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軒“恩”了一聲，旋即又飛快擡頭，疑惑的看著何月圓空洞無神的眼，“誰？”
何月圓抿脣，攥在身側的手愈發收緊，瑟瑟發抖。
心裡像是被掏了個大洞，呼呼的漏風。
痛到無以復加。
李曼青回來之後，他們之間的婚約，也該就此結束了吧。
畢竟，那是他曾經深愛的人啊。
那，爸爸怎麼辦？
“他對你……不好嗎？”林逸軒斟酌著用詞，問的很小心，稍稍一頓，又道：“月圓，如果他對你不好，我的懷抱隨時爲你打開。我曾經不喜歡我什麼，我都可以改，我們和好好不好？”
何月圓抿著脣，一瞬不瞬的盯著林逸軒，半晌才道：“那，你能和我結一次婚嗎？”
死者已矣，爸爸只是希望她有個歸宿，能夠保護何家，保護媽媽，她希望能滿足他最後這一次。
於這樣而言，古洛風和林逸軒，就沒什麼區別了。
她記得沒錯的話，他說過，他還喜歡她的。可話說完，何月圓卻覺得自己的自尊，清清楚楚的被擺在了地上，無人能救了。
她在做什麼？
林逸軒握著何月圓腳踝的是偶一頓，感覺的車身狠狠一擺，何月圓被慣性摔的往他身上撲過來，他下意識伸手接住，扶好，看了一眼前頭開車的周覓，才怔怔道：“你說什麼？”
結婚。
這個他從回國之後，就心心惦記，恨不得早日實現的願望，現在在何月圓嘴裡說出來，他該欣喜若狂？奮不顧身？
他恨不得馬上就答應！
可只是那麼一瞬，林逸軒狠狠的甩甩頭，避開了何月圓的話頭，扳過她的肩膀，想要看清楚她的表情。
不過一個回身的功夫，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面。
往日裡神采奕奕，笑容甜美的笑臉，此時蒼白一片，下脣被咬破了，脣角還有絲絲縷縷殷紅的血。
憔悴，不安，絕望，都寫在她臉上。
還有，他在夢裡無限嚮往的純淨大眼，此時都是傷痛和決絕。明晃晃的，晃的他心疼又惱怒。
她不愛他。
所謂的“結一次婚”，大概也是被逼無奈。
“爲什麼？”林逸軒勉強找回理智，輕聲問。
“林逸軒，很抱歉，我需要一個丈夫。”何月圓一字一句說的艱難，“我只有媽媽了，不想讓她不安。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何氏的股份讓出一部分給你，等我媽媽走後，我們就離婚。”
離婚。
林逸軒心裡蓬勃的熱情，瞬間熄滅，腦海裡瞬間就一片清明，伸手從把手邊上的紙巾盒裡，抽了一張紙巾，伸手就要幫何月圓擦眼淚。
何月圓本能的一個側臉，避開了。又覺得自己似乎反應過激，伸手扯了紙巾，飛快的把眼角的淚水清理乾淨。
林逸軒攥在心裡的小火苗，瞬間就失控了，用力扣住何月圓的肩膀，重新扳過來，“好，我答應。”
已經追尋那麼久，明明知道不可能傾心相愛，但機會只有這一次，他怎麼敢錯過。
何月圓一怔，不妨林逸軒話音一落，一個傾身就壓了上來，驚的她連連後退，伸手抵在他的胸口，“林逸軒你放開？”
林逸軒眼底泛紅，菸灰色的西裝森森的泛著冷光，壓不住的酸澀一股股的往外冒，“你不是要我和你結一次婚嗎？我答應！我回國後唯一的目的，就是娶你。現在，我就可以跟你去領證。但是，你總要有些讓我娶你的誠意，你總得讓我相信，你從古洛風的懷抱裡掙脫出來，是爲了嫁給我，不是嗎？我的未婚妻？”
何月圓微微擡頭，看見林逸軒泛著血絲的眼睛裡，是她驚駭絕望的臉。
這個她曾經深愛到不能自拔的人，似乎是變了。
變得更有侵略性，不浮躁，不浮誇。揭去了斯文有禮的僞裝，看起來更舒服一些。
改變這些的人，顯然不是她何月圓。
他的身上，有其他女人的痕跡了。
可她在幹什麼？
利用他？
何月圓撐著林逸軒的衣襟的手，又用力了些，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把林逸軒推到了一邊，攥著衣領往後蹭了蹭身體，慌亂解釋道：“不要，我不是這個意思。”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解釋她爲了一張讓父母安心的結婚證答應他的追求嗎？
“對不起，你放我下車吧！”何月圓無力的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是，神色清明，死死的攥著後座的安全帶扣。
林逸軒被她防備的動作刺的心肝發疼，周身的力氣都卸去，動了動被扭到的手腕，坐直，嗤笑出聲：“沒關係，我本來也沒準備要你真的答應我。你不會嫁給我，我也怕娶一個一輩子都捂不熱的女人回家。這些，我早就知道。”
何月圓攥著手，許久才道：“對不起！”
林逸軒莞爾，“上次你在醫院，說我們之間兩清了。這回，纔是真的兩清了。月圓，我想，我已經放下你了。是我該謝謝你。”
何月圓看著林逸軒的側臉，明白了。
莫名顛簸的車子，總算歸於平靜，林逸軒送何月圓去城東的市二院，車停穩後，林逸軒下車，伸手要抱何月圓進去。
何月圓很堅決的搖頭，“不用這樣的，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麻煩你的秘書，去附近的店裡幫我隨意買一雙棉鞋？我穿35號的。”
周覓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林逸軒，不確定這是不是他用來靠近何月圓的藉口。
林逸軒皺眉，有些無奈，“月圓，我只是抱你去診室。”
剛纔還近在咫尺，轉眼之間又遠在天涯。
林逸軒幾乎要後悔自己這麼衝動的表白了。
如果不是說了那番話，他或許會是何月圓走投無路時候一個很好的傾聽者，至少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但是現在，她顯然是在刻意迴避和他的任何接觸，再見之後，只怕連朋友都不會是了。
“林逸軒？”何月圓不確定的叫了他一聲。
剛纔的尷尬即便是被巧妙的化去，氣氛依舊是尷尬的。何月圓不希望再給林逸軒造成什麼誤會，更不想自己有嘴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