾斯往後看去，那裡多了一個白髮蒼蒼的魔法師，正是歐佩珊的老師克羅夫特閣下。
“我說了喬爾斯是值得信任的。”古奇說道，“我一出去就碰到了這個老傢伙，他跟我說要試探一下你，現(xiàn)在你可以罵他兩句。”
喬爾斯停了下來，行禮道：“克羅夫特閣下。”
克羅夫特說道：“我?guī)銈儌魉偷竭h一點的地方，總不能就在這荒山野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