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沒空再想了,樓班這一聲令下,有了峭五的首肯,衆烏恆勇士真就視南宮雲飛如無物,三五人一組,七八人一組,就近聚在一起,列出密密麻麻的陣型來。
南宮雲飛轉了兩圈,四周盡是捕虎叉舉得如刺蝟一般的人團,再也無從下手,自覺無趣,悻悻然停步,那三隻雌客也舞得精疲力盡,亦灰溜溜鑽進令中去了。
再看外圍烏恆兵,早將衆人圍了個嚴嚴實實。鬼王怒喝聲中,丹丘碧血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蕩起,陰火一閃間,兩名烏恆兵頸上中叉,嗚咽化去。南宮無賴哈哈一笑,黃泉令所揮之處,硬碰硬與一名烏恆兵接了一招,大力發處,捕虎叉一折爲二,烏恆兵肩上中令,如一捆稻草般被遠遠打飛。這是後排對劉大等人的攻擊開始了。
樓班這一著雖是令人意外,也確是令南宮雲飛這如鬼如幻的身法現形的妙法。可圍著樓班的那一羣人,卻也直接暴露出來,反倒是給了六隻手機會——像六隻手這樣的妖怪,誰能想得透他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就在南宮雲飛一停,衆烏恆勇士虎視耽耽中,六隻手如一團陰風般颳起,左一閃右一閃,直衝入烏恆兵陣中去了。
烏恆勇士恪守樓班之命,只顧聚守,一個個傻眼旁觀,竟真就沒一個人出手阻攔的。峭王微一皺眉,跨步欲上,王政一把將他拖住,峭王稍一猶豫,再無機會,六隻手已如一路煙塵般捲過,哪還能再抓得住?
沒人攔,自然是跑得比誰比快,六隻手瞬間就到了樓班那一羣人面前,分金匕上寒光一閃,照著面前的烏恆兵就刺。
這古怪匕首雖是黑沉沉的毫不起眼,但這一刺之下,所帶起的銳風,卻是令人必寒!烏恆兵幾乎是下意識般舉叉去格,耳邊一聲輕笑,舉手處腋下風聲一動,嗆的一聲,捕虎叉擊中分身,六隻手竟是借他這一出叉的瞬間,自他腋下鑽進了人叢中去!
六隻手這一鑽,人羣中頓時熱鬧起來。
一個又一個六隻手不斷現身,每一現身,必是挺著匕首就刺,嗆嗆之聲不絕,自然是捕虎叉又紛紛找上了分身,噗噗之聲,卻是自家人戳中了自家人,嘰哩咕嚕聽不懂的,想來自是烏恆兵破口大罵的鄉音了。
只要對面的烏恆兵一舉手一頓足,六隻手必能找到一個縫隙來,施出分身鑽過,留下分身,生受了衆烏恆兵的攢擊。樓班大叫鎮定,可夾著殺氣的分金匕問頸而來,誰又能鎮定得了?
外圍所有烏恆兵一齊停手,兩邊的人一起將目光投入這密密一羣人中的騷亂中去。
南宮雲飛樂道:“好傢伙,比我會鑽!”若僅以速度而言,南宮雲飛或在六隻手之上,但論到在人羣中恢恢乎遊刃有餘,那就是六隻手的獨家專利了。
劉虞忽道:“奇怪啊,看這樣子,不像是能鑽得進去的啊?”
南宮無賴奇道:“這什麼廢話這個?老六明明都鑽進去了,你還說什麼鑽不進?你哪有毛病了?動容……”這位自打認識了動容,誰一有個風吹草動的,一律懷疑爲頭腦發熱,勸其受診。
動容哪還會再上他的當?扁扁嘴不理,一邊邴原卻接口道:“伯安說的極是,這其中是有古怪,哼,想在我龍腹面前玩這些伎倆,想也不要想!”
南宮無賴好奇道:“你的意思是這幫烏恆兵在耍花樣?哈哈,有趣有趣,你看出什麼來了?快說來聽聽!”
邴原捻鬚道:“自然,自然,等我看出來了,當然會說與你聽,你急什麼急?”
說了半天,卻原來是大喘氣。南宮無賴瞪目無語,六隻手這些個主僕,沒一個是易與之輩,看來最明智之法,就是離這些個傢伙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六隻手在人羣中鑽得幾鑽,哈哈大笑,體外突地烈火狂噴經,身邊烏恆兵一齊嚇了一跳,紛紛退後。等發現這團火竟只是虛有其表,碰上去也就是溫熱而已之時,六隻手早將分金匕架到了樓班脖子上,放聲長笑道:“得!通通住手了罷!要不然就捏破你們這位小王子的卵蛋!咦?你們早都停啦……”
放眼往四周看時,除了他六隻手一個人蹦得歡,哪還有第二個動手之人?
六隻手騰出一隻手來抓抓大頭,愕然道:“這麼聽話啊?我纔剛剛說,你們就這麼乖的……那就再來一句好了,全把手裡的叉子扔了!”
只是這一次卻不再靈驗,衆烏恆兵一齊將目光投向峭王,峭王臉上忽陰忽晴,也不表態,只顧一個人扮酷,不知在想些什麼。
六隻手漸覺不妙。
看來這下子搞的擒賊擒王的把戲是要泡湯了。擒倒是擒住了,只是被擒的這個,身份雖是王子,卻遠非能掌控形勢的那個。躊躇道:“你們……你們聽不聽話?我真要捏……我呸!我真要割下去啦!”
手上微一用力,分金匕上寒光一閃,這要是一按下去,樓班人頭落地,可是鐵板釘釘的事。若說要捏破這小傢伙的卵蛋,那不過說說罷了,真要下得了這個手,六隻手也就不叫六隻手了,其實就連這一下是否真能割得下去,怕還是要打個大大疑問號的多。
眼看樓班就要身首異處,峭王臉上卻仍是死板板的一片,除卻嘴角抖了一抖,竟是毫無反應。身前王政卻喝道:“你試試看!你敢傷了我們王子一根毫毛,我們烏恆定叫你付出十倍之代價!”
六隻手不氣反笑道:“十倍?哈哈,這麼說我要割下他的頭來,你倒要割回我十個頭才肯罷休了?你奶奶的,我老六可是嚇大的!我數到三,你們真敢不扔下那些破叉子的話,我就現割給你看!一!”
嘴上說得雖是厲害,其實心中底氣不足之極,才數了個“一”字,立即就偷偷掃了峭王一眼,可這傢伙一時竟像是犯了傻似的,木頭人般這無反應,六隻手搖頭氣道:“二!”不管有沒反應,羞刀難入鞘,叫還是要叫下去的。
三五成羣的烏恆兵稍稍有了一點騷動,一個個眼巴巴地盯著峭王看,峭王仍是一動不動,只是臉色漸漸地越來越顯鐵青,可就是硬挺著不下命令。王政喝道:“你數好了,看誰敢放下武器!”這傢伙還真不是個東西,就他一個人叫得起勁。
六隻手大感無趣,無名火起,氣急敗壞道:“我可真切啦……三!”手腕一壓,就要發力!
一直冷眼旁觀的邴原忽叫道:“主公,小心借刀殺人計!”
與此同時,峭王身體明顯的震了一震,脫口叫道:“住手!”這個烏恆的現場最高指揮官還是下令了。
哈哈,還是生效了!六隻手得意道:“你終於開口啦!我還以爲你啞了呢,還不叫他們放下武器!這小娃兒長得水靈靈的,腦筋又活絡,真要掉了腦袋,豈不是太可惜了……”
絮絮叨叨還要再說下去,王政回頭怒道:“峭王!你忘了蹋王的指示了!”
蹋王!蹋頓!六隻手再說得起勁,猛聽到這個名字,大嘴一咧,再也合不上去了。蹋頓有什麼吩咐,居然會連樓班的小命都可以不要,也非得殺了自己而後快?按說自己與那個烏恆第一勇士該沒這麼大的仇吧,上次會過一會,還不是沒對自己昨樣?借刀殺人計,這意思是蹋頓其實是和樓班過不去了?
峭王將雙眼一閉,旋又睜開,王政惡盯了他兩眼,回頭又叫道:“六隻手!我烏恆男兒,不會受你訛詐!你死了這條心吧,就算再數十次,我烏恆勇士也不會屈服,今天你是死定了!一起上,殺了他們!”
長槍一揮,跨步上前,身邊烏恆兵一起端起捕虎叉,緩緩圍來,六隻手發毛道:“你們……你們瘋啦!這小子是你們的王子啊!”挾持無用,怎教他不慌?
王政獰笑道:“烏恆男兒眼中只有大王丘力居,只有勇士蹋頓,你就認命了吧!慢騰騰的幹什麼!給我殺了他!”他這再一叫,烏恆兵不敢猶豫,一齊奮勇衝上,看來這什麼王子,在他們心中,還真是沒什麼地位。
眼看著前面六隻手,後面鬼王等一羣,又要再陷苦戰,鬼王叫道:“主人你小心,有機會就跑!”他們被烏恆兵隔成兩塊,各自爲戰,一時之間,自然誰也幫不上六隻手的忙。
六隻手看著王政領著衆烏恆兵衝近,脫口叫道:“你奶奶的,你又是不烏恆人,你起什麼哄!”
一言出口,腦中嗡的一聲,亂七八糟的思路頓時清晰起來。
所謂的只有大王,只有蹋頓,看來這什麼有大王其實是假,有蹋頓纔是真的!按理說烏恆眼中,應該只有劉虞纔對,可這次竟直接將矛頭指向自己,還真是透著古怪!難怪邴原叫什麼借刀殺人之計,其實這一次烏恆兵的目標竟不是自己,是那小王子樓班纔對,自己竟是做了個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