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常樂使勁按住玉佩,不許何田田取下來:“我知道,玉佩不能隨便送人,可是,我實在是沒什麼可以送你了,你就當這是我謝你的一番心意,先收著,等我有了錢,給你買了別的東西,你再還給我,好不好?”
他說著說著,聲音裡都帶上哭腔了,眼睛裡也蒙上了一層水霧。
說到底,這只是個孩子呢,而且還是個可憐的孩子,何田田心一軟,點了點頭:“行,我先收著,回頭你封了王,拿金子銀子來換?!?
“好。”蘇常樂看著她,滿足地笑了起來,那笑容燦爛又純淨,不沾染一絲塵埃。
何田田看著,就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馬車行至天牢,停了下來。
何田田率先下車,後面跟著拎糕點的蘇常樂,一起下天牢。
天牢內,浮香四溢,直衝鼻端,其實蘇景雲很不愛濃重的香味,只因天牢內腐臭味太重,不把薰香放多點,壓不住那股味兒。
何田田聞著這香味,眼角微酸,暗自打定主意,如果皇上不同意放蘇景雲出來,她就再去跟他求求情。
下了臺階,走上鋪了厚厚氈毯的過道,即便道旁生有火盆,還是覺得有一股寒氣,自腳底下升起,直竄頭頂,在這樣潮溼陰暗的環境裡待著,風溼病是鐵定會加重了,怪不得觀言會擔心。
何田田抽了抽鼻子,揉了揉有點溼潤的眼角,推開了牢房的門。
蘇景雲緩緩站起身來,看向緊跟在她身後的蘇常樂:“這是十一弟?”
蘇常樂激動起來,猛拽何田田的袖子:“田田,你聽見沒,三哥認得我!”
蘇景雲聽見他如此親暱地叫何田田的名字,還亂扯她的袖子,臉都綠了,一記手刀飛過,眨眼間劈開了他的手,把何田田拉進了自己懷中。
蘇景雲一點沒吝嗇力氣,而且還帶上了內勁,蘇常樂捧著被劈到青紫的手,疼得只差掉眼淚了。
何田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沒作聲。不聽田田言,吃虧在眼前,叫他別喊名字,別扯袖子,偏不聽,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就蘇景雲那醋勁兒,連八竿子打不著的歐陽誠,都能趕到京畿去,又怎會由著他佔便宜。
蘇景雲目光冷冽地掃過蘇常樂的手,很有點將其砍下來的衝動。
何田田感覺到他周身氣場的變化,連忙出聲打圓場:“景雲,十一殿下是特意來看你的,他還給你帶了糕點呢!”
蘇景雲根本不聽,只看著蘇常樂,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那盒糕點,早就摔到地上了,蘇常樂眼圈泛紅:“三哥,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畢竟我十七年……”
蘇景雲哪有耐心聽他講話,雙手一拍,觀言應聲而入,向蘇常樂道了聲得罪,就要強行送他出去。
蘇常樂急了,死死扒住牢房的鐵柵欄,回頭衝蘇景雲喊:“三哥,你不願跟我敘舊,好,那我們就來講點別的!今天,就在來天牢之前,我已經奏請父皇,把田田賜予我爲妻了,父皇雖然沒有當場同意,但也沒反對!”
蘇景雲冷冰冰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一個箭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領:“你說什麼?!”
蘇常樂被他勒得喘不上氣,臉上卻在笑:“我說,我要娶田田!光明正大地娶田田!而且要父皇賜婚!”
蘇景雲額上青筋暴起,不揪他的衣領,改掐住了他的喉嚨:“你倒是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蘇常樂臉都青了,但還是沒住嘴,“父皇都說了,田田並非你的正妃,甚至不是你在冊的妃嬪,從律法上來說,她跟你毫無關係,我爲什麼不敢娶她?”
“毫無關係?”蘇景雲突然卻笑了起來,“那你倒是試試?!?
他說著,鬆開他的喉嚨,隨意揮了一拳,蘇常樂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輕飄飄地飛了出去,再重重地著地,撞得氈毯都抖了幾抖。
這出手也太重了吧?!何田田嚇壞了,趕緊衝上去,檢查蘇常樂的傷,衝蘇景雲大吼:“你瘋了?。〈蜻@麼重做什麼!他是你的親弟弟??!”
“親弟弟?你見過親弟弟,趁著哥哥被關天牢,就要強娶嫂子的?”蘇景雲冷冷地一笑,忽地臉色卻一黑,“你在護著他?!你竟爲了他,指責我?!”
“什麼呀!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你打死吧?!”何田田生怕他又發瘋,趕緊叫觀言把已經昏迷的蘇常樂送了出去。
何田田堵著門,看觀言揹著蘇常樂遠去,這才鬆了口氣。但當她轉過身來時,卻見蘇景雲已是面色鐵青,坐在椅子上,低沉不語了。
醋勁兒這麼大?蘇常樂雖然不著調,但皇帝老兒不也沒同意嗎?何田田走過去,拿手戳他的臉:“喂,醋罈子,還氣呢?”
蘇景雲一言不發,幽深的眸子,黑得深不見底。
他這副樣子,何田田有點怕,瑟縮了一下,抱住他的胳膊,仰首看他:“別這樣啊,蘇景雲?!?
蘇景雲終於擡眼看她,眸色中,有著刻意壓制的平靜:“他能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將來?!?
“什麼?”何田田沒聽明白。
蘇景雲垂下眼眸,掩住了已經有點壓制不住的情緒:“他的病已痊癒,又是皇后嫡子,遲早會封王,倘若皇上真的賜婚,你便是正正經經的十一王妃?!?
“胡說些什麼??!”何田田拍了他一下,“別說皇上還沒賜婚,就算賜了婚,我也不會嫁啊!”
蘇景雲正要接話,突然目光一凝,一把扯下她腰間的玉佩,聲音變得又利又沉,危險性十足:“這東西是哪兒來的?!你口口聲聲說不願意,身上爲何卻有他的玉佩?!”
“這是他給我的謝禮,好不好!”何田田也生氣了,“你這人到底講不講道理???並不是所有的玉佩,都是定情信物好嗎!”
蘇景雲揮手一甩,玉佩在牆上砸了個粉碎。
何田田正要罵他,他卻朝牢房門口一指,冷冷出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