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父親要犧牲她的感情去聯姻，終究是爲了自己的地位和榮譽。
周慧悵然而笑。
人的天性就在利己，這沒什麼好失望的。
周慧在心裡說服自己，卻覺得心頭好像有一頭猛獸駐紮，此時掙扎著就要爬出來，將面前的一切撕碎。
她深深吸了口氣。
“我有什麼好虧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說中了周父心虛的那個點，他忽然惱羞成怒的暴躁起來，沉下臉冷聲道，“我做這一切不全都是爲了周家。”
“你嫁到蕭家，周家才能維持第一家族的榮耀和地位，你究竟在不滿什麼？”
“難道你真的忍心眼睜睜看著咱們周家跌落王座一蹶不振。你要記住，咱們周家倒下去了，下面有很多家族還等著立起來，踩著我們登頂。”
“到時候你也別想有好日子過。”周父再也沒有耐心繼續說服周慧，自從徐翠那個孩子出現後，周父對周慧就少了幾分耐心，直到現在，這個趨勢更加嚴重。
周慧看的清楚，心裡徹底冰涼一片。
她揉著太陽穴靠在沙發背上，闔上眼休息片刻，才沉聲道：“可是爸爸，我不同意。”
“你說什麼？”周父沒想到說了這麼多，周慧居然還這麼死倔死倔的。
這簡直是……
周父是真生氣的。
瞪著女兒訓斥：“你這孩子，怎麼越長越不懂事。你究竟明不明白咱們周家現在的處境，別說是你，就算是阿念，也逃不了聯姻的選擇。”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實在告訴你我的決定。”
被周慧氣的徹底火冒三丈，周父終於收回了勸說的語氣，開始強硬起來。
周慧卻眉眼不動，正面反駁：“爸爸，我知道周家的處境，甚至知道，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爲你的心軟和優柔寡斷。”
“再說一遍，這件事我不同意。”
“我寧願周家跌落下去，也不想用自己的婚姻和幸福交換。”
“你，你，你真是自私。”周父氣的渾身都在哆嗦，抖著脣瞪著周慧。
“我自私？”她詫異的瞪著父親，反問。
頓了頓，見周父默認，頓時覺得心頭一陣火起。
“你說我自私，爸爸，你難道就不自私？”周慧站起身，來到周父的面前，圍著他轉了一圈，打量著周父，“當初爺爺和哪一家商量好聯姻，你要是不自私，就已經聽從爺爺的話和那位女士聯姻了。”
“你要是不自私，會和媽媽走到一起？”
“你要是不自私，徐翠懷孕那段時間，你能會對我的委屈視而不見，任由徐家人欺壓我？”
“你要是不自私，爲什麼執意要犧牲我保持家族的地位？乾脆直接把位置讓給別人不就行了？”
“就說爺爺，他要是不自私，周奶奶爲什麼能趕走我真正的奶奶？”
她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周父臉漲得通紅，窘迫又難堪。
偏偏無言以對。
周慧沉浸在往事當中，冷笑道：“爺爺自私，爸爸自私，我也自私，這樣纔算是一脈相承，爸爸有什麼好生氣的。”她毫無波瀾的冷然而笑，“後繼有人，爸爸不該感到欣慰嗎？”
“你，你……”周父徹底惱了，指著周慧結巴了半天，氣的都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周慧相信，如果爸爸還有其它孩子，肯定會直接把她的繼承權奪走。
被人當面指出來性格中的卑劣，那種難堪和無地自容，足以讓周父寧願徹底捨棄這個女兒，也要做到眼不見爲淨。
周慧收斂了臉上所有的冰冷，木然的看著周父，再次聲明：“我不會同意聯姻的。”
她剋制的說：“爸爸，你唯一的繼承人是我，將來周家的一切都屬於我。”
“我決定，不犧牲自己的感情和幸福，來維持家族搖搖欲墜的地位。”
“就算爸爸不同意，我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周慧說完，就直勾勾的盯著周父，等著他的回覆。
周父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然後身子一晃，就軟倒在沙發上。
這個不著調的熊孩子！
周慧見周父身子晃了晃，就軟倒在沙發上，嚇的立刻衝過去，又是揉太陽穴又是順氣，然後直接按鈴：“快叫醫生過來。”
看著醫生忙碌的圍著周父轉，周慧心裡也開始懊惱。
她一氣之下，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全都說了出來，真是……
太不理智了。
怪不得佛家將‘貪癡嗔慢疑’視爲五毒。
嗔怒之下，確實會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然後在理智迴歸後又開始懊悔。
以後，要剋制脾氣了。
周慧慢慢的想著，見周父的情緒的已經穩定下來。
就安靜的坐在一邊一言不發。
最後醫生合起急救箱叮囑：“周小姐，周先生的身體最忌諱生氣，請家屬儘量不要惹病人生氣。”
周慧默然點頭。
“嗯，開藥了嗎？”
“藥房在這裡。周小姐，請盯著周先生，儘量按時吃藥。保證睡眠質量，忌諱生氣，也忌諱憂心多慮，最好少操心。”
周慧想到最近周氏集團的千頭萬緒，頓時更加懊惱。
周氏變成這樣，周父心裡該有多難受。
她還在這裡火上澆油。
就算周父做的不對，認真解釋就好了，何必鬧成這樣。
等房間裡就剩下兩個人，周慧坐在周父身邊。
周父一轉身，不願意搭理這個討厭的女兒。
周慧頓了頓：“對不起。”她認真道歉。
無論因爲什麼原因，把父親氣的發病，都是大罪過。
周慧想起來也十分後怕，幸虧當是沒有氣急甩袖離去，要不然爸爸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她肯定得後悔一輩子。
說到底，還是她性格太要強太偏激了。
“當時我太生氣了，纔會這樣。爸爸原諒女兒。”
“這段時間爸爸好好養病，周氏的未來交給我。我會好好處理的。爸爸要相信爺爺的眼光，相信女兒的能力。”
“你能有什麼辦法？”周父頭朝裡，悶聲悶氣道。
周慧只覺得父親這一刻非常可愛，忍不住笑了笑：“反正辦法總比問題多。”
“總會找到解決辦法的。”
周父長長嘆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周慧說的很對，周氏的未來在她身上，他已經老了。
周父清晰的感受到身體的虛弱，頹然的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