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確和他們兩個都開了個玩笑。並且準確的來說,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那晚,女孩追了六年的男孩,終於答應了和自己在一起。
她以爲以後的生活,每天都充斥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她以爲她美好的一切纔剛開始,可是一瞬間,就如墜崖般跌入了谷底。
沒有人知道,葉眉被拉上了那輛麪包車後,遭受了何等的罪惡後的心情。四五個男人輪番對她施加罪行,她的耳邊盡是那些惡魔的狂笑,那是來自地底的,讓人絕望的聲音。
那些人對她施暴之後,並沒有直接將他丟棄,而是將她賣給了平丘村一個已經三十多歲的“老叔叔”手裡,那個人便是鄭和。
鄭和沒什麼錢,所以給出的價格不高。這幫販賣婦女兒童的組織內地裡有一個稱號,叫做“背書俠”,他們之所以取這個名字,是有這麼一層原因。
背書的第一個子,讀第一聲。背書背書,意思就是揹著書包前行,暗自諷刺背書俠組織裡能帶來的小孩或者婦女都是些只能揹著書的殘弱羣體,手無縛雞之力。
其實在我小的時候,我養過一條狗。我看過這麼一句話,一個人變強大的最好方式,就是擁有一個想要保護的人。
我還記得我小時候那會,經常和男孩子打架。
因爲我要保護班裡那些受男生欺負的女孩子,所以我經常去阻止那些男生欺負那些女孩。
那個時候,我爲了能保護弱小的人,我把自己變得更強大。
到了初中,我爲了保護那些被排擠的女生,我也會讓自己變得不那麼脆弱。
也許我還是爲了保護白雪,因爲我好好讀書,我才能賺更多錢,我的狗子也能吃的更好。
父母自然用不著我去保護,因爲我那時候還只是個學生。
可是白雪最終還是沒了,唉。
到了高中,我發現沒人需要我保護,所以我選擇保護自己。不摻和他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我也選擇變得更強大。
只有我強大了,我才能解決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到後來,我發現我也不怎麼在乎自己的感受了。
所以我也不需要保護了。
高中過後,大學的我,沒有需要保護的人,或者物。
因爲沒人需要我保護,所以我不再想要變強大。
所以人吶,要想變得強大,一定要有想要保護的人。
這裡,我倒是想將白雪用作“你”來稱呼。
七歲那年,我親眼看著人們將你變成飯桌上的一頓食物。
讓我驚恐的是,你救過我的命,我卻把你吃了。
因爲我想讓你成爲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想讓你和我一起活下去。
你叫小白,是一條在鄉下跟了我兩年的狗,我還記得你的尾巴被人剪了一半,鼻子很尖,腦袋圓圓的十分可愛。
可是我把你吃了,我阻止不了大人們將奄奄一息的你如此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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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徹徹底底地失去一個我生命中的好朋友。
你會恨我嗎?
我在城裡讀書,老爺爺在鄉下種菜,小白是老爺爺家養的一條狗。
每到週末,我都會和姑姑一起回鄉下玩,那時我們的羊棚裡有二十多頭羊。
還沒走進羊棚,大老遠就聽到“咩”的叫聲,此起彼伏。
我無法否認,羊的叫聲真的很溫柔,每次我都覺得它們在叫我媽媽。
每次我都會和鄰居家的小妹妹一起去山上放牲畜,我跟著姑爺一起放羊,小妹妹自個放兩頭大黃牛。
不得不說,農村家的小孩就是自立自強。
每次趁我姑爺不在附近,我便挑一隻活潑的小羊,直接騎在那羊身上,與我那騎大黃牛的小夥伴直接來一場賽跑。
往昔的時光真的很美好,有羊,有水塘,有玩伴,有綠油油的青草。
也有一隻陪我放羊的狗狗,它就是小白。
而也就是在我七歲那年,小白將我從死亡的邊緣拯救出來。
這便是我的死亡日記。
某日,回到鄉下。
我不顧大人的警告,獨自一人偷偷溜出家門,要翻過一座小山去找我的一個玩伴。
大人說:最近農村不太安寧,山上野狗不少,沒有人圈養,見人就咬,不久前還出過人命。
可是我卻將這些拋之腦後,直到我走到一半,居然在山上遇見了四五隻兇神惡煞的野狗。
他們將我團團圍住,嘴裡發出低沉的怒吼,咧著牙齒,看起來兇狠至極。
那是我第一次後悔沒有聽大人的話。
我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次後悔。
因爲我感覺我要死了。
面對死亡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你獨自一人處於深山中,孤立無援。
被這麼多隻野狗活活咬死,該有多難受?
那個時候的我,除了想到死,也沒有別的辦法。我不敢哭出來,因爲我怕一旦露出我的怯弱,它們會更得寸進尺。
我被嚇的不敢動彈。
直到你的出現,在我一個人處於黑暗的時候,讓我忽然間看到了透亮的光,可是又頃刻熄滅。
我不想連累你。
你向我跑過來,望著我此時的處境,那一瞬間,我竟然讀懂了你眼裡的意思。
你是想叫我快跑。
就在我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你便朝著其中一隻比你體型大得多的狗發起攻擊。那隻大狗把你咬的“嗷嗷”叫,你仍然不服輸,繼續朝其他幾隻大狗發起進攻。
它們終究是被你惹怒了,全部圍著你進行撕咬。
而那一刻,我竟然跑了。
我害怕到了極點,撒開腳丫子就朝著回家的路跑。
我聽到了你因爲痛苦而發出的嗷叫聲,尖銳刺耳。
可是我不敢回頭,我怕我一回頭,我會不忍心看到那場面。
它們沒有追上來。
我回到家痛哭流涕,茶飯不思,靜靜坐在火堆旁邊。
直到太陽下山,直到白天變成黑夜,直到遠處的菜園傳來青蛙此起彼伏的叫聲。
我都沒有等到你......
我等了很久,很久......
火光,噼裡啪啦,就像我的心,碎了,落了滿是一地的渣。
命是撿回來了,狗卻弄丟了。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空悲切。
我望著竈臺裡的柴火,忽然間,火的光扎進我的眼睛,烘烤著我的眼角,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下。
我拿起一旁的鐵夾,翻滾著火堆裡剛丟進去的紅薯,眼淚啪嗒、啪嗒。
淚如雨下。
“嗚哇——”
我失聲痛哭,心那裡很痛很痛,越往前想,就越痛。
我很久都沒有這麼傷心了。
那時,我只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子。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心裡酸楚、委屈、埋怨,各種說不出的感覺。
直到,我聽到了一聲狗吠聲!
小白,是你嗎?是你回來了!
多麼熟悉的聲音,我瘋了一般地打開門,二話不出就衝了出去。
你渾身是血,顫顫巍巍地走進房子。
一道,一道的血痕,一刀一刀的口子,觸目驚心。
還好,還好你還活著。
你看起來累極了,還沒走幾步,就倒在了地上。
我端來水和食物,你似乎是吃不下,眼睛睜著,呼吸微弱,似是痛苦至極。
從那以後,我知道,什麼叫真的對一個人好。
狗狗骨子裡待主人好,是忠誠。
以忠誠之心待他人,有幾人能做到?
不是每隻狗都善良,但善良的人現在也越來越少。
我嘆了一口氣,你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據說狗狗的平均壽命是十五年,我以爲過了這件事,你還能再陪我至少十多年呢。
可是我想多了,也想錯了。
半年後,一個雨天,你還是離開了我。
那天,狂風暴雨,我沒有回鄉下,卻接到了來自鄉下的鄰居家的來電。
電話響起的那一剎那,我就瑞瑞不安,不敢去接。
果然,姑姑接完電話,告訴我,小白沒了。
小白,沒了?
什麼是沒了?
冒著雨,我趕到鄉下,卻看到你趴在以往等我的家門口,淡淡望著前方。
你看著我,沒有衝過來歡迎我。
這不是你啊,你居然沒有一邊歡叫著,一邊過來迎接我。
這不是你啊。
因爲你死了。
你趴在以往等我的那個路口,卻沒有等到我。
鄰居說,你不願意死,你還在等我。
可是我來遲了。
你的右後腿被人砍斷,只剩下一層皮還掛著那條瘸了的腿。
你一路從山上,拖著那條殘了的腿,用三條腿爬回家。
你趴在等我的地方,望著前方,等我,也等死。
我不知道是誰將你砍成這樣,但那個人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你不咬人,你很乖。
究竟是誰,要對你下這樣的狠手。
我看著你從山上爬下來的那條小道。
那條路上,被雨水沖淡的,觸目驚心的,是一滴一滴,梅花般綻開的血跡。
你是靠著什麼樣的毅力,忍著如此強大的痛苦,跑回來等我的?
我不知道。
直到大人將你抽筋剝骨,直到你淪爲飯桌上的一頓食物,直到你變成大人口中惋惜的語言。
直到我將你的一塊肉吃下去。
我哭著衝出了家門。
我忍著將那塊肉吞下去。
現在,你與我共存了。
後來我養了三次。
三次狗。
他們都是白色的,長得也一模一樣。
我看到他們的時候,總是會想起你。
我給他們取名字,叫白雪。
白雪一號,失蹤。
白雪二號,車禍死亡。
白雪三號,自殺。
你是不是,還在恨我?