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洛心一咬牙，恨恨道：“爸，您說這話我可也沒法聽了。這法子不也現成的麼！這古家人自然不能往戒毒所送，要想戒了，您叫何月圓來，事情自然水到渠成，說到底不就是爲了洛風搶了何月圓那點事嗎？可洛風不肯，我們能有什麼法子？”
古老夫人正巧從樓上下來，聽見這話，臉色一變，冷聲道：“我古家的男人，離了個女人還成不了事了？”
古洛心不屑的冷嗤，“媽，您這話說得也不圓滿，思明畢竟不是您的親孫子，確實犯不著祭上您的親兒媳婦。”
古鐸柺杖擊地的聲音，狠狠一頓。古洛心識相的閉上嘴，身子往後縮了縮，整個人隱在李明賢之後，嘴角還帶著一絲要去沒去的快意。
古洛風，古思明，所謂的古家正統傳人，也會有今天？
“捨不得什麼？”古洛風的聲音驟然響起，說話之間，人已經提著一個檔案袋站在了門口。
古洛心自知理虧，連忙去扯李明賢的衣服，奈何李明賢把柄還落在古洛風手裡，此時自然不會平白給自己招惹麻煩，起身藉著處理傷口的由頭，去了洗手間。
古老夫人見古洛風來了，也跟著下了樓，吩咐傭人去準備古洛風的茶點，自己則坐在古鐸身邊，側著臉不看古洛風。
去了一身黑色毛呢風衣，古洛風裡頭依舊是西裝革履，半分不差，愈發襯得人俊朗挺拔，清貴迷人。奈何那張俊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有一雙眼睛分外犀利，沒到茶幾跟前，已經把在坐的衆人看了個遍。
“啪嗒”一聲輕響，古洛風手裡的檔案袋落定在茶幾上，正在古鐸的視線範圍內，人則半靠著三姐古洛蕊坐定，交疊起長腿，道：“我託人查了些資料。這陣子他流連這些風月場所，風流無度，這麼奢靡的日子也過完了，染上了毒，倒有人能把事情扯到何月圓身上。”
說著，嗤笑了一聲，把資料往古鐸面前一推，“我託朋友找了戒毒中心，可以把他秘密送去，外界不會有人知道。但所謂讓出何月圓這件事情，庶難從命。”
古老夫人被古洛風說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嘴脣哆嗦，恨鐵不成鋼的瞪著面前的兒子，慣常柔和的目光裡，隱約有水漬。
古洛風沒有躲的意思。
他自然知道母親是有些手段的，否則古家的內宅，即便是有幾個姐夫成天算計，也不能保持表面安寧。
這讓他想起前天下午的事情來。
知道古思明染上毒品後，古老夫人在地下車庫攔截他，開門見山就一個要求，“洛風，把何月圓還給古思明。”
古洛風揚眉，對於母親的要求還覺得驚訝，“讓？媽，你這個字，用的不大妥當。”
想著何月圓還在上頭等他，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讓她在大廳裡頭多呆一會。
她的腰剛好些，不能受涼。
古老夫人異常急切，利落的奪過他的手機關機，又熟門熟路的在他口袋裡摸出另一部手機，同樣按了關機。
“思明因爲你跟何月圓的事情染上了毒品，你今天宣佈何月圓的婚訊，就有媒體跟蹤著他，要不是我攔著，只怕明天古家就要掛上醜聞頭條了！”古老夫人難得嚴厲，步步緊逼。
“她進了門，古家以後就別想安寧。不，何止是古家，連戴家都別想安寧！你說！上回阿凱送走羅家媳婦的事，她是不是也跟著摻和了一腳？這樣小門戶的女人，倒知道給自己找船！”
古洛風怔住，“古思明吸毒？”
“還不都是你害的！”古老夫人恨鐵不成鋼道。
古洛風揉著額頭，飛快的理清楚了思緒，道：“媽，這事情裡頭肯定有蹊蹺，他身邊一直有我的人，可我這裡都沒收到消息，怕是被人暗算了，你先回家。”
古老夫人哪裡肯放人，一把揪著古洛風的衣服，“不管是不是被暗算了！把她還給古思明是最好的選擇！古思明不過是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毀了也就毀了，前頭有個幽茵我還擔心，換成何月圓我就安心了。你可不能落人詬病。我告訴你，你們之間的婚姻，我是不會承認的。”
“媽，我以爲我結婚，只是通知你一聲而已，不是跟你商量。”古洛風揚眉，一字一句的跟母親重複自己的意思，“還有，我在古氏的地位並不需要女人來保護，你安享晚年就好，不要再動其他的心思！”
古老夫人惱的滿臉通紅，卻如何也擋不住古洛風離開的腳步，那種感覺，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要把自己往火坑裡丟的感覺，讓古老夫人心急如焚，恨不能以身相替，急急道：“你以爲你這個位置是怎麼來的！洛風！你別逼我！”
“何月圓……何月圓……”古思明靠著屋子裡冰冷的牆壁，屈著腿，雙目無神的瞪著屋裡的天花板。
剪的錯落有致的碎髮，結成一縷一縷的搭在頭上，白襯衫也只是凌亂的裹在身上，釦子已經全部掉了，露出裡頭蒼白精瘦的胸膛，勉強從裡頭依稀的起伏，能看出來他還活著。
身上又痛又癢，痛癢到了極點，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像是從血液裡貫穿的痛。
此時一片空茫的腦海裡，影影憧憧只能瞧見一個嬌俏可人的身影，不是他新近一直流連的關心越，而是婚禮上含淚死死盯著他，卻倔強不肯低頭的何月圓。
當時他在幹什麼？
對了，在笑，脣齒無情，一字一句說出來都像是要從她身上剜出一塊肉來。
也只有笑，才能掩飾他當時的心虛。
因爲即便顏面盡失，她也沒有讓眼淚掉下來，甚至堅持到了親朋好友都散盡，極力去維持何家最後的一點顏面。
或許，他當時就是喜歡她的。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古洛風搶走了何月圓，他不會再回頭去吃這根回頭草。
“古思明？”面前有陰影籠罩，一隻冰冷的手在他臉上輕輕拍打，聲音熟悉。
古思明漸漸恢復神智，掙了掙被捆的死緊的手腕，剛因爲放鬆而漸漸癒合的傷口瞬間掙開，鮮血淋漓。
他勉強借著疼痛換回幾分清明，看清楚面前的人帶笑的臉，他永遠都精神奕奕，一絲不茍，彷彿天神一樣無懈可擊。
古思明覺得有些委屈，乾涸的眼角溼潤的厲害，末了狠狠砸下一顆眼淚。
“小叔……”
古洛風靠著牀坐定，清清冷冷的看著狼狽不堪的古思明，“難受？”
古思明點頭。
他笑出聲來：“能有多難受，至少你還活著。”
而他和何月圓的孩子，不過剛在她肚子裡落定紮根，就沒了。
古思明像是明白了什麼，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兩下，困獸一樣用力的掙扎著，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就要往古洛風身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