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zhòng)人順著崑崙頂?shù)拿艿劳耸氐搅颂旖纾谀茄e,數(shù)以萬計的天兵把守著,自然不會輕易的被攻破,只是可惜,崑崙頂最終還是落入了魔族的手中。
安之大致的猜到了華裳回到崑崙頂?shù)哪康模且运男难e也暗暗下定了決心,趁著衆(zhòng)人都在忙著收拾物品的時候,她便一個人悄悄的來到了南天門。
重兵把守,想要進來談何容易,想要出去亦是難上加難。
只是安之不知道,她原本的悄然而行卻忽然被打破,而那個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身影,竟是好些日子沒有見到的腓腓。
腓腓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沉重,只是忽然出現(xiàn)在安之的面前之後,便就開始了漫長的沉默。
它不說話,只是淡淡的看著她,白色的長尾如今沒有高高的揚起,反而正聳拉著垂落在地上。
她自知這些日子著實冷落了他,可現(xiàn)下,她實在不願在將無辜的人捲入這場是非,石人族的例子已經(jīng)擺在前頭,她不要這個朝夕陪伴了她近千年的好朋友也跟著受到傷害。
因爲儘管她深愛著華裳,卻不能保證,他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讓她傷心難過的事情。
可眼下,腓腓擋在身前,若是後退,便只能放棄自己的計劃,可若要向前,就必須要說服它。
緩緩的嘆了口氣,低垂下眸子,終是輕聲的開了口,“你……回去吧。”
它聞此,搖了搖頭,原本可愛的模樣如今看上去竟然變得些許老成,安之這纔想起,這隻神獸已經(jīng)活了太久太久,有什麼事情是它沒有見過的呢?
是啊,因爲它小巧可愛的外表,她幾乎忘了它萬事知的能力,只是有時候它不願多說,她便當真以爲它是一隻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小傢伙。
“那你要如何,你知道我不可能帶你去。”
“不,我要跟你去。”它說,語氣堅定異常,似乎根本沒有考慮安之的想法一般,繼續(xù)說道,“南天門出不去的,或者說你一有動作便會被發(fā)現(xiàn),他們即便不敢攔你,回去報告給你的哥哥們,他們也會很快的追上來。”
安之皺眉,她的確還沒有想好要如何下去,可現(xiàn)在容不得她等,即便硬闖,也要快速的走出去。
“所以,你必須要帶著我,因爲現(xiàn)在只有我能幫你離開。”
“我也可以找別人!”安之勾起嘴角,無奈的一笑,“遊絲,詩槐,或者小夏,哪怕是向真和癡靈,如果我去求他們,他們也一定會……”
“不會!你想都別想!”它打斷她,說的狠絕果斷,面上又重新露出了往日的鄙夷之色,“他們不會同意你去送死。”
安之一愣,苦笑,“那你同意?”
“不。”它搖頭,“我不同意,可是我比他們更清楚一點,那就是,你要做的事情是誰也阻止不了的,所以……”
“所以你要和我去?”安之挑挑眉,想了想?yún)s似乎是有些贊同腓腓的說法,可到底還是有些擔憂,有些躊躇。
“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我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我有辦法逃走,我是神獸,我的能力是無限的,他即便是要傷害你,也會考慮權衡,不會要我的性命。”
安之想了想,咬脣輕嘆,點頭道,“我答應你,可你也要答應我,一切要聽我的指揮。”
“好!”腓腓點頭,面上終於恢復了往日裡的神色,飛揚跋扈的看著安之,叫囂道,“早答應我不就好了!墨跡這麼久!快跟我走!”
“去哪裡?”她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可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跟著腓腓往後走去,這是信任,若不是因爲如此,她也不會這般輕易的跟上前去。
腓腓帶著安之又重新的饒了回去,繞過巡視的天兵,走了良久才停了下來。
放眼看去,這片地方安之未曾到過,可在不遠處的前方卻像是一個祭祀臺的模樣,腓腓看著那裡,神情些許的莊重,頭也不回的解釋道,“這裡,是誅仙臺。”
“誅仙臺?”安之一愣,趕忙再次擡頭打量,空地的四周擺放著巨大的石刻雕像,雕像擺成的道路前方便是一個天臺,天臺的邊緣毫無屏障,似乎只要稍稍不注意,便會從那裡掉下去一般。
安之走上前,越過那些形色各異的石刻雕像,走上那片巨大的天臺,看著旁邊石頭上刻著的三個血紅的大字,“誅仙臺”。
心中一陣肅穆,安之忽然感到一絲的悲涼涌上心間,原本就不算明朗的心情變得更加陰鬱。
她回頭,看向站在臺下一動不動的腓腓,不解的問道,“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腓腓擡頭,似是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三兩步便跳到了安之的身邊,道,“我們要從這裡下去。”
“你瘋了?”安之大驚,“這裡是誅仙臺,跳下去我們會死的!”
“不會,只要你控制好雲(yún)彩,聽我的指揮,我們就能安然離開。”
“不冒險麼?”
“有點,可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安之點點頭,神情凝重的看了看四周,喚出了囊子裡的雲(yún)彩。回到四梵天之後,雲(yún)彩就被重新的修葺過了,如今已然增強了不少。
想到第一次帶著遊絲飛上崑崙頂?shù)臅r候,安之便不自覺的勾了勾嘴角,從最開始,她獨自而行,到後來的結伴,到如今,他們卻要靠著雲(yún)彩,避過誅仙臺下的那些天火。
其實算起來,這千年過來,似乎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成長,她的雲(yún)彩也好,腓腓也好,甚至遊絲他們也罷,每個人都變了。
或多或少的,都已經(jīng)不似當初了。
一人一獸準備妥當,便開始了這一場命運的旅行,沒有過多的猶豫,安之相信雲(yún)彩,亦相信腓腓。
它似乎對誅仙臺萬分熟悉,所以在飛下去之後,便就開始了急促的指揮。
那方天火雖然不至於將安之燒死,可影響卻也萬分巨大,灼熱的氣息隨著距離的接近撲撒而來,讓安之和腓腓都是萬分難過。
可再苦再痛的事情都經(jīng)歷過了,這小小的誅仙臺,又怎麼能奈何的了她呢。
在天火的上方盤旋了良久之後,腓腓才找到了一方不算寬敞的出口,一人一獸對視一眼,便緊緊的相貼,一衝而下。
儘管如此小心謹慎,天火卻依然灼傷了安之和腓腓的周身,而一直保護著兩人的雲(yún)彩,也受到了極大的損傷,勉勉強強的支撐著一人一獸到達地面,便就忽然軟綿綿的散落在了地上,再無生氣。
安之放下腓腓,用了些許的草藥給它包紮了傷口,卻終究是顧不上自己的,便又萬分小心的將雲(yún)彩裝回了袋子裡。
她有些想哭,看著那面目全非的白色雲(yún)朵,心中一陣的茫然,爲了華裳,她放棄了四梵天尊貴無憂的生活,爲了華裳,葬送了整個石人一族,現(xiàn)下,她的寶貝雲(yún)彩,也損傷的太過嚴重,她不知道四哥還能不能把雲(yún)彩還原,可這一刻,她依然萬分心疼。
她不知道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要爲了華裳再放棄多少,甚至再犧牲多少,所以她越發(fā)的茫然了,越發(fā)的不知所措了。
她忽然有些明白當初天帝爲何要封印他的魔力和記憶,因爲一旦他重新獲取力量,那份仇恨,將能燃燒整個四海八荒。
微微的嘆了口氣,儘管如此,可她到底還是不願放棄的,雖然內疚,雖然難過,可她的心卻依然堅定。
和腓腓休息了片刻,一人一獸便繼續(xù)上了路,安之不會騰雲(yún),腓腓亦是不能,雲(yún)彩已經(jīng)不能再用了,他們也只得步行而去。
好在目的地的距離已然不算遠,不然在這偌大的世界裡,要徒步去到達一個地方,實在是難上加難。
安之和腓腓就這麼一步一個腳印走了三天,纔在傍晚時分達到了已經(jīng)闊別了千年的地方。
依舊熟悉的赤水岸,如今的水依然清澈,岸邊不遠處的那一顆巨大的三株樹也似乎還是原來的模樣。
只是,物是人非,如今的三株樹再不是過往那般孤立的立在一處,反而是變成了人人祭拜的神樹。
路上遇到的一些凡人告訴安之,三株樹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jīng)被這般作用了,大抵是厭火國的哪一位老祖宗設置的規(guī)矩,也是自那時候起,來這裡偷盜珍珠葉的人少了又少,到如今,已然變成了由百姓祭拜,百姓守護的神聖之地了。
聞此,安之和腓腓便互看一眼,眼中皆是笑意迥然,望著這片繁榮的場景,安之忽然想起了紹生,他曾說過,他畢生追求的夢想便是如此。
欣慰的笑了笑,感嘆他最終還是完成了心願,便也稍稍的放下了心。
遠遠的望著被人們圍繞著的三株樹,心下感嘆,如今,怕是你也不會寂寞了吧!
只是,眼光微轉,卻忽然瞥見了在距離三株樹不遠處的一座墓碑,然而在看清那碑上的文字後,安之竟然不由自主的震了一震。
忠骨之師,這座碑的墓誌銘。
越過人羣走到那墓碑前,她有些顫抖的擡起手摸了摸那被歲月侵蝕了太久的文字,一個熟悉的名字就這麼印在了她的眸中,揮之不去。
紹生,原來,你已經(jīng)化作了一培黃土,長眠於此。
是啊,她怎麼忘了!紹生是人,他的生命不過寥寥百年,而她,早已習慣了那漫長的歲月,又怎麼會想起人間的這一場姻緣?
她怎麼就還會以爲,來到這裡還能再見到這個男人,可……這千年來肆意悠閒的安之怎麼會知道,地上的百年,早已經(jīng)過去了不知道有多少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