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安穩的睡了一覺，隔日謝錦起來，大早上飯也沒吃就叫馬車到門口，把謝弈那重重的一箱書搬上去，乘著馬車直奔城北。
兩人在孫掌櫃的茶樓裡吃了一些茶點，謝錦幫著謝弈把書搬進去，一路送進了教舍，隨後又到院長那兒把這三個月的學費交了。
花了一大筆銀，謝錦充分執行了一名家長的身份，按照慣例詢問了一下謝弈的學習狀況。
讓她放心的是，好學生無論在哪兒都是好學生，院長對謝弈給予了高度的誇讚和表揚，讓謝錦這個家長都感到與有榮焉，高興之下又了一大通冠冕堂皇的話，纔不慌不忙的出了秉行書院進了太學的大門。
在北邊竹林裡遇上週錚的時候，謝錦充分感覺到了身份的落差，在門外邊她還是家長，進了這道門之後，她就又苦逼的變成了最下層的學生。
“周先生。”
周錚擺擺手，示意她跟上來，問道：“我昨日聽蕊蕊你想要瓊林夜宴的帖，今年是打算參考太舉？”
這個早晚都不是秘密，謝錦也沒瞞著，回道：“是，我是這麼打算的。”
“你的水準參考明經一類倒是可以，至於九藝那邊就少去吧。”周錚很不留情面的實話實。
謝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她對自己的九藝水平清楚的很，除了棋藝她開竅了，似乎其他的都是一竅不通，更何況參考九藝的多是大才女，她纔不會去碰這個鼻。
周錚難得的沒聽到她反駁，有些不適應，下意識的低頭看看，只見謝錦微垂著腦袋，頭髮利落的綰了起來，露出一段纖長的脖頸，臉蛋白皙略帶紅暈，眉眼柔順，她不嗆人的時候，這幅模樣真是欺世騙人的乖巧。
所幸周錚已經見識過她的真面目了，從袖中掏出一封紅帖遞給她，又道：“我記得你好像還有個弟弟，若是他還沒有寫名帖的話，我可以代寫一封。”
謝錦接過那紅帖一看，模樣分外的熟悉，和晏江昨天給她的那封一般無二，顯然也是瓊林夜宴的邀請帖。
這--
她都有一張了，不好再收了吧。
謝錦擡頭看了周錚一眼，忽又覺得人家拿都拿來了，這般退回去不要也不是個事，索性便收下了，想起他方纔的話，忙回道：“多謝先生，他夫已經給寫好了。”
周錚點了點頭，又道：“十月初一錄考在欽天監，若你對那不熟悉，可以叫蕊蕊陪你過去。”
這話的就奇怪了，謝錦對欽天監肯定不熟悉，但錄考而已，也不至於讓人陪同吧。
不過她想了想，這也是周錚的好意，便點頭應了：“好。”
周錚看了她一眼，謝錦察覺了也看回去，這會都覺得怪怪的，似乎兩個多月沒見，周錚對她友好了很多啊，難道是看在周蕊蕊的面上嗎？
今天上午是棋藝課，兩人的目的地相同，走的也是一條路，謝錦不適應這樣的安靜氣氛，沒話找話道：“先生你今年芳齡多少啊？”
這話一出，周錚臉直接黑了，只道給了她好臉，她就開始不掩本性了。
“有這麼問話的嗎？”
謝錦奇怪之下擡頭看了他的臉色，恍然反應過來，趕緊改口：“那您貴庚？”
“……”周錚悶悶的回了句：“比你大。”
當然比她大，謝錦暗自嘀咕一聲，琢磨著在古代是不是也不能問男的年紀，不過看周錚的模樣也就是二十出頭，她想了想還是問道：“先生你不用參考嗎？”
據她所知，周錚這個年紀纔是科考中最常見的，聽他的傳聞似乎也不是光靠家族的草包，應該是會考試的纔對吧。
她本是隨意問問，不想周錚聽了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感覺，斜睨了她一眼，只覺無奈：“你是不是壓根就沒了解過你先生？”
“這怎麼？”
“我三年前便已經考取了進士，進翰林編修一年，去年才調到了刑部。”
“……”謝錦這才明白過來他那個表情的意思，感情是覺得她低估他了。她伸手又摸了摸鼻，才咳了一聲，轉移話題問道：“先生你覺得進士科難考嗎？”
“尚可。”周錚道：“若你那次書藝比試上是正常發揮不是走運的話，進士科應當不是問題，不過……”
“不過？”
“據我所知，從大梁至今，並沒有女參考進士科。”
這個謝錦早就瞭解過了，進士科是科舉考試中最爲重要的一科，確實是沒有女考過。而現今在朝爲官的三位女大人也不是太舉出身，因此她若考的話，是沒有前車之鑑的。
“這個我知道，不過太舉廣納人才，沒有規定女不能考進士科吧？”
“是沒有規定。”周錚道：“不過到時你可能是獨自一人一個考場了。”
“……這個，”謝錦纔想到這麼一回事，她一個人佔一個考場，裡頭兩個監考員就盯著她一個人，真是夠刺激的啊。
這還沒完，周錚又道：“若今天太舉只你一人考進士科，試卷都要另分類單放，單獨批閱，想必上面的人都會對你印象深刻。”
“那我不是很引人注目？”謝錦皺眉，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周錚點點頭：“確實如此，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批卷的上峰是辛博士的世交好友，若你能力不算太差，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中舉。”
謝錦眉頭一扣：“難道批卷還要看人來嗎？”她想考進士一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有她自己的打算，可若真的靠人脈才能中舉的話，那她不直接被摁死在搖籃中。
“並非如此，乃是因爲你是第一個考進士科的女，未免有些不同，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批卷從始至終都是最嚴格的，不會有看人一，你儘管放心便是。”
這樣最好，不過謝錦從他的話中還是聽出了一些苗頭，因爲她是第一個要考這一科的人，也不知道批卷的人對女考這科是個什麼態度，若那人是個對女有偏見的，就很難了。
周錚這些是明裡暗裡的告訴她，最好能抽空去拜訪一下辛博士，讓辛博士幫她引薦一下批卷那人，好探探口風。
這是一件大事，謝錦第一次參加這種考試，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若非今日周錚提醒，只怕是會鬧出很多麻煩，不好她這一場考試會前功盡棄。
想到這裡，謝錦心神一凜，轉過身來面對他，鄭重的作揖：“多謝先生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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