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喬爾斯講解完了各種魔法師的類型之後，馮校長說道：“怎麼樣？你有考慮要選擇什麼類型來發(fā)展嗎？”還沒等喬爾斯迴應，馮校長就自顧自地補了一句：“不過我也沒什麼可教你的了，你自己考慮一下就好了。”
喬爾斯倒是有點別的想法：“隱身術(shù)是暗影魔法？那麼我靈魂中的魔力是屬於黑暗位面屬性的？看來我得想辦法學習一點別的暗影魔法，看看是不是也一樣可以施展。”
見到喬爾斯沒說話，馮校長又忍不住提了一句：“其實戰(zhàn)鬥法師也不錯的，我看你體格還不錯，而且你說了你的魔力還能強化身體。”
喬爾斯感覺有些好笑，這個老人分明就是想讓喬爾斯跟他學習戰(zhàn)鬥法師的知識。
“嗯……我會好好考慮的。”喬爾斯應道。
……
又過了三天，馮校長在一座城池前停下了馬車，喬爾斯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這一路上倒是順利，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黑石城了。”馮校長牽著馬，慢慢走向了城門，那裡有兩個負責檢查的衛(wèi)兵。
喬爾斯擡起頭，黑石城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它的城牆都是大塊大塊的黑石堆砌而成的；據(jù)說這座城以前是矮人建造的，所用的石頭是用特殊工藝混上許多材料燒製而成的，只是隨著矮人的消失，這種工藝也已經(jīng)失傳了。
“多少個人？”
“兩個。”
“有身份證明嗎？”
馮校長把他特意讓金楓葉城城主開具的證明拿了出來，他已經(jīng)猜到了這種時期會查的比較嚴。
“嗯……好的，請通過。”因爲天氣炎熱的緣故，喬爾斯和馮校長都沒有穿魔法師長袍，衛(wèi)兵只當是兩個逃難的平民。
“看起來黑石城並沒有受到太嚴重的襲擊。”馮校長邊走邊說道，他看見黑石城的下城區(qū)只毀壞了幾條街道，其他道路兩旁的商鋪也大都在正常營業(yè)，只是路上依然時不時會遇到出殯的隊伍，說明戰(zhàn)爭也還沒有離開太久。
“咕咕咕——嗝——”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年輕男人從一個酒館中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他還拿著一瓶酒邊走邊喝，路上的行人都紛紛避讓，唯恐躲之不及。
“噗。”這個男人終於是醉倒了，他倒在路中央正好攔在馮校長的身前，手上的酒瓶子也摔得粉碎。
“嗚嗚嗚……”這個男人像是一坨有生命的爛泥一樣“蠕動”了起來，他雙手攏了攏地上的酒瓶碎片，然後發(fā)出了嗚咽哭泣的聲音。
馮校長並沒有興趣去管別人的閒事，他只是說道：“這位先生，請你讓一下，我的馬車還要過路。”
男人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地哭了起來，從啜泣慢慢變成了放聲大哭。他緊緊地用雙臂“保護”著那些碎片，好像那是非常珍貴的東西一樣。
一個蒼老的男人從街道上匆匆跑了過來，拉起了在地上哭泣的年輕人，然後他對馮校長賠禮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兒子只是喝醉了，不是故意的。”然後他低聲對著自己的兒子喝道：“趕緊走，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
“我不！就讓我死在這裡吧！咳咳……”年輕人似乎是太激動了，剛說完就一陣咳嗽。
最後老人還是硬生生地把年輕人拉走了。或許他的身上發(fā)生了什麼悲傷的故事，可能是失去的重要的人，可能是家裡的房屋被毀掉了，也可能是別的什麼；但是馮校長已經(jīng)見得太多了，他已經(jīng)不想去了解這些故事了。
“老師，剛剛那個人哭的好慘。”重新出發(fā)之後，喬爾斯說道。
“這就是戰(zhàn)爭啊，每一天、每一個地方，都有無數(shù)個令人悲傷的故事在上演，我們需要做的不是憐憫，而是阻止更多的悲劇。”馮校長嘆息道。
喬爾斯只是點了點頭，沒有繼續(xù)深究這件事情。
馮校長拿出了懷錶看了一下，說道：“已經(jīng)快晚上了，我們先去找個旅館落腳吧。”
但是到了旅館之後，他們被告知旅館已經(jīng)被城主府徵用了，提供給了那些房屋被毀掉的人們，而且已經(jīng)住滿了。
“算了，我們先吃飯吧。”馮校長又看了看時間，決定先帶著喬爾斯到了旅館對面的飯店用餐。
就在喬爾斯和馮校長用完餐休息的時候，旅館爆發(fā)出了一陣小小的喧鬧聲，然後在一陣小小的平靜之後，又響起了更吵鬧的聲音。
“啊！快來人啊！”
“有人自殺了。”
“快點去看看。”
“別，醒醒！”
“他也暈倒了，怎麼辦？”
“……”
“不……他死了，他沒氣息了。”
“趕緊清理掉吧，怪晦氣的。”
他們剛走出飯店想看看怎麼回事，就看見有人擡著兩個人出來了。這兩個人已經(jīng)一動都不動，毫無聲息了，應該都已經(jīng)變成了屍體了。
喬爾斯注意到了，兩具屍體分別是一個年輕人和一個老人的，他們看起來非常眼熟。
“是他們。”喬爾斯輕聲說道。
“是啊。”馮校長只是粗略看了下屍體上的痕跡就知道了，那個年輕人是上吊自殺的，那個老人則是因爲太過激動而猝死了。
他們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站在路上，看著人們帶著那兩具屍體越走越遠，慢慢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如果我們一開始停下來和他說說話，安慰一下他，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他的父親也因爲兒子的死而去世了，真是令人悲傷的事情。他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一定要自殺？”馮校長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心裡一定是這樣想的吧。”
喬爾斯露出了無法掩飾的難過，答道：“是的，老師。”
“首先，不要爲了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而惋惜；其次，不要用沒有發(fā)生的事情來做對比。你以爲你能救他，但是一個人想死的話，他是不會動搖的。因爲他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馮校長說道，喬爾斯靜靜地聽著。
“我們要尊重他的選擇……選擇死需要的勇氣不比選擇生的勇氣要少，我們也沒辦法評判他的選擇是‘好的’還是‘壞的’，因爲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條線，越過了這條線之後，死亡反而可能是更合適的。
“你一定又會想，他連累自己的父親也死去了。
“但是兩個人一起活著，會比一個人活著或者一起死去更好嗎？我們沒有辦法用自己的道德去衡量，無法將自己的標準套上去。
“例如，你和那個叫做伊婭的女生是同學，她死了，你一定會感到難過；但是不認識伊婭的人呢，他們可能會爲了她而惋惜，但是絕不會爲了她難過。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尊重別人的感受，尊重別人的選擇。”
喬爾斯難過地說：“我們難道不能救下全部的人嗎？讓他們都活著。”
馮校長拍了拍喬爾斯的腦袋，沒有回答。喬爾斯的眼裡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他彷彿變回了那個目睹同學、葉特夫婦死去後崩潰大哭的男孩兒，變回了那個在絕望中捶胸頓足的自己。喬爾斯又一次體驗了這種極其糟糕的感覺，但是他只是靜靜地站著，緊緊抿著嘴脣。
馮校長髮現(xiàn)了喬爾斯的異樣，蹲了下來，面對著喬爾斯說道：“怎麼了？”
喬爾斯緊緊閉著嘴巴，但是他的眼裡已經(jīng)有淚水淌下了。滑落的淚水在暗紅色的日光中顯得有一點點刺眼。
“我們不能救所有的人，喬爾斯，”馮校長說道，“沒有人可以。我們該走了。”
喬爾斯僵硬地點了點頭，馮校長隨手拍下了兩個銀幣，然後帶著喬爾斯出了門，馬已經(jīng)由飯店的人餵過乾草了。喬爾斯覺得自己手腳有些發(fā)麻、發(fā)涼，笨拙地爬上了馬車。
雖然說旅館已經(jīng)空出了兩個人的房間，但是馮校長自然不會帶著喬爾斯去住剛死過人的房間，而且看到喬爾斯這麼難過的樣子，馮校長也會想辦法離這裡遠一點。
又找了幾個旅店，馮校長和喬爾斯終於順利入住了，馬車也由旅店的人安頓好了。他們的房間是一套兩房一廳。
喬爾斯到了房間之後在客廳一直坐著，一言不發(fā)，馮校長卻不知道怎麼安慰喬爾斯，只能自己先到浴室燒水了。浴室裡是一個底下能燒火的浴桶，裡面已經(jīng)加了一半多的水了；還有一個炭桶和幾塊打火石，旁邊是蓄滿了水的水缸，但是如果要換水的話，一般是叫旅店的人來幫忙的。最後就是一些洗浴用品和一個排水口，還有兩件寬大的浴袍。
等到馮校長把火都生好了出來的時候，滿臉淚痕的喬爾斯已經(jīng)躺在椅子上睡著了，嘴裡還在念叨著什麼東西。
“爸爸，媽媽……伊婭，你不要死啊……林爾，你說我們爲什麼沒辦法救下他們？我想救下他們……所有人……”
聽清楚了喬爾斯的囈語之後，馮校長也坐了下來。他從包裹中翻出了一個捲菸盒，給自己點上了一根。雖然他一直帶著一盒捲菸，但是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抽了，但現(xiàn)在他只想來一根。
透過微微泛起的煙霧，馮校長看著熟睡的喬爾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