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那是一個暗影法師，而且很可能是‘天堂門’的人。”喬爾斯坐在椅子上，冷靜地分析道。
“他的魔力波動不算弱，但‘隱身術’使用得非常不熟練，大概是初入高階的水準，正常來說他是沒辦法在五六位高階魔法師的保護下刺殺‘銀魚伯爵’的”
幾個魔法師都慚愧地低下了頭，讓一箇中階魔法師殺死了他們所保護的伯爵大人，這件事情是無法辯解的。
“後面的事情就很清楚了，這位魔法師想辦法接近伯爵，然後將他殺死。如果我沒猜錯，那個馬戲團的人也被矇在鼓裡，如果是我來執行的話，我會在表演開始前想辦法殺死那個小丑，然後給自己畫好妝。誰也不知道那一層顏料下面，那個人的長相是怎樣的。
“這樣做的話，不僅能夠掩飾身份，我們還會在無用的、對馬戲團的調查上浪費時間。而且做到這一切並不難，馬戲團裡的都是普通人，而對方是一位高階暗影法師。
“爲什麼說是‘天堂門’的人呢？因爲他第二次動手的時候時機把握得很好，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而且大陸上暗影法師極其稀少，我不相信‘銀魚伯爵’會剛好和一名暗影法師結怨。
“但現在有一個更有趣的問題。”
喬爾斯忽然笑了起來，說道：“莫里斯先生，我希望接下來的話只有我們兩個可以聽到。”
會議室內的其他魔法師都有點疑慮，畢竟喬爾斯自己也是個暗影法師，輕易就能殺死莫里斯。
但莫里斯還是吩咐那些人離開，他很清楚，如果喬爾斯打算殺自己的話，那就根本不必去提醒他，躲開殺手的一擊。
“莫里斯閣下，你在城主府是什麼職位？”
“很顯然，我是伯爵大人的助手。”
“不只是助手這麼簡單吧？”
“什麼意思？”
莫里斯警惕地看著喬爾斯，喬爾斯說道：“如果你只是一個助手，那麼殺手大可不必來殺你。他對你動手，說明你也是目標之一。”
莫里斯稍微沉默了一下，說道：“我也姓‘羅德’，是伯爵大人的侄子。”
喬爾斯有點懷疑地看著莫里斯，眼神分明在說“是私生子吧”。
莫里斯苦笑一聲，說道：“我確實就是莫里斯大人的侄子，我的父親是他的弟弟，但是在一場意外中和我的母親一起死去了，然後伯爵大人就把我接過來當做自己的兒子撫養。伯爵大人自己沒有子女，向來都把我當做是接班人。
“不知道到底是誰，這麼喪心病狂地殺害了伯爵大人。”
喬爾斯冷笑一聲：“大多數——不，是絕大多數貴族，手裡都有些骯髒的、見不得光的事情，我懷疑是你和銀魚伯爵做了些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被人請殺手找上門來了。”
莫里斯立刻叫屈：“神靈在上，銀魚伯爵什麼都不缺，他只要依靠正常的稅收收入，就是大陸上最富有的伯爵了，連許多公爵都比不上他，還有什麼骯髒的事情是伯爵會去做的呢？”
喬爾斯說道：“你可以自己想清楚，這關係到你自己的性命。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麼多，我得回去了。”
喬爾斯見過太多貴族圈子裡的黑暗，所以對銀魚伯爵、莫里斯·羅德都談不上什麼好感。
莫里斯急忙拉住喬爾斯：“先別走。”
“嗯？”
“你走了這事情還怎麼解決，這裡只有你一個暗影法師。”
喬爾斯皺著眉頭甩開他的手，說道：“你大可以自己去找一個，我沒有義務幫你解決問題。”
“不，你得，我是說，我想請您幫忙解決這件事。”莫里斯說道。
“沒興趣。”
莫里斯是爲了自己的小命著急，但喬爾斯並不想捲入這件事情當中，只要能夠順利抵達盎格魯王國就行了。
喬爾斯自己也是貴族沒錯，但他一直都看不慣貴族們表面上彬彬有禮暗地裡陰謀百出的作風，甚至可以說他認識的大部分貴族都是這樣的，包括特麗絲·凱里姆和克格魯·凱里姆。
甚至杜諾維奇·勞瑞恩·凱里姆，喬爾斯也不能確定對方以前幹過多少壞事。
眼看喬爾斯真的要走，莫里斯說道：“且慢！”
喬爾斯依然站起身來，皺著眉頭說道：“怎麼？你想攔著我？”
莫里斯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精緻的錦盒，喬爾斯認出上面的繡花都是用的銀線，暗暗感嘆莫里斯的奢侈。
莫里斯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裡面躺著一條精緻的、純白色的小魚，宛如玉石雕琢。
“只要你願意幫我，這條‘銀魚’就是你的了。”
喬爾斯仔細端詳了一下，沒想到這就是銀魚城最大的收入來源之一——銀魚香薰，但他完全聞不到香味，而且面前的這塊銀魚滿打滿算也就一根手指頭長短，看起來少得可憐。
莫里斯一見到喬爾斯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解釋道：“這種香料要在點火之後才能顯示出香氣。不要看這一塊兒好像很小，價值不下二十萬金幣，一般的公爵使用的時候也就用小刀刮一點下來，塗到其他香薰當中。”
喬爾斯這才注意到盒子裡還有一把小巧的印製的小刀，刀刃是鈍的，也只能用來刮點不堅硬的東西。
莫里斯神色有點黯然地說道：“這原本是送給城主的生日禮物，還有一週就是他的五十五歲生日了，沒想到……”
喬爾斯思量了一下，接過莫里斯手上的錦盒，說道：“好，我會盡量幫忙查清楚這件事情，不過你手下的人需要配合我。另外我最多在這裡呆三天。”
莫里斯說道：“都聽你的，我現在只想爲城主報仇。銀魚伯爵是個很好的人，你可以看看，整個波利斯公國都沒有乞丐和流浪漢。 ”
“我只來過銀魚城，波利斯公國的其他地方都沒有去過。”喬爾斯並不客氣地迴應一句。
莫里斯搖搖頭，沒有接話。
波利斯公國的福利確實很好，成年的國民即便沒有工作、沒有職位，也可以每個月到城主府領取五枚銀幣。
對於貴族和富有一點的商人來說，五枚銀幣並不算什麼，但是對於平民來說，五枚銀幣已經是一筆鉅款了。
如果放在金楓葉城，一個手藝出色的木工一個月也就十枚銀幣的收入，甚至更少。
加上波利斯公國大部分生活所需的物價都並不高昂，任何一個成年國民都可以悠閒地享受完他們的一生。
這也是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聚集在廣場看馬戲團的表演，閒漢實在是太多了。
這個時候，一個魔法師推門進來，他似乎有事報告，但雙眼盯著喬爾斯。
“喬爾斯會幫我們調查這件事情的，你有什麼話都不必迴避。”莫里斯皺著眉頭說道。
“是。馬戲團的兩頭老虎和五個團員都已經押進監獄，但在準備進行訊問的時候，五人和兩頭老虎都毒發身亡，檢查結果是他們在昨天傍晚到半夜中的毒。”
喬爾斯問道：“他們中的是什麼毒藥？”
“是夾竹桃。”
“但是我們看馬戲團表演的時候，他們沒有中毒的徵兆。”
“有人說早上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有點不太舒服，但是胡亂吃了點藥之後癥狀消失了，可能他們以爲自己只是吃錯了東西。”
“他們確實吃錯了東西。”
喬爾斯皺著眉頭，夾竹桃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常見了，雖然它有毒，但是很多地方都會用夾竹桃來作爲裝飾用的植物，也不會出現誤食的事情。
那麼殺手是想要讓這些人都去死，以免泄露了丁點蛛絲馬跡？
不對，“天堂門”的殺手完成任務後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就算他混入馬戲團的時候行動再不謹慎，留下的線索也不足以追索到他。
喬爾斯的眉頭舒展開來，說道：“不必管了，那是殺手……或者其他人在故佈疑陣。”
“故佈疑陣？”
“嗯。如果是‘天堂門’的殺手，這些人死不死都不會讓他暴露，反而是刻意去下毒的話反而有風險。既然不是爲了掩蓋蹤跡，那就是爲了故佈疑陣。”
這個時候，又是一個魔法師推門進來，驚慌失措地說道：“不好了，法師塔出事了！”
“出事了？”莫里斯“霍”地一聲站起來。
“是啊，大人，您趕緊去看看吧。”那個魔法師說完就消失在了門口，原本來報告的那個魔法師也跟著出去了，似乎打算去幫忙。
莫里斯對喬爾斯說道：“沒辦法了，我得去看看。法師塔都能出事？今天真是……”
莫里斯邊說邊邁開腿，喬爾斯忽然喝道：“等等！別動！”
莫里斯的一隻手剛搭上門把手，他回頭說道：“怎麼了？”
但他手上動作不停，輕輕拉開了會議室的門。
“噗嗤。”
刀鋒刺入血肉以及鮮血噴濺的聲音響起，莫里斯的脖子被劃開，鮮血染紅了地板和整塊門。
莫里斯無力地倒下，屍體帶著門完全拉開，門外已經是空無一人。
喬爾斯皺起眉頭，事情終於進入了一個無法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