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邊調戲邊觀賞沿途大明風情,走得第八天才算是走到了帝都,其中一天還下了場小雨又休息了一日。150公里,300裡地,一大隊人馬真是日行30裡,那叫一個慢,還好白芷道也不心急趕路,一路上,與林老倌、小可愛,還有她娘深入了交流,纔算搞清楚這個時代的冰山一角。
按老倌說今年是嘉靖43年深秋,嚴嵩父子倒臺,嚴嵩還鄉歸裡,正墳頭吃草。因爲道法無常,藍道行藍道長歪了幾句嘴,嘉靖覺得緣法以致,就是砍嚴世蕃,讓嚴嵩走人,受氣包,萬忍成鋼的徐階上臺,也秉承了水致柔,而利萬物,水不爭,而爭萬物的道家理念,成功上位,手下一衆高品質的馬仔,在這個明中期創造出些許光芒。
嘉靖雖然赴走嚴嵩,但還是活不過嚴嵩大師,也許金丹有了效果,在墳頭乞食的嚴嵩大師,硬生生比老道長嘉靖帝多活了一年,在郝教授看來,這就是真正的壽終正寢,與那慢長二十年專權,天下第二人身份相比,最後三年吃的苦還真算不了什麼?而且你嘉靖還死了前面去,可以開心笑了。
一種理念到現在白芷纔有些明白,當時郝教授說的意思,有時,身在局中比事不關已高高掛起,更能看得明白通透。
只要想當個好皇帝,必要學會怎麼使用貪官,這樣才最省時省力還省心。嘉靖上位之初,也是有一番作爲,年輕氣盛,得位不正,位子並不是由上而下的傳承,卻是兄終弟及,位子一不正,坐到自然就不舒服,必然要表現一二,治學、治農、治商,搞得有聲有色,只是皇帝當久了,惰性就出來了,權力穩了,能力也表現了,人生最高峰之後怎麼辦?當然是更高級層次追求,坐忘求長生,超脫凡塵外。
皇帝都免不了俗,各色人等有樣學樣,真是君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長生修道是要花精力、花時間、花錢的,搞錢能力誰家強,這個不必多說,國家這點破事,只是入定後醒來時,隨便辦上一辦就行了,但國家還是要玩得下去,時間,就要選最好的人選出來了,貪官,帝王權術最高層次,貪官文化的核心價值體現。
爲其勞,爲其思,爲其苦,生前不得好,死後名臭了。
在後世,能學得三分功力者,怕只有乾隆帝了,乾隆把和珅當豬養,所以嘉慶飽,嘉靖一樣,隨便抄了抄,抵著上國家幾年財政的用度,而且嘉靖還留一套強大的班底,張居正,少有的王朝中期能有作爲能臣,所以總結嘉靖,只能說,其才甚高,其心甚深,其眼光甚毒,知道被自己玩壞的帝國需要人來擦屁股,沒點班底怎麼行。
以嘉靖之才,如果他想改變一切,有心做個千古帝王,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嘉靖選了條更難的路走,成仙。
這就是郝教授多次提到的,王朝核心價值觀,不懂得其價值核心基本上都是“昏君”,現代的話,就是一蠢貨,壞名別人背,錢利王朝得,自己省力又省心,只有李世民這類蠢人,還講什麼清譽留後人,千古一帝的封號,死後狗屁不是。
公元歷換算嘉靖年號,白芷用上腳趾都沒有算清楚,只知道朱道長還有兩年就應該昇仙了,現在大致公元1560年前後,手機裡,應該有這類記錄,只是這種神化般的物品不敢讓小可愛看到,這東西,實在沒法解釋,不像醫療器械,多少還有個概念,都是鐵打的針頭,線紗布也不是太稀奇的東西,只是精緻程度遠遠高於這個時代而已。
車馬入城,白芷坐在尾窗好奇打量帝國的核心,失望,非常失望,衣衫襤褸的路人,面有菜色老幼,多數身材矮小、瘦弱。
兩旁老舊的房屋,全是木製結構,少有磚牆,也許比起磚石,木頭更便於搬運、成材。隨處可見的灰色布旗,木牌,一眼便知是招牌,招牌還是讓人非常直觀知道店內是做什麼營生的,也許是整個社會的文化程度不夠高,招牌上還特意畫上標誌圖案,一碗一筷,這是酒店,一車一馬這肯定是旅店,一線一布就是布行了,不一而足。
由南門入城,沒行多久,車馬就停了下來,白芷問了下小可愛,她說是到了,又解釋了一番,這是南城內,也就是所謂的外城,嘉靖32年開始修的,本想圍城一圈,最後沒錢,只修了這一處。
還有,在帝都生活,沒被赴出帝都都是萬幸,幾次都強制遷出人口,所以帝都,周邊的人口多於帝都,這些人口則主要是供應帝都生活所需。
聽到這白芷才知道,原來強拆和控制人口入城政策明朝就有了,之前還讓白芷拿出陳講官的文書,也是爲了證明有在帝都生活的權力,如果沒有這種官憑,林老倌就得花錢打點了。
下得馬車,林老倌展開笑容,很是得意的說:“白芷姑娘,你看,這就是我說的送你一套的宅子,怎麼樣?這宅子年前我還從新修整了下,磚石大瓦房,在這也算得上獨一份了。”
原來林老倌先帶白芷來是說送給她的宅子,並不是林老倌的家。
林老倌笑著說,是因爲他覺得自己拿著出手,白芷苦著臉是因爲這狗屁宅子怎麼看,怎麼像在貧民窟裡獨一棟,比起四周的房子,的確好上不少,但再看宅子四周,全是亂搭亂建的低矮破舊房子,道路兩旁污水橫流,路中連碎石鋪路都做不到,全是黃泥夯實而成,這是帝都嗎?沒比較就沒有傷害,這話太對了,白芷決絕的說:“不要。”
好不容易做了一回帝都人,又擁有自己的帝都房產,本是件高大尚的事,放後世能吹噓一百年,誰承想直接就做了貧民,這是林老倌在噁心自己呢?還是在噁心自己呢?
林老倌非常意外,這套宅子交通方便正處在交叉路口上,還是個兩進大宅,做些小生意,開家醫館再合適不過,而且這些民衆多有病者,不正是開醫館的好去處?
又爲白芷解釋一番,見白芷還是不同意,便扯出大道理,說:“如你想開醫館,是要經過太醫院的審覈,但此處不必要,只需上下打點一番,就能開起來了。”
聽到還有如此一說,白芷一個頭兩個大,原來還要去註冊牌照,貌似還有審覈自己醫療水平,現代醫學在這個時代誰聽自己的?不過白芷就算不開醫館也不會住在這,一環以外全是鄉下人,自己堅決不做鄉下人,這是一個現代人的矜持。
見也說不通,只得帶上白芷往內城行去,又過一道城門,與外城一般,只行片刻,就停了下來,白芷纔算明白,越向皇宮方向,宅子越好,如外城靠近內城面處,宅子就比之前好得更多,有了青石鋪的路面,道路兩旁磚石宅子漸多,入得城內,雖還是有些破舊的宅子,但看上去整體上少了許多,窮人和富人的區別,就此體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