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餘弦離開的空當，何月圓問樂怡，“你是不是也覺得，和古氏合作是我最大的贏面？”
樂怡不置可否。
不管是不是，這都不是何端陽初衷。她不忍心幫助何端陽，把何月圓推入別人的懷抱。
何月圓把合約重新從抽屜裡拿出來，樂怡纔開口道：“何總，對不起，我瞞著你把福東那塊地的招標計劃重新發了出去。”
何月圓一怔，側頭很認真的看著樂怡。
樂怡連忙擺手道：“你別擔心，這次絕對沒有何總參與，我現在根本聯繫不到他，他也不會知道我們面臨的是什麼樣的困境。”
何月圓暗笑自己草木皆兵，隨手合上資料，有些無奈，“我知道你想幫我。但你發了通告，不是等於告訴他仁珂現在面臨的困境嗎？我記得福東那塊地的成交價很高，投資人撤資，便成了信譽問題。如果沒有公司向我們伸出橄欖枝，那就等於是宣告仁珂破產。”
樂怡把手裡的一份資料放在何月圓的辦公桌上，“萬幸的是有一家，是新晉的明氏，也算是下半年殺出來的一匹黑馬，和林氏這樣的公司匹敵，是完全不成問題的。”說著，把資料攤開，指著材料中一個顯眼的名字，“法人叫李斯羽，米國華裔。這家新建立的公司，內部資料更新的不夠及時，那個神秘的執行總裁還沒有露過臉。不過，我接到資料之前，對方來過電話，如果您有意合作的話，下午三點，他有時間。”
何月圓抿脣。
李斯羽，很陌生的名字，不是她和古洛風相處的這段時間認識的任何人之一。
古氏和明氏之間，她必須要選擇一個。
二選一，也是選擇題啊。
何月圓想了想，堅定道：“我下午去明氏見他。”
樂怡瞭然，擱下資料下去了。
……
明氏。
何月圓坐在會議桌前，額前的長髮耷拉了一些下來，遮住了她黑沉的眉眼。
正三點，會議室門口傳來此起彼伏的問好聲：“總裁好。”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隔著會議室厚重的玻璃門，層層傳入何月圓耳朵裡，“準備兩杯咖啡，謝謝。”
有人應聲，然後會議室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四目相對。
進門的人隨手把資料夾擱在會議桌上，正了正身上的阿瑪尼灰色西裝，眉目清冷，出口的話帶著高傲，“何總，好久不見。”
何月圓站起身，幾乎要後悔走這一趟了，“明氏的負責人，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爲什麼是古思明？
何月圓如今也算是見識過風浪的主，不過是稍稍怔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過來。
爲什麼那麼多企業避之不及的仁珂，獨獨明氏敢合作了，原來是古家的小少爺。
古思明看起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原本身上還有些任性的傲氣，衝動，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卻把這一切都收了起來，投射在臉上的陰影裡，你想看清楚，你就得走得更近，你走的近了，會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總之，有些陰沉，有些可怕。
“怎麼？我看起來很像一直都受人擺佈的棋子嗎？”古思明拉了張椅子坐下，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盒煙來，抽了一根，很快點燃，把自己的表情都埋在氤煙的煙霧裡，微微瞇著眼睛，“我還得感謝你們讓我摔倒，至少我知道我不是古家那個任性妄爲的小少爺了。我現在擁有的這一切，都是你們賜予。何月圓，我挺想報答你的。”
隔著裊裊上升的眼圈看著何月圓，朦朧但又真實，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職業裝亭亭站著，外頭披著的羽絨服隨意的擱在一邊。
還好，這一次不是在夢裡。
古思明有些慶幸自己足夠努力，還能在他們的夾縫中，有和她單獨談判的資本。
“抱歉，我想我應該是走錯了地方了。”何月圓想也不想，拉過外套就要離開，沒走兩步，又忽然回頭，“我需要糾正你一下，你摔倒，是因爲你曾經想讓別人摔倒，不過是一不小心絆著了自己。我以爲你死裡逃生，起碼還能明白這世界的是非，顯然，是我高看你了。”
和古思明合作，跟和古氏合作並沒有什麼區別。
她從古思明這場劫難裡逃出來才遇見的古洛風，永遠都不會蠢到再跳回去。更何況，他簡介的害死了她的孩子。
她以爲，他或許是需要她的原諒，現在看來，真是她想的太多了。
兩人幾乎要擦肩而過的時候，古思明坐著的椅子忽然猛地往後一靠，隔著窄窄過道，伸手撐著牆壁，支撐著幾乎要倒下去的椅子，整個人橫亙在何月圓面前，後腦靠著椅背，鳳眼帶了三分懊惱，七分不甘，冷聲道：“那個人回來了，你的地位在古洛風那裡，也走到了盡頭。他不會娶你的，古氏這座靠山，你是靠不到了。當然了，除非你願意把自己變成一個介入別人婚姻的小三或者情婦。你知道他這兩天在做什麼？陪著誰麼？”
說這話，就從西裝的內襯口袋裡，掏出一沓照片，隨手往桌上一丟。
照片順著光滑的桌面劃開，露出相框限定的兩個人。
各種場合的，穿著一身黑白搭配套裝的女人，或站或坐，姿態妖嬈。她的身邊，是凝神細思抑或勾脣笑著的古洛風。
隔著一個次元的距離，她就能想象到古洛風表情下潛藏的情緒。
她知道，這樣的場面遲早都會出現在她面前。
以爲放棄之後能減少傷痛，卻不想看見時卻依舊像是鋼針戳在心尖尖上，疼的她整個人都在發抽。
他現在是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了嗎？
那爲什麼，不肯解除婚約呢？
何月圓後退一步，覺得眼角漲的厲害，連忙轉移了目光，嗤笑道：“古思明，跟蹤別人，涉入別人的隱私，未免有些不道德吧？再說，他不娶我又怎麼樣？於你而言，最多是我做不成你的小嬸嬸而已。”
小嬸嬸？
她從前，明明是他的未婚妻。
即便是他不要了，又爲什麼非要拱手讓給古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