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銳的木板猛然戳下來。
我把眼睛閉上。
隨著砰地一聲，那四碎的木屑劃傷我的臉，猶如一陣陣的針扎。
可是，那穿破頭顱的死亡並沒有出現。
我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如果說剛纔發生的事情都是一瞬間，來不及緊張，甚至有一些逞英雄。那麼在這一擊之後，反倒會後知後覺一般的有些緊張。
接著，那按住我腦袋的大手也猛地撤走。
裴大慶略顯頹廢地走開。
我看見那身影，只是握緊了拳頭，倒是沒有再攻擊。裴大慶的這個舉動，已經說明了，他確實不是那個要殺我的人。
等裴大慶做到那把還完好的椅子上時，略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小子，我若想殺你，剛纔你就死了。”
我瞪著眼睛望著他，雖然沒說話，但知道事實確實如此。
裴大慶又指著地上那具屍體說話：“這些人的實力，你也見到了。都是協會秘密培養起來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但具體有多少，我卻不知道。
我叫你離開朝陽溝，除了我大哥那一層關係，還有城隍廟那位的面子，就我自己而言也是看你是個人才。我在收鬼嬰的時候，就表達過這個意思，你應該明白。若不是考慮以上兩點，哼，憑老子的性格，見慣了人的生死，你覺得我會有多少同情心？”
我沒吭聲，而是聽他繼續往下說。
“這朝陽溝，如今要變天，你也不過是小蝦米，我勸你還是少找事。”
“變啥天？”
裴大慶冷眼掃過，說道：“說了你也插手不了。”
我仔仔細細地盯著裴大慶，這老傢伙自打我上來，就一口一個小輩、小子的叫，就連態度也跟那日知道我是城隍廟二爺的表現大相徑庭。
如果那天的唯唯諾諾不是裝的，那今天這高傲的姿態就是故意擺出來給我看的。
還說什麼變天。變得什麼天？在朝陽溝裡，誰是橫在陰陽協會頭頂上的天？
這是在給我某種暗示嗎？似乎是故意給我時間思索，那裴大慶開始默不作聲。
而我也似乎想到了什麼。兩眼迸發出一絲殺意。
“小子，這是我最後一次放你。記著，下一次，我不會饒你。走！”
我深深望了一眼裴大慶，暗忖：這一次，或許該信他。
我試著往外走，他並不阻攔。當我退到門口時，只見那裴大慶舉起碎木，插進自己的左臂，又掏出一把刀，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我正詫異，猶豫要不要去救人。
只見那裴大慶把早就準備好的手機打開，點了三下，虛弱道：“喂，120嘛，古塔街11號有人受傷——”
擦，還知道自救。
搖搖頭，我跳出陰陽協會。離開。
街道外頭，我等到救火車趕來，人被擡上了車才離開。
我給李成功打去一個電話，交代了兩句。便拉上帽子，擠過看熱鬧的人羣。
——
“喂，小初九。莫笑爺在嗎？”我接通電話。
“二老爺，大老爺走了。”小初九有些哭腔。
“走了？死了嗎？叫梅四六跟我說。”我也急了。
“不是，大老爺給你留了封信就離開朝陽溝了。”小初九解釋。
這是看自己時日不多，打算死在外頭？
“小初九，信你拿著，我這就過去。”撂下電話，我衝影子裡的祖大樂知會一聲，迅速趕去城隍廟。
叩門之後，出來的是癟著小臉的小初九。
“二老爺——”
“進去說。”
莫笑爺平時居住的那間雲房之內。婆雅、梅四六、畢五三都在。
我掃了一眼衆人的表情，婆雅有些氣憤，梅四六面色沉靜，畢五三則一臉的急切。
小初九把信遞給我就退到了一旁。
我打開信看下去。
“兄弟：
哥哥我留信如見面了。你就耐著心把信看完。切記，別生氣發火！我這一走，也不知年月了。朝陽溝你先照應。
嘿嘿，有幾件事，我解釋一下，你看了之後可別吐血。
首先，第一件事，努魯爾虎山主峰之一大黑山上那個脾氣臭的蒙面妞兒——梅四六隻管她叫夫人，其實算是我名義上的老婆，只是結婚那天我突然消失了一段時間，她就恨我要命。你上山那次，我叫梅四六故意那麼說，就是料到我那老婆會把你扔進修羅門。寫到這兒，哥哥給你陪個不是。別說，這事就得梅四六演，要是畢五三準備誰也騙不過。
呃，言歸正傳，這一次，我準備帶這妞兒出去走走，畢竟歲數大了，想透徹了。
說到這兒，我要申明一下，那個婆雅，哥可沒碰。純粹是拿嘴逗一逗。保證是頂花帶刺的大姑娘，你要看著好，可以收了。我發現，這小妞也對你有意思。別怪我沒提醒。
第二件事，關於我那個絕癥，呵呵，當然也是假的。你學會感應五行之氣，回來可是察覺我的木氣潰散，沒幾天活頭？那都是我自己鼓搗出來的，當然，你還不行。
不過，我聽初九說，你還去找韓愈那老頭求我的陽壽去了。每次想到這兒，我都忍不住捂著肚子樂，估計韓愈老爺的臉色一定難看。
第三件，韓愈殿的八十雲笈，你多翻翻，裡面的東西很好，尤其是我註釋的那些。
寫到這，你也一定猜到了，我是故意不救秦楚齊的。當然，前提是你能及時趕回來，以及秦楚齊沒有危險。但那老太婆的死就怨不得我了。我看秦楚齊那小妞聰慧，適合《鬼門十三針》，別說哥自私。不過，這小妞倒是真不錯。嘖嘖。這算是第四件。
第五，那個從狼山上跳下來的骷髏鬼——就是你嘴裡的誇。本來想在朝陽溝放肆，被我教訓了一頓，打跑了。不過，你得努力啊，要是哪天它再來，或者乾脆去找你，我可就幫不上忙了。嘿嘿，別怨我給你拉仇恨，我說你是我老大。
第六，如果你此刻剛好回來，應該已經瞭解到，陰陽協會的異動。他們開始只是小打小鬧，自打朝陽溝進來那幫子印，尼降頭師，我就瞧出他們的企圖，好在有你在裡頭胡攪麻纏，倒是間接破壞了他們的機會，嘿嘿，還有那個多事的大喇嘛。
至於他們的狗屁計劃，反正我走了，城隍廟的事你得扛起來。順便提個醒，將來麻煩不小。好好加油！我看好你。
第七件事，我知道你一直在找誰在背後害你。這人就是陰陽協會的，我知道，但我不想說。因爲你也快接近目標了，好好幹吧，自己找出來的纔有成就感。順便透個小消息給你，那個吳海的下落我也知道，嘿嘿。
第八，還是交代咱們城隍廟裡的事。哥哥我不願板身子，你也不是個安生的主。所以，那候選之人，就是小初九。這些年他跟我學了不少，差得就是一個鍛鍊的機會，你若是在朝陽溝，就帶一帶他。你若是走了，一定要把第六件事處理乾淨，這屁股上的屎，就幫忙擦一擦。
最後一件事，城隍印和自有書都留給你了，去跟梅四六要。等你離開朝陽溝時，自有書可以帶走，城隍印要留給初九。
最最後，哥正開著車，帶著妞兒，往北走——羨慕不？”
我強忍著怒火把這封信看完，然後看了眼衆人鬼，把莫笑爺這超級大坑貨的信撕了一個稀巴爛。
他孃的，莫笑爺，你給老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