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走到蘇沐身前,看也沒看餘夕一眼,只是對著蘇沐微微頷首,然後側開兩步。
顏靜涵往前兩步,走到蘇沐面前,面無表情的道:“我以爲今天也不會看到你。”
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也聽不出任何情緒,站在蘇沐身側的餘夕下意識的擰了眉。
這就是所謂的面冷心熱嗎?對自己兒子也是這樣?
蘇沐好似早已經習慣,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用只有顏靜涵和餘夕聽得到的聲音低低道:“哥給我打了電話。”
顏靜涵輕‘哦’了聲沒說話,只是看著蘇沐,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奇怪,而周圍的記者完全不放過任何機會,鏡頭相機立馬對準蘇沐和餘夕,咔嚓咔嚓咔嚓——
“蘇太太,您認識這位先生嗎?”
“蘇太太,這位先生是誰?”
“蘇太太——”
“這位先生,請問……”
“這位小姐,請問……”
顏靜涵和蘇沐卻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周圍的變化和那些接踵而至的問題一樣,就那麼互相對望著,而餘夕卻被那閃光燈閃得睜不開眼。
這種場面讓餘夕很不舒服,不知道要如何形容,那是被一羣人用一種扒衣服的看著,真心感覺好沒安全感。
餘夕被蘇沐牽住的手不由得輕輕扯了扯,暗示他自己現在的不適,想離開的心情。
蘇沐馬上讀懂餘夕的‘手語’,低聲對顏靜涵道:“媽,我們先去看哥和爸好嗎?”
“……”顏靜涵沒吭聲,只是垂眸,目光在蘇沐牽著餘夕的手上頓了一秒後轉身,朝著急癥大樓走去。
保鏢立馬將人羣擋開,而跟在顏靜涵身後的李冰潔看著蘇沐淺笑著輕輕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蘇沐抿著脣,垂下眸對李冰潔也輕點了下頭,算是迴應。
餘夕看著那個別開頭轉身快步跟上顏靜涵的女人,蹙了蹙眉,“你家的相處方式真奇怪。”
“……”蘇沐拉著她的手也快步往前走,“你家也奇怪。”
“我家哪裡奇怪了啊?”餘夕抗議,她家就她和老媽,而且老媽除了性格冷了點,一切都很正常啊。
蘇沐沒有再說話,因爲在蘇沐眼裡,餘夕的母親餘柳嬌可是比自己老媽奇怪太多了。
顏靜涵才走到急癥大樓門口,蘇奕的助理便連忙快步迎上,“夫人。”
“老爺和少爺情況怎麼樣?”顏靜涵腳步不停,邊走邊面無表情的問。
助理微微弓腰,一邊跟緊顏靜涵一邊道:“少爺胳膊被衝擊波帶起的碎片擊中,碎片現在已經取出,縫了六針。老爺被阿九及時撲倒,也只是受了輕傷,只是頭部撞擊到了地面,加上氣流的影響出現了短暫的暈厥,十分鐘前已經醒了。”
跟在後面的餘夕將助理的話聽的真切,對蘇沐低聲說了句,“你猜的果然沒錯。”
蘇沐垂眸睇了她一眼,彎了彎脣沒說話。
就在剛纔看到母親的時候,他已經猜到父親和大哥應該都沒什麼大礙,不過那畢竟是猜測,寄著好希望的猜測,這會聽到大哥的助理的話,心中那塊大石總算完全放下。
大哥也真是的,居然用這種事情嚇他!真是差點把他嚇死了!
就在蘇沐一行人走進急癥大樓後,一雙含笑的眼緩緩收回視線,格瑞恩擡手,將頭上的假髮取下隨手扔到後座,開始卸妝。
將臉上的彩妝擦乾淨之後,格瑞恩轉身,從後座拎起一隻銀色金屬材質的化妝鏡放在膝蓋,然後打開。
箱子打開有兩層,最上面一層是彩妝,下面一層是九個小格子,最顯眼摸過餘放在右下角的牙套,分上排和下排,逼真異常。
格瑞恩扯掉手上的白色針織手套,指尖在那兩牙套上空盤旋了兩秒,隨即拿起上排的牙套,另一手調整了下箱子內蓋的鏡面,張口帶上。
隨後,他又從牙套旁邊的小格中取出一隻透明的小盒子打開,拿起放在裡面的兩片固態軟性物質貼在下牙牀牙根下的位置,瞬間,他那消瘦的臉頰立馬變得圓潤起來,薄而小的菱脣因爲牙套和那軟性物質後變大了。
左右側頭看了看,格瑞恩眼底閃過滿意之色,隨後擡手摘掉鼻樑上的眼鏡,換上一副深藍色粗邊框的板材鏡架眼鏡,將銀色的化妝盒合上,轉身放到後座。
做完這一切,格瑞恩這才傾身,脫下身上穿著的深藍色大衣,伸手從副駕拿起放在作爲上的咖啡色毛衣和黑色羽絨服穿上,最後是帶上毛線帽,將帽子下包住耳朵。
擡頭,格瑞恩看向後視鏡,發動車子,直接將車開到蘇沐的車子旁停了下來。
打開車門下了車,格瑞恩從後視鏡上取下掛在上面的《都市快報》工作證以及相機打開車門下了車。
懶懶的掃了一眼依舊混亂的大門口,格瑞恩將工作證以及相機往脖頸上一掛,手插進黑色羽絨服的衣袋,掏出一塊一寸見方的不知名黑色物體,然後繞到蘇沐車尾,微微彎腰,不著痕跡的將物體貼在了排氣管上。
當格瑞恩信步朝著急癥大樓門前走去的時候,從餘夕和蘇沐進入急癥大樓不過五分鐘。
然而此刻,蘇沐並未見到蘇世新,而是站在緊緊握住餘夕的站在蘇世新的病房外。
原因很簡單,顏靜涵在推開病房門的時候說了一句話,只準蘇沐一個人進去。
這話明顯的是在告訴蘇沐,要進只能他一人,餘夕只能站在外面等。
顏靜涵話纔出口的那一刻,餘夕是有一種自尊被人狠狠塌了一腳的感覺,可是……那僅僅只是一瞬,就在她低著頭要抽回自己的手的時候,卻發現蘇沐將自己的手握的死緊,她越是想抽回,他握得越緊。
餘夕忍不住擡頭看向蘇沐,卻見他看著半開的病房門一動不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跟在顏靜涵進去的李冰潔則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微微蹙起,卻依舊轉頭跟上顏靜涵的腳步。
李冰潔那一眼,淡淡的疑惑,淡淡的不解,不似顏靜涵的尖銳,但對餘夕來說,卻比顏靜涵的冰冷犀利更具備殺傷力,那種拖油瓶的感覺再度從心底升起。
然而,考驗餘夕的還不止這一些,就在餘夕忍不住想出聲叫蘇沐放手的時候,蘇奕拉開門從病房門走了出來。
這是餘夕第一次見到這個多次給蘇沐打電話的大哥,不過現在他看起來有些狼狽。
雖然身上的病號服很乾淨,臉也擦得很乾淨,可是頭髮卻十分凌亂,還能上面沾了不少塵末,而且模樣也和蘇沐長得差距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