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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得報崔可茵來時，臉白了一下，隨即紅了，接著綠了。她不是應(yīng)該成爲(wèi)一具冰冷的屍體等著收斂嗎？怎麼還活蹦亂跳跑到這兒來了呢？

清姑姑小臉煞白，低著頭縮著脖子駝著腰，像只鵪鶉似的。

太后凌厲地掃了她一眼，她的身子顫了一下。

崔可茵依然癱著一張臉，像什麼事也沒發(fā)生過似的，行禮參見畢，道：“母后在這兒住得可慣？”

外面陽光明晃晃的，太后卻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她死死瞪著崔可茵看了一息，寒聲道：“你……你是人是鬼？”

其實她真心不想問出這句話的，可沒問清楚，心裡不安，只想拔足逃到陽光下去，讓崔可茵這個“鬼魂”在陽光下魂飛魄散。

崔可茵淡淡道：“母后說的是哪裡話？”隨著話聲，上前兩步。

太后驚呼：“你不要過來！”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她跌坐在地，只跌得玉臀生疼。

容姑姑忙上前扶她，哪裡扶得起。她還不停往後縮，指著崔可茵道：“讓她走。”

崔可茵沒有表情，靜靜看她。

清姑姑卻臉色大變。在路上遇到崔可茵，她還以爲(wèi)事敗，想著天塌下來有太后頂著，現(xiàn)在照太后這意思，敢情是崔可茵死了。成了惡鬼上門索命？成爲(wèi)鬼也就罷了，還敢找上門來，這得多可怕啊。

容姑姑嘆了口氣，剛想勸慰太后，清姑姑便直直倒了下去，頭磕在地上青磚，發(fā)出“咣噹”一聲響。

太后嚇了一跳。驚叫出聲。

崔可茵道：“把她擡下去?！?

紫蘭帶人把清姑姑拖了出去。自是帶回安華宮審問了。

“你們……”楊氏出現(xiàn)在門口，一臉驚詫莫名。她不過是半天沒過來，這裡發(fā)生什麼事？

太后見她。如見救星，連聲道：“阿芳快來，快把這惡鬼趕走?！?

阿芳是楊氏的小名。

楊氏愕然，滿殿的宮人愕然。崔可茵依然沒有任何表情。眼都沒眨一下，不帶絲毫感情看著太后。更讓太后覺得可怕。

容姑姑忙把太后抱進懷裡，連聲道：“娘娘不要亂說，皇后娘娘來瞧您了?！币贿呎f著，一邊向崔可茵遞眼色。

崔可茵當(dāng)然不理她。

楊氏急步過來。問崔可茵：“母后這是怎麼了？可是撞了邪？”

難道風(fēng)鳴翠柳有不乾淨(jìng)的東西？那可得讓報國寺的和尚們來念唸經(jīng)驅(qū)驅(qū)鬼才行。

崔可茵淡淡道：“沒有。母后威逼樂樂的乳孃唐氏趁我熟睡時勒死我，沒想到乳孃正要下手，撞到紫蘭。母后以爲(wèi)我已經(jīng)死了。冤魂過來索命?！?

“……”楊氏。

容姑姑早就猜到幾成，可聽崔可茵說了原諱。還是心驚膽戰(zhàn)，一臉驚恐，望著崔可茵說不出話來。天底下有誰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還能如此淡定？

太后反手緊緊抱住容姑姑，還不忘告訴楊氏：“她死了?！?

楊氏從容姑姑懷裡把太后抱過來，輕撫她的後背，道：“母后，您好糊塗啊。”

當(dāng)年太后勒死衛(wèi)貴妃的事，楊氏多少是聽過傳言的，只是她一向不相信當(dāng)姑娘時連雞都不敢勒死的親姑姑會對一個貌美如花，正當(dāng)青春妙齡的女子下手，所以一向不許宮人們亂說。而且，動手的宮人很快自縊，也死無對證。文宗皇帝在大臣勸告下，爲(wèi)了不廢太子，引起帝國動盪，把罪過全推在那名宮人身上，滅了她滿族。

外人並不知道他自此絕足不踏進坤寧宮，也爲(wèi)此鬱郁，英年早逝。

這件事的後果，再沒有人比太后更清楚的了。可是，她爲(wèi)何還要重蹈覆轍？難道真以爲(wèi)周恆會忘了殺母之仇？楊氏滿眼求懇望向崔可茵，淚流滿面而不自知。

崔可茵在椅上坐了，淡淡道：“我們夫妻不喜殺戮，她是先帝生母，看在先帝份上，皇上與我都不會深究。但是她身邊參與此事的宮人，卻是留不得了。”

楊氏喜極而泣，道：“多謝?！?

只要留太后一命，比什麼都強。至於宮人，那打什麼緊，換一批就是了。

太后從楊氏懷裡掙扎出來，指著崔可茵道：“她是惡鬼，把她趕出去！”

“母后，弟妹好好兒的。您快別鬧了?！睏钍蠠o奈道。能不能別鬧了，把日子過下去，求個風(fēng)光大葬？

太后看了楊氏半晌，又望向容姑姑，道：“她沒死？”

容姑姑快哭了，求道：“娘娘快別這麼說了。”

“沒有?！睏钍系溃骸暗苊酶删d長，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真心不能再觸怒崔可茵了，要不然，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太后把自己玩死啊。

太后聽說崔可茵沒死，慢慢推開楊氏站起來，目不轉(zhuǎn)睛看她，容姑姑的話便沒聽到了。看了崔可茵半晌，道：“你沒死？”

崔可茵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道：“讓母后失望了。”

楊氏聽了覺得心寒，趕緊拉住太后，道：“弟妹一向孝順，母后切莫亂來?！?

再這樣下去，周恆怎麼能容她？

太后只是驚怕鬼魂，這會兒確定崔可茵是人不是鬼，一下子滿血復(fù)活了，居中坐了，睨了崔可茵一眼，道：“她怎麼沒勒死你？”

“……”楊氏。

“……”容姑姑。

“……”風(fēng)鳴翠柳衆(zhòng)宮人。

崔可茵勾了勾脣角，道：“是啊，沒勒死我。”

綠瑩覺得很怪異，難道太后還想現(xiàn)在再上一條白綾？她到底有多瘋狂啊。

太后只是死死盯著崔可茵，那眼神，看得衆(zhòng)人心驚。崔可茵很淡定和她對視，緩緩道：“好教母后得知，乳孃唐氏已死，菊花也杖斃了，風(fēng)鳴翠柳的宮人查明跟此事有關(guān)的，一概杖斃。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東西，母后還是少做的好，沒的多傷人命，有損陰德?！?

崔可茵說完，站起來就走。

她來的目的，是宣戰(zhàn)，也是示威，真正的戰(zhàn)爭纔剛剛開始呢。

太后怔了怔，再次踹了面前的幾案，她可是太后，太后啊，哪能讓人欺上門來？

崔可茵剛走到院子裡，“砰”的一聲巨響傳來，跟的人腳步都是一頓。在安華宮，哪會有人發(fā)出這樣的聲音？綠瑩低聲嘟囔：“不可理喻！”

話沒說完，前面淡定邁步的崔可茵身子軟軟倒下。

“娘娘……”綠瑩和墨玉雙雙搶上扶住。

崔可茵倒在綠瑩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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